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疑是一个两难选择。
但这不管他选择什么,都怨不了别人。
因为这个选择,只有他自己去选,谁都做不了主,谁都不能替他选择。
陈方静默着看欧阳玉,但是欧阳玉却看向柳残昌。
欧阳玉,是不想影响陈方的决定,毕竟这个决定,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陈方过了好久,才终于回答了柳残昌的话。
“我选择梦燕。”
柳梦飞闪电般扣住了陈方的喉咙,欧阳玉一瞬步把柳梦飞的手又拉了开。
两人交手如电石火花,柳梦飞已被欧阳玉扣住了穴道。
柳梦飞尽管被欧阳玉拉着,还是大声道:“陈方!你忘了你说过,不会怪我以前做的事吗?你为什么要这么选择!”
陈方漠然不语。
欧阳玉道:“梦飞,你先听听你爹的解释也罢!”
就算是朋友也有亲疏之分,欧阳玉毫不犹疑地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柳残昌。
在欧阳玉攻击柳梦飞的时候,柳残昌并没有出手,这就代表着,他还有补救的方法。
柳梦飞竟然就真的向柳残昌大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还要给他选择,你不是要成全我们吗?”
如果现在没有被点穴道,柳梦飞说不好也会去向她老爹出手。
虽然说确实有二手准备,但是现在这情况,柳残昌也确实想把欧阳玉给掐死。
只听柳残昌说:“如果他真的选择了你,我会为你们举办婚礼,但是要将柳家堡送给梦燕,一得一失,现在,整好反过来罢了,柳家堡给你,陈方给梦燕。”
柳梦飞深吸了口气,恨恨道:“也就是说,柳梦燕得到了一切,而我,就只得到了一所宅子是吗?”
欧阳玉道:“那么你还想要点什么?梦燕的脸变成了那个样子,她以后还能嫁给谁?”
柳梦飞嘶声道:“我不管,我就是要陈方!”
柳残昌手指一弹,索性连柳梦飞的哑穴也一起封住。
欧阳玉放开了柳梦飞,问柳残昌:“这样做,对于梦飞来讲,会不会太残忍了点?”
柳残昌没好气地回答:“你刚才那样做,对于我来说,会不会也太残忍了点?”
欧阳玉笑了笑,没有答话。
柳残昌吩咐璇铃,说:“先把大小姐关进柴房,待三日后陈方与二小姐礼成,再放她出来。”
璇铃也没敢再为柳梦飞求情,只好听着柳残昌的话,先把柳梦飞抱进了柴房里。
柳残昌叹了口气,道:“陈方啊陈方,为了你,我自己的女儿都跟我反目成仇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调解关系了。”
欧阳玉微笑道:“反正你们父女俩的关系也不见得有多么亲密,她以后会明白的,作为一帮之主,要比做一个家庭主妇快乐得多。”
柳残昌笑道:“你倒是深有体会。”
欧阳玉看着走进来的唐妙语道:“我要是为了个人的感情,便该在七年前就拔刀自刎,也不会有今日的降龙帮了。”
柳残昌道:“今日又得佳偶,当真可喜可贺,却不知唐姑娘,何日会迫着欧阳帮主成亲呢?”
后面那句话,是柳残昌对着唐妙语说的。
唐妙语羞涩地说道:“也无所谓啊,只要他想,即使是不成亲,也无妨。”
欧阳玉笑道:“看到没有,我的女人,这觉悟就是高。”
这时璇铃已经回来了,站到了柳残昌的身后。
陈方这时还是沉默着,呆呆地靠在椅子背上,不知道是在后悔刚才的选择,还是在同情柳梦飞的遭遇。
欧阳玉拍了拍陈方的肩膀,微笑道:“干吗这副表情,放开心点吧!和梦燕结婚,又不是一件特别委屈的事情,除非你觉得,她现在配不上你了。”
陈方涩声道:“我只是在想,如果没有我,梦飞该怎么挺下去”
他是这么的为柳梦飞着想,似乎完全已经忘了刚才柳梦飞要将他置之死地的事情。
欧阳玉道:“当两种选择只能拥有一样时,选择了一样,就不要去贪恋另一样了,我相信她会挺得过去的。”
陈方道:“我也希望,她可以忘了我,就当她从没认识过我”
柳残昌长叹了一声,道:“梦燕还不知道你的选择,你快些去告诉她吧!”
