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疑,王谢塘是现在还活着的三个人中伤的最轻的,也是受伤最早,恢复最快的。
全胜时期的欧阳玉几已不可战胜,玄鹰子的剑阵,不过是求得阻上一阻。
王谢塘背起陈咏梅,回头看着玄鹰子道:“那你呢?”
玄鹰子傲然道:“给你们争取逃命的时间!”
王谢塘这才不再言语,飞步离开。
玄鹰子双手向两边伸开,掌心向上,地上的四具尸体在玄鹰子的功力下,血液快速被抽干,变成了干尸。
这些原本是他的同伴,但是为了还活着玄鹰子已经无所谓蹂躏他们的尸体。
只要还能活下去,名誉,又有什么重要!
那些血液,则升入剑阵之中,变成血剑,攻击欧阳玉。
欧阳玉在剑阵中叫道:“合你们七人之力尚杀不死我,就凭你一人,也想要了我的命吗?”
玄鹰子淡然道:“当然要不了不过你好像还没有发现,这个剑阵的目的不在于进攻,而在于封锁!”
欧阳玉厉声道:“那又怎么样,你总不能把我一直封在这里吧!”
玄鹰子面无表情地说:“本来就不能。”
他语调忽然转得阴险,说:“对于别人或许不能,但对于你呵呵,磨金大风云手,少了天光的相助,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吧,如果时间一长,这剑阵说不定会把你吞噬得连一颗牙都剩不下。”
欧阳玉惊讶道:“吞噬”
他手中虹瑰剑一闪,万千荆棘盘上周身,剑尖往上一指,荆棘射入血海,果然剑阵无一丝松动。
玄鹰子道:“白费力气!你的内力都是来自于天光,现在隔断了你和天的联系,再多的招数,也毫无作用,放弃吧!”
欧阳玉叹了口气:“想不到你还专门为我创造了一套武功,受宠若惊啊!”
玄鹰子道:“不管是明的暗的,我和欧阳帮主都交手无数次了,所以对于你,我还是很了解的。”
欧阳玉看着头上的血幕,道:“但是有一件事,你好像还不知道。”
玄鹰子道:“哦?”
欧阳玉笑道:“我的内功基础是磨金大风云手不错,可是你忘了,我和陈方战斗时领会了玄冥海雪掌,在和灭天神君交手时创出了乌云闪电破和暗天电云旋,今天,说不定我也创得出一套破你剑阵的武功。”
玄鹰子冷笑,在他眼里,玄鹰子和陈方这两个人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可是他们的招数,未必见得有多么高明,这招血海剑阵可不同,用它的人实力未见得有多么高超,但是强大的,是这一招的本身。
欧阳玉将虹瑰剑插在了沙中,抬头去看天空中的血幕。
一定可以有办法的。
无边的血海,将欧阳玉全部笼罩,剑刺不穿,功力打不进去,这样的剑阵,确实很难对付。
欧阳玉双手交错着挥动,手中的一团电闪云匆缓缓的充满电光。
欧阳玉双手一退,将手中那团电光云拍将出去。
“暗天电云旋!”
电光在空中伸展开,轰得拍在了血幕上。
电云尽散,血海剑阵却毫发无伤。
玄鹰子轻捻胡须,微笑道:“没用的,血海剑阵会吸收所有的能量,你这么做,只是徒劳地消耗力气罢了。”
欧阳玉没有答话,双手又一次聚起电云。
欧阳玉拎着电云冲上去,按在了血幕中。
电云再次粉碎,欧阳玉的手上也多了几条剑痕。
虽然受了伤,但同时,欧阳玉也明白了一件事,这些血剑的本身,确实只是血!
一丛莲花般的血剑冲到欧阳玉面前爆开,十多把无柄血剑,冲向欧阳玉的各处死穴。
欧阳玉就地一翻身,手掌在地上按了一按。
玄鹰子淡淡道:“无量天尊!贫道会为欧阳帮主超度的,你就放心的死吧!”
