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轻轻的洒在狼藉一片的院子之中,晚风悄悄吹拂而过,一缕缕灰尘荡起在空中,应和皎洁的月光,泛出星星点点的白芒。
孟清贫看着已经对立的燕虺和连蛭,朝椒图微微的点了点头。椒图会意,一个闪身,落在那残破的屋顶尖角之处。
孟清贫看了二人一眼,手一挥,一道土黄色的光芒闪出,那土黄色闪出之际,幻化万千,飞扑向那些被泥封的双方属下。光影落在他们身上,瞬间便笼罩住他们的全身,整个身子如同度了一层惨淡的黄光,在月色下极为显眼。
只见孟清贫那挥出的手用力一裹,那些被黄色光芒包裹的泥塑突然猛烈的移动,聚在一起,无论官军的泥塑还是龙门属下的泥塑,完全杂乱混合在一起,那塑像上的黄色光芒在聚在一起之后,一个个的结合起来,形成一个淡黄色气罩,将所有人包裹起来。
孟清贫看着一切,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挽裹的手向着院墙方向一甩,那被黄色光罩包裹的众人顿时齐齐飞起掠到院墙旁边,为燕虺与连蛭的战斗腾出场地。做完这一切之后,孟清贫场中的身影渐渐淡化,同时在椒图身边缓缓的凝聚成一个白色身影,随着光影凝实,孟清贫的样子显现出来。
旁边的椒图好似已经知道似的,没有回头看一眼,而是盯着场中的燕魂和连蛭,沉声道;“孟清贫,我有件事情想不通?”
“什么事?”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燕虺不可能是连蛭少主的对手,还要提出这样的比斗?我可以理解为你是故意放我等离开吗?”
孟清贫轻笑道;“是吗?你所说的那些已经是老黄历了。刚刚燕虺所领悟的东西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椒图一愣,旋即点了点头“不错,但是他也仅仅是初悟罢了,而且没有人进行指导过,你认为他会使用吗?”
孟清贫意味深长看着场中的燕虺“会不会使用,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椒图将信将疑的看着与连蛭对立的燕虺,露出困惑之色。眼角的余光瞟了瞟孟清贫,见他此时的目光已经落在场中的二人身上,也没有在说话。同样将目光投在场中二人身上,拭目以待燕虺那初悟的因果是如何使用的。
场中,燕虺缓缓将长刀抬起,与肩膀同高,眼中冷色一闪,看着对面的连蛭。
连蛭凝重的看着燕虺,缓缓的将,蓝色斗篷脱下,仍在一边。顿时,一个蓝衫少年摸样出现在几人眼前。眉目清秀,皮肤细腻,长发披肩,一个醒目的金色耳环在发梢之间若隐若现。
燕虺看着连蛭的样子,早已经猜出此人定然年龄不大,但是却喜欢以老姿态教训人,从燕虺与他在玉笔斋内的争斗中连蛭的言语,便可以推测出。
燕虺一扫连蛭,冷笑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见不得人,原来不过如此。也没有什么奇特嘛。”
连蛭警惕着燕虺,手中的长刀缓缓举起,平肩而止。道;“你是我第一个佩服的同年人,为了代表我对你的尊重,所以决定以真面目与你相战。”
燕虺轻哼一声“那倒是我的荣幸了?不过,我不会留情。”
燕虺说着,脚尖轻点,跃身而起,朝着连蛭一劈而下。
连蛭身子一弹,拔地而起,长刀向燕虺的攻势迎来,喝道;“我也不会留情。”
‘彭’的一声,势均力敌的二人皆是被反震出去,两道身影在一束森寒的雪白刀光中划过空中。两人同时一个空翻,脚尖落地之后一点,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爆射出去。在空中再一次相撞。
然而这一次相撞可比第一次强悍多了,第一次的出手多少还有些试探之意。但是这一次可谓真正的交手。
随着‘彭’的一声传开,那相撞之处的地上,忽然卷起一阵气浪,以相撞之下的地方为中心,以风卷残云之势蔓延开来,地面的碎石被席卷射向远处的,有的砸在院墙之上,留下一个小坑,将碎石镶嵌起来。有的则是砸在石阶之上,砰砰的撞击溅起一阵阵火花。还有的则是砸在那黄色的气罩之上。
携着凶猛之势的碎石接触那黄色气罩之时,却诡异的没有发出分毫声响,那些碎石落在气罩,好似乳燕归巢一般,轻轻的顺着那气罩的边沿,落在地上。然而气罩本身却是连一丝涟漪也没有溅起。
再说空中相撞的人,长刀在空中抵在一起,二人的牙关紧咬,眼露厉色。手上青筋冒起,二人都不是省油的灯,燕虺虽然积淀时间短,但是却战斗天赋惊人。连蛭虽然天赋不如燕虺,但是修习武技,经验丰富,内气浑厚。
但是,二人都还没有入先天,真正的战场是地上,即使进入先天境界,空中持续战斗的时间也不见得会很长,主要是内气不支。
相撞之后的二人,保持着蓄力相抵的姿势缓缓落下。就在双方都要落地的瞬间,燕虺突然用力一推,借着反推之力迅速落到地面,同时脚尖用力一点,身子爆射向那被反推之力推飞出去的连蛭。
