天空中仿佛一道巨山压下,岑冰再想闪人之时,已经来不及了。
巨大的枪杆轰砸而下,岑冰只能撑起剑身,强挡这一招。
大枪化成紫电,飞回到千手观音手中。
这一招之威,已经在地上砸出一个暴长的深坑,岑冰躺在里面一口一口地吐着血,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岑冲一剑震开广慧,看到岑冰已被千手观音所击败,他怒喝道:“阁下就这般不顾昔日情谊吗?”
广慧咬了咬牙,苦笑道:“昔日情谊?昔日你我为友,今日兵戎相见,又能怪得了什么?”
岑冲冷笑道:“少林和尚,你不会又要告诉我说,这都是报应吧!”
广慧道:“福祸无由,因人自取,还望岑兄节哀。”
广慧只道岑冰已死,才这样安慰岑冲。
没想到岑冲竟大笑道:“你们真的以为我会在乎一个弟弟的生死吗?”
岑冲痛苦地闭上了双眼,道:“只有得到千年紫芝参,才是对他的灵魂最大的安慰。”
他忽然将剑飞出,长剑直线钉穿了岑冰的胸膛。
岑冰到死都瞪大着眼睛,因为他到死都无法相信,自己的亲兄长会是这样狠毒的一个人!
千手观音手指捂住了嘴巴,吓得脸都有些白了,杀人他见过,只是这么轻易地就杀死自己的同胞弟兄,她还真是没有见过,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
岑冲过去用力拔出了他自己的长剑,又拾起了他兄弟的剑,双剑展在两旁,展颜道:“其实少一个人也好,这样每一个人,得到的千年紫芝参就多了,我的功力,也一定会提升得更高。”
广慧念声阿弥陀佛,冷冷地看着岑冲,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似乎只有今天,他才是真正的认识到了这个人。
岑冲阴险地笑了一笑,吸了吸鼻子道:“其实你们倒用不着太过惊讶,就算是没有他,我也一样可以杀了你们。”
广慧一手拨弄着念珠,一手竖在胸前,微笑道:“凭你一人,又怎能杀的了我们两个?”
岑冲双手双剑指住了他们两个人,冷冷地一笑道:“有一件事,我想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你想必一直以为,我和二弟都是武当弟子,其实,当年拜入武当玄鹰子门下的只有我一个人!”
“所以,我弟弟的剑法,都是我一个人教的,一直留着他和我双剑合璧,是因为我还没有一个人用两种剑法的本事,不过现在我有了!”
广慧眯起了眼睛,看着岑冲聚起一白一黑两种真气的两只手,笑道:“阴阳双飞手。”
两道剑光同时冲向了广慧,岑冲右手一剑上撩,左手剑由左向右地进攻,同时从剑光中传来一声笑喝:“不错。”
太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红了。
周围的山道没有任何的遮蔽物,更没有什么毒花毒草,毒鸟毒虫。
所以越是往前面走,蓝小珂的心里就越是不能平静。
眼看就快要到平阳城外最大的石岗上了,如果在那里伏击,除了流星铁锤这种大范围攻击的武器,恐怕任何一种武功,在这里都会受到很大的限制,就算是她的毒术,在此地也很容易伤到自己人。
陈方虽然百毒不侵,可是她的每一种毒药,都还在百毒之外,她自己自是无碍,但是陈方呢?
两人已经站在了高岗上,陈方远远地看着远处的平阳城,淡淡问道:“平阳城离这里,还有多远?”
蓝小珂警惕地看了看周围,道:“应该,四五里吧!”
陈方看着周围的地势,叹道:“如果在这里埋伏杀人,哪里,是最好的藏身位置?”
蓝小珂环视四周,只见处处平原,苦笑道:“反正我是不会选择在这里伏杀,好像,根本就没有藏身的地方。”
陈方吁了口气,道:“但是当年燕舞柳嫂子,却的的确确是在这里给人杀死的。”
蓝小珂握了握拳:“走吧,我们还在被人追杀着呢!”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追兵已经到眼前了。
陈方浅浅一笑,道:“朋友,既然来了,不现身一见,可是有些说不过去吧!”