璇铃忙道:“我跟你去。”
欧阳玉皱起了眉,璇铃的反应,怎会这么敏感?
陈方向柳残昌抱了抱拳,跨出了会客厅的门槛。
欧阳玉却没有跟着他们两个人走出去,转到正面坐到了陈方刚坐过的椅子上。
柳残昌道:“你怎么还不走?”
欧阳玉道:“有些事没有弄清楚,所以想问问你。”
柳残昌道:“什么事?”
欧阳玉双手交叉,放在了翘着的二郎腿上,道:“虽说江湖中人的平均寿命也就六十多岁,可是你现在不过四十多的年纪,现在就安排身后之事,不会太早吗?而且,也不太吉利。”
柳残昌道:“因为我喜欢,欧阳帮主觉得,这个理由怎么样?”
欧阳玉平静的答道:“不好。”
柳残昌道:“不好?”
欧阳玉继续道:“当然不好,从我一进门,你的双手就一直在袖子里,即使是点梦飞的穴道,你也没有露出过手,柳残昌内家功夫精湛,而你的太阳穴却已经平了,这说明你内力的消耗一定特多,你不会是快要死了吧?”
柳残昌不由得佩服起欧阳玉的观察力来,冷冷道:“胡说什么!你这不是咒我死吗?我没事,你不要瞎猜了!”
欧阳玉叹道:“不管怎么样,你都是一个伟大的父亲,舍己为人说起来简单,可也就是说起来而已,你最好还能撑到看见柳梦飞嫁出去的一天,那样,才算是一个好父亲。”
柳残昌不知不觉被他绕了进来,道:“你放心,我会撑下去的”
说到这里,语声戛然顿住,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说漏嘴了。
欧阳玉笑了笑,和唐妙语站起来走出了房间。
柳残昌看着欧阳玉的背影,微微地发出了坦然的笑容。
陈方和璇铃来到了后院,陈方满脸的悲伤之色。
何无垠一扭头,冷着脸道:“怎么,这时要来宣布喜讯了吗?”
陈方默然点头,一副垂头丧气的表情。
柳梦燕低着头,缓缓地问:“是不是大伯要给你娶亲了?”
陈方心中都要笑出来了,脸上却还是要死要活的样子。
“他让我让我在你和梦飞中选择一个,我”
柳梦燕静静地问道:“说吧,我我能够接受。”
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却还是装作没事人一般。
这个答案得到以后,她就真的能够接受吗?
这一点,恐怕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陈方道:“你知道,我对梦飞的感情,是任何人都不能替代的,所以到最后”
柳梦燕已经泣不成声,陈方握着她的双臂,微笑道:“我选择了你!”
柳梦燕愕住,只觉得飞速旋转的天地,刹那间停了下来,惯性的作用下让她一阵头晕。
何无垠也愕住,合着这次他又白高兴了一场是吧!
“到最后我选择的人,是你!”
陈方又重复了一遍他说的话。
柳梦燕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你说什么?”
璇铃微笑着大声说:“他说,你们很快就要成亲了!”
柳梦燕顿住好久,泪水狂涌而出,猛地搂住陈方的脖子,狠狠地咬在他的脸颊上。
陈方痛得叫喊:“疼疼疼”
疼,并且快乐着!
不信就看陈方的两只手,将柳梦燕的腰抱得是如此得紧。
何无垠眨了眨眼睛,叹道:“好事,好事。”
等陈方的亲事办完,是不是就真的该放弃那个传说中的女孩子,向别人去找那个爱字呢?
何无垠苦笑,以前他还以为会有林妹妹从天上掉下来的,爱过龙凌情之后,他就再也不相信了。
然而现在不是让何无垠忧伤的时候,是该给他们两个祝福的时候。
何无垠上前笑道:“现在事情已经是决定了,不过,好像还差了件什么事吧?”