空中倒飞的连蛭,根本就没有预想到燕虺会这样做,身子不受控制的倒飞时,他确实有些惊慌,但是这惊慌也只是一闪而过罢了。抬眼看着燕虺爆射而来的身影,惨白的刀芒眼看就在临身。
就在此时,他的身体却是诡异的在空中翻起筋斗来,速度极快,借着翻筋斗将周边的气流暂时预制住,延缓下落的时间。果然,仅仅两息的时间,延缓劈砍的长刀已经到达,凌厉的刀锋携裹着无与伦比的的气势,月色中只见一缕昏黄的白芒,于那如同无根的风车一样旋转的连蛭一扫而过。诡异的一声金属轻荡声传来。
可是,在孟清贫和椒图的眼中却是不然,两人在那刀锋相交的瞬间,他们看到的是,燕虺的长刀斜劈而下之时,临身之际。那旋转的连蛭突然身子一顿,整个动作定了下来,手中的长刀却是诡异的出现在燕虺那一劈之下的长刀之后。
连蛭低着燕虺劈下的长刀一推,燕虺那劈下的姿势突然不受控制的扭转起来,整个刀锋一改劈下之势,蜿蜒的刀光随着燕虺的扭转,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
接到微弱之力的连蛭岂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一个翻转,长刀直刺燕虺那扭转之后露出的背心。
受到外力,身不由己而产生扭转的燕虺没有惊慌,顺着那扭转猛地使力,那露出的毫无防备的后背瞬间便转换为前面。然而此时迎上的却是连蛭那直刺的长刀。
战场之内的敌我瞬间便发生了改变,刚刚还是燕虺追击斜劈连蛭,形势危急。可是转眼间却是将危险者的双方调换了过来,直刺的连蛭,被动接受攻击的燕虺。可谓礼尚往来啊。
刀尖将欲临身,已经没有时间荡开直刺而来的长刀。燕虺眼中诧异之色一闪,没想到连蛭经验如此老套,根本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破绽。
“嗤”的一声,连蛭的刀尖直刺到燕虺胸前,然而连蛭却没有露出胜利的喜悦,反而是早有所料的样子。只见那长刀刀尖所接触的胸膛之地,一把长刀的刀身死死的顶住那刺来的刀尖,难以没入分毫。
燕虺一手拿着刀柄,一手张开推着刀尖下的刀身,用力一推,身体借力倒飞出去。与此同时的连蛭,抵住刀身的刀尖同样用力一刺,同样借力倒飞出去。二人几乎是同时发力,可谓心有灵犀啊,同时,这样也是尽快离开双方,徐图后续攻击的最有利的方法,可见二人都不是庸手。
二人同时借力,倒飞到相距七八丈之地,落了下来。燕虺站稳身子,长吐了口气,眼神凝重的看着连蛭。连蛭也同样如此,未曾因为自己稍占上风而感到高兴,反而眼中的凝重更浓,一点点轻视之意也没有。
观战的椒图和孟清贫,苦涩的对视一眼,刚刚的战斗可是真正的让他们见识到小辈之间的较量,无论是燕虺的抢占先机,还是连蛭的见招拆招,都是极为惊险,虽然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双方的短暂交手,势均力敌。但是作为过来人的椒图和孟清贫,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难度所在。
连蛭那旋转之下,掐准燕虺劈下的长刀,若是快了一点,那么连蛭便是燕虺的刀下之鬼,若是慢了一点,那么根本追不上燕虺劈下的长刀,结果是无力可借,到时候扭转过来身子的燕虺,长刀必然临近,那是可谓垂垂危矣。
但说燕虺的表现,若是在身子受到诡异之力扭转之际,惊慌起来,那么便会预制住扭转之力,那么连蛭直刺的长刀便会在他未知之时,悄然没入。还有就是他顺着扭转之后,发现长刀直刺而来,也没有出现任何异色,若是一般人,恐怕已经肝胆欲裂了,哪里会那么沉着应对。一旦情绪波动,那么势必会影响接下来的抵挡动作的时机,那么结局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两人的战斗,可谓是在相互之间以另一种方式在赌命。这种方式,若是哪一方稍有迟疑,那么结局却会极为凄惨。
椒图看着二人的短暂交锋,叹了口气,目光投向孟清贫,道;“你当初这般年纪之时,也有如此战法吗?”
孟清贫苦涩一笑,轻轻的摇了摇头;“现在我才发觉,原来你龙门那个少主也非省油的灯,燕虺之能我深有感触,能够与燕虺交手稍占上风的,恐怕也不是什么易于之辈。哎,不瞒你说,若是当初这般年纪的时候,与他们二人之一相遇,那么结局恐怕会相当凄惨。他们二人警觉和魄力,即使现在的我自叹不如啊。”
椒图深表同感的点了点头“是啊。我本以为我已经算得上狠人了,没想到与他们比起来,我还稍逊半筹。我能给对别人狠,但是对自己却是难以放下心来。但是他们却能够对自己也那么狠,哎。后生可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