欧阳玉翻身起来,那些剑把把剑尖指着他,一起冲了过去。
这时,欧阳玉将右手一伸,把手中攥着的一把黄沙,向着这些剑撒了过去。
血剑遇上黄沙,纷纷凝成细小的沙块,落了下去。
玄鹰子看到这一幕,脸上稍显惊讶之色,微笑道:“我却是忘了这一点。”
欧阳玉双臂如鸟儿般伸开,周围黄沙纷纷飘起,以欧阳玉为中心形成了一道风暴。
“沙之甲!展缚!”
风暴破碎,一张沙网反向朝着血幕盖了过去,血海一触及沙网立刻与沙网融合落下,才几眨眼的功夫,血海剑阵已破。
欧阳玉在沙之甲坍塌的场景中缓缓走出,带血的沙子尽数在他背后落下,欧阳玉此时的样子,宛若从地狱中钻出的鬼灵。
玄鹰子叹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囤,土克水,土属性的沙子,自然破得了水属性的血剑,我实在不应该用对付江湖莽汉的招数来对付你的,你实在太可怕了。”
欧阳玉道:“许多人临死前都会这么说,你也不例外。”
玄鹰子道:“血煞之术!”
血煞之术是武林中一种极为阴毒的武功,以血为媒介,中者体**息不断狂窜,势必血脉崩碎而死。
所以中了这种功夫的人,功力越高,反挫越重。
功力远不如玄鹰子,陈咏梅的王谢塘,反而恢复得最快。
玄鹰子正是封住了丹田,才得以将内息平静,一时半会儿之内,不至于丧命。
血海剑阵则是他一早就祭炼成功的。
欧阳玉将身后刚落下和还未落下的血沙同时飘起,形成风暴,再向玄鹰子笼罩过去。
“血煞沙之甲!”
玄鹰子将袍子一遮,化成一缕青烟,消失无形。
“能将我迫到这境地,你也算是不容易了,来日再战吧!”
欧阳玉撤回沙之甲,追到了玄鹰子离开的地方,暗喝道:“可恶!这老匹夫,究竟还保留着多少实力啊!”
如果说封住了丹田的玄鹰子只有一半的实力的话,那么他催动血海剑阵,再加上抵挡沙之甲,以及逃遁的功力来说,他方才在刺伤欧阳玉的那几剑里所用的功力根本不超过四成!
被螭吻血精炼过的身体,怎么可能抵挡不住邵师图的一脚?
陈方的穴位虽然没有像石不白那样移动了位置,可是也仍然不是一般的点穴功夫能制得住的。
他此时已经发现了场中的情况:邵师图睡着了,纪芳瞳和死王子进了同一个房间睡觉,丁小亥陷入了痛苦之中,鬼王爷只是静静地看着丁小亥。
陈方心中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他一跃从地上弹起,双手往地上一拍,握住螭龙天象剑,同时藉力弹向墙壁。
丁小亥五把飞刀从陈方身后射来,陈方早已劈开门扇,奔了出去。
飞刀叮的一声,五枝一起钉在了陈方撞出的那个洞下。
飞刀钉入墙中,陈方消失在了夜幕中,鬼王爷消失,再次出现已经到了万福楼外。
鬼王爷刚要追过去,忽听邵师图高声道:“不必追了,他一定径回柳府去了,柳残昌你未必打得过。”
鬼王爷失落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刚醒过来姿势都还没变的邵师图,叹道:“那你这一晚上,不是白忙活了吗?”
邵师图放下二郎腿,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也不一定,就算是留着陈方,柳梦飞就一定会来吗?她又不傻!”
鬼王爷不禁道:“而且还聪明得很呢!”
邵师图道:“所以一会儿陈方就会出来,至于找不找得上我们,可就难说得很了。”
鬼王爷笑道:“那么你还有什么安排,以我和小孩,也处置得了,你也早点去歇着吧,只是给你找不来一个女人了。”
邵师图道:“你们两个在等我的命令?”
丁小亥抱拳,鬼王爷闪进来抱拳,两人齐声道:“愿听阁主吩咐。”
邵师图一甩袖子,道:“找地儿,歇着吧!”
丁小亥和鬼王爷像是没有听清邵师图的命令,又带着疑问地道:“您的意思是?”
邵师图道:“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坏消息报过来的,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万一一怒之下做出什么杀生害命的事情,我可不想把你们四大天王都杀了泄愤。”
鬼王爷看了一眼楼上,担心地问道:“那他们两个?”