远处的地面震动起来,接着,五把撑着的铁伞飞升起来,手里拿着不同的武器,身形交错间,将陈方和蓝小珂团团围在一起。
太阳连最后一丝光线也隐藏在了山后,夜幕也自然而然地给大地苍穹,穿上了外衣。
陈方环视着周围,每一个人的面孔,都是勾魂的无常。
王坟王墓的眼睛,在夜色下,似乎特别的明亮,宛如黑暗里的幽灵。
公孙旭是话最少的人,因为大部分的话,都让西门狂彦给说了,所以看起来,公孙旭还没有西门狂彦精明。
他们两人所站立的角度构成了犄角,无论哪一个人受到攻击,另一个人就会立即驰援。
实际上对于五对二这种非队伍作战,这种阵势,并没有太大的用途,甚至,也没有必要。
王严的左手用绷带吊着,他最早扔掉了铁伞,换上了千钧笔。
现在这里的五个人,他反而是最弱的一人,一旦交手,没有人会护着他,所以他只有靠自己。
这里只有王严是和陈方交过手,认识过他的厉害的,也只有王严的眼睛,像毒蛇一样盯着陈方,恨不得要把他千刀万剐的样子。
他们把追杀的任务交给了岑氏兄弟,同时他们五人从小路绕过来截杀蓝小珂。
西门狂彦正是要岑氏兄弟去拖住广慧和千手观音,岑氏兄弟也知道他们正是这一个任务。
但是对于追杀蓝小珂这样顶级高手的任务,他们都没有选择。
陈方也知道这里的几个人根本就没有谈和的打算,所以当他们每个人的武器都亮出来的时候,陈方的剑也拔出了鞘。
西门狂彦轻轻摇着扇子,可是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笑容:“陈方公子,你还有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如果选错了,以后就再也不会面临任何选择了。”
陈方把剑鞘扔在了一旁,叹口气说:“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你不用劝我了,今天要么我死了,蓝小珂怎么样不关我事,要么!就是你们真的有本事在我死之前杀了她!如果能做到,我立刻就走!”
西门狂彦狞笑道:“这么看起来,我们只要有人缠着你,在你脱身之前毙掉蓝小珂,今天的事,就和你和点苍派无关了,对吗?”
陈方含笑道:“我不太可能会给你们这个机会,因为我不想看到,她死的时候的样子。”
蓝小珂心里最脆弱的部分,好像又给陈方砸了一锤子。
她一直以为除了雷栋,不会有人能够更了解她了,现在看来,陈方对她,好像也确实差不点哪里去。
西门狂彦道:“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陈方道:“我不喜欢杀人,也不习惯杀人,但是当我要保护的人需要我来保护的时候,我已经没有选择。”
或许对于蓝小珂来说,有一个懂她关心她的人,才是她真正想要的,然而她是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莫非我真的离不开陈方了?”蓝小珂在心底里,这么地问着自己。
她来不及细想了。
因为她已经看到,陈方被一柄奇快无比的快剑,拆到了一旁。
而同一时刻,不同的三个方向,西门狂彦,王严王坟,同时攻向了蓝小珂。
铁羽扇疾,千钧笔重,铁剑狠!
这三种武器,相互配合,几乎已经无懈可击。
蓝小珂该怎么去抵挡?
陈方的战略失误,他原因为,自己可以先出手杀掉王严的。
可是公孙旭的剑,实在是快得有些太离谱了。
东方亮,石不白,南宫子雷,丁一侠,路遥,杨按,傅印雄江湖中有名的快剑,他所见的也实在不少。
可是这个人的剑,却真的是太快了,快到难以想象,快到如影随形。
陈方无论怎么样,都突不破他这一道剑墙。
剑墙几乎已经筑成一座剑宫,陈方如在皇宫大内,无处躲闪,更找不到出去的路径。
尽管他明知道公孙旭的剑只守不攻,破绽多得难以想象,也许一招就能打败他!