璇铃缓缓往何无垠那边走去,笑道:“人家都该嫁给你了,难道不该跪下来求个婚吗?”
何无垠笑着看着陈方:“那么是不是该拿出个戒指,戴到人家手指上呢?”
璇铃道:“自然应该。”
何无垠道:“自然应该。”
他们两个人一唱一和的,说红了柳梦燕的双颊,也说愣了陈方。
虽然说是深山野人,但这四个月以来,陈方也知道一些世界上的风俗习惯,问题就出在陈方没有那个带着块石头的铁环,他现在压根没有积蓄,也买不起啊!
柳梦燕从陈方的肩上抬起头,凝视着他的脸,道:“陈方哥哥,你是不是很为难啊!”
他当然为难,口袋里没有一分钱怎么给她戴上啊!
何无垠和璇铃就站在那里看着笑话。
柳梦燕娇笑道:“好了,你们就不要再逼陈方哥哥了,这种世俗的仪式,可有可无。”
陈方低着头,连声说:“要有的,一定要有的,梦燕,你等等我,我去给你找戒指。”
柳梦燕刚要说话,陈方已经将她放开,快步向外面跑去。
柳梦燕正想追出,何无垠上前道:“就让他一个人过去吧,出不了事情。”
以陈方现在的武功,能动得了他的人并不多。
陈方出了柳府大门,就翻上屋顶,往将军府奔去。
房屋在他脚下快速的掠过,这时候他也没有心情再管房屋下的行人是怎么看他的了,现在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去跟他的仇人要钱。
可是当他到了将军府的门前时,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见他们了。
他就只能站在将军府外面,不断地徘徊往复,不知道这一脚是不是该踏进府门中。
这时一顶白色的轿子从街道上过来,停在了陈方不远处。
轿外的丫鬟对轿里的人说:“夫人,是陈公子。”
陈方原以为是什么贵人来造访吕破,便急急忙忙地退到了一旁。
接着他就看见,轿帘里一双纤足伸了出来。
纤足上面,两条令人遐思的双腿,被一件长裙遮住,然而却还看得到那秀美的脚踝。
她的腰已经不够细,胸膛也没有年轻女孩的挺拔,但在她这个年纪,很少会有人觉得世界上还有比得上他的女人,自然也很少有人会觉得她比不上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从夏蝶泪的惊艳到龙凌情的两次绝色,直到重新见到这个人,陈方现在才知道,自己以前或许真的没有见过美女。
路霜雪的成熟美,就不是夏蝶泪这种小姑娘能比的,也不是龙凌情这种老女孩能比的。
先问好的并不是陈方,而是路霜雪。
她见到陈方,可要比陈方见到她激动得多了。
路霜雪下了轿,一看果然是陈方,就急急忙忙地跑上前去,对陈方问道:“陈方,你来了怎么也不进去啊?”
陈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我那个”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更因为他和人家这种非凡的关系,让他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该来这一趟。
路霜雪这时却牵住了他的手,柔声说道:“不用着急,慢慢说。”
她的话像是母亲的催眠曲,催人入睡,温柔地足以融化寒冬的冰雪。
陈方低着头道:“没没有事。”
他说完以后,倔强地扭头想要离开。
路霜雪没有放开他的手,说:“有什么事只管说吧,只要我们做得到,保证给你办妥!要知道你要是心情不好,练功就会不积极,如果你练功不积极,就不能找我们报仇,所以为了你整个门派的血海深仇,你还是说出来的好。”
路霜雪说得陈方心中的愧疚更加深刻,也将他的仇恨之心,又唤醒了。
陈方心想:“她说得对啊,仇人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陈方瞪着路霜雪,道:“我要跟人求婚,想来跟你们借一个戒指。”
路霜雪笑道:“原来是这样,却不知是哪家的闺女,请不请我们去喝杯喜酒啊?”
陈方道:“我是来要戒指的,不是来送请帖的。”
路霜雪笑了笑,道:“行了,跟我来吧!”
吕破并不是清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