邵师图长叹道:“放心,他们两个人身份重要,我不会那么没有脑子的。”
丁小亥一声不吭,从陈方留下的那个大洞中钻了出去。
鬼王爷向邵师图看了很久,沉默了很久,最后说了句:“小心!”
邵师图点了点头,转过了身,看着那张代表首领的椅子。
这意思就是,鬼王爷你该去哪去哪吧!看你已经很烦了。
鬼王爷微笑着闪了出去,追上了丁小亥。
邵师图重新又坐了下来,手指按着头沉思,心想:“陈方此去一定会先回柳家堡,柳梦飞此时如果还未脱险,则必然已经死在玄鹰子手中,如果她要是脱险,应该猜的出来,陈方在这,必然不会直接回柳家堡,这样,陈方发现柳梦飞没有回去,一定还会回来找她,只要让两人不见面,就可以达到狙杀柳梦飞而不伤陈方的目的,毕竟那货是陈丞相后人”
陈方已经到了柳家堡。
柳梦飞就算回来也不一定会让他父亲知道,所以陈方也没想到利用她爹来找她的目的。
他回来就开始迅速的在柳家堡穿梭环行了一遍。
然后直接就又出了柳府,心道:“梦飞果然没有回来,他跟欧阳玉在一起,虽说欧阳玉和我挺熟,可是第一他不喜欢柳梦飞,第二梦飞伤害过的人毕竟都是欧阳玉比较亲近的,他们还是遇到点麻烦的好,这样,欧阳玉就没空跟她算旧帐了。”
他不禁弹了自己脑袋一下,心想:“我怎会如此想,快些去找她才是。”
陈方一个人走在街上,这个时辰的街道,可比柳梦飞乱逛那时候冷清多了。
想起柳梦飞,陈方的心里就很难受,自己欠她欠的那么多,可还是忍不住地去喜欢柳梦燕,就算明知道没有结果,明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可是人生就是这样,随心所欲,便不能中规中矩。
月光下陈方又想起了蓝小珂,她做过的事没几样称得上是好事的,可是他的手下没有一个叛徒,因为她所策划的每一次行动,都尽量将危机往自己身上揽,就算是在死前,也安排好了灭天神君等人的退路。
她这样做,最后却死得连尸首都保不全,这个世界,竟是这样的吗?
痛苦,疲惫,麻木
责任,爱情,恩情
这些东西,足以毁去一个人,也可以压垮一个人。
将这些背负起来,是一件多么难得事情。
陈方现在越来越佩服欧阳玉了。
他这个人能背负得起,即便是受过那么大的痛苦,他也还是可以站得起来,可是陈方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
脚下的步伐越来越沉重,陈方这时竟然有些站不住了。
站不住,就坐下来休息吧!
陈方的脑子里,一直在喊着这句话,是的,他拒绝不了。
于是他在一堵墙下蹲了下来,抓着地上的泥土,痛苦地弯下腰,呕吐起来。
他很想平静下来,但是做到这件事,真的很难。
他这才发现,即使是那样激烈的战斗,也并没有把他肚子积存的食物消化下去多少。
不过,现在连着吐了几次,把肚子中的食物都吐得尽了,身体感觉到了久违的轻松。
然后陈方便又迈起了脚步。
不管路在哪里,这条路都要走下去,因为世间的路虽然很多,适合某一个人的,却只有那么几条。
而能走的,却只有一条,不管再苦再难,这条路都是要走下去的。
停下就代表死亡。
陈方还没有到那么消极的地方。
士兵将万福楼附近出的事情报给了吕破。
吕破那时候正坐在书房里看《孙子兵法》。
一边的小桌上,摆着一盘花卷,一盘绿豆糕,还有整整一套的茶具。
空气中洋溢着香味,不知是茶香,体香,还是发香。
我指的当然不是吕破,是路霜雪。
路霜雪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只知道她最少已经快要接近四十岁,甚至已经四十多岁了。
但是现在坐在书房中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女,无论怎么看,她的温柔和美丽,都不会让人和路霜雪这三个字联系在一起。
她就是路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