可是他这样的快剑,恐怕连兵器刺进去都能够搅碎,更别提找到他剑法里的破绽了。
陈方根本也就没有试着将剑刺出去寻找他剑法破绽的想法,因为这么快的剑,根本就可以将所有的破绽全部掩盖了。
公孙旭的剑法名称,正是剑狱!
以剑为木石所盖成的牢狱!
剑狱!
陈方剩下的就只有用脚力快速地游走,他走到哪里,剑狱就跟到哪里,两个人快速的追逐,在五里岗形成了一道道的残像,好似无数个陈方,无数个公孙旭,在三斗蓝小珂的战局外动手一样。
虽然陈方也清楚,西门狂彦是有意让他活着离开,但是一旦想到蓝小珂那苍白的脸色,他就只联想到了一件事:西门狂彦所有的好意,全都是他领受不起的恶意。
王严和王坟以及西门狂彦的配合攻击只有一个缺点!就是兵器太短,攻击范围太小。
只这一个缺点,就给了蓝小珂以可乘之机。
她将箫又变成了七尺长枪,拉着枪尾转着圈,将王严他们三人迫得不能近。
西门狂彦一面出招,一面得意地笑道:“像是蓝姑娘这样的漂亮女子,实在不应该使用这么耗费体力的招数的,还是乖乖的交出千年紫芝参来,我们自然放你们离开!”
蓝小珂冷笑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大家都是坏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吗?我一放下武器,刺进我身体里的不知会是王严老爷子的笔,还是王坟老爷子的剑,你当然不会自己落下这不义之名的!”
西门狂彦哈哈一笑,又是一扇扫出,连打三枚铁镖。
蓝小珂将枪尾一抬,扫出一大片银光,把三枚铁镖扫落一旁。
陈方见蓝小珂遇险,只有用身体冲向公孙旭。
闪电般地一剑冲向公孙旭的剑狱,剑光顿灭,
一道闪电刺破剑光,陈方的一点剑尖,刺入了公孙旭的肩膀。
公孙旭虽然长剑而立,但是他至少有二十五剑直接斩在了陈方的身上,而间接伤到陈方的剑气,却绝不止五十二道。
世上竟然真的有这种不要命的人?
公孙旭真的连想都不敢想,这种人怎么偏偏让他给碰上了?
这种人还确实让他给碰上了。
公孙旭肩膀上的剧痛深刻的说明了这一点,陈方连把桩都把不稳的步伐更说明了这一点。
他拔剑急退时,身上剑气破体而出,以及从剑痕中抛撒出来的血液,在空中撒出一片雨幕,更是铁证!
从陈方飞出去的那一刹那,蓝小珂的心中,就不再有一丝顾虑了。
她手指一伸,一道浓浓的烟雾就向着王严喷了过去。
西门狂彦大惊,挥扇急退,王坟也只顾得自己。
王严的单手千钧笔转成一道光幕,将烟雾全部迫在身体外侧,同时如离弦之箭,激射倒飞。
蓝小珂吓退了两人退了一人,就绝对不会容王严再活着。
枪尖刺穿了毒雾,紫影白光,飞射王严手中光幕。
王严虽已退出毒雾,却猛见一点白光,刺向了自己,情急之下,忙使千钧笔格挡。
千钧笔断,枪尖已经刺穿了王严的千钧笔光。
然而蓝小珂这一枪,却并没有刺穿王严的喉管。
所有江湖中人都以为,王家四老里最厉害的是王战,最深藏不露的是王严,最没用的是王墓。
蓝小珂以前也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现在王墓用手指夹住她的枪锋,她才明白,江湖传言,通常都是实少虚多的。
枪尖离王严的喉管还有三寸,便被王墓的手指紧紧夹住。
王墓朝上一弹,将蓝小珂连人带枪,弹飞到了陈方身旁。
王墓看着面前倒在地上瞪着他的两个人,负手道:“其实我早就应该出手的,只是二哥害怕还有高手,所以要我隐藏到现在,然而现如今,我只好出手了。”
王严叹了口气,似乎在怪罪他不该自作主张地出手。
王墓垂手颔首道:“二哥,我不能再失去一位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