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歌不理会花影,这个小丫头实在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花影却依旧不知死活的道:“田侍卫虽然优秀,却哪里能和云太傅比,人家云太傅那才是真正的人中之龙,不但人长的风流俊雅,而且才高八斗,常料敌于千里之外,就是太迂腐了些,守着那些见鬼的主仆之礼,心里明明有公主,却总装清高……”
倾歌低喝道:“花影!”她的声音染上了一抹凌厉。她真的想不明白像花影这种没遮没拦的嘴巴,以前是怎么在魏国的皇宫里生存下来的。只是一想起云舒,她的心里又染上了一抹淡淡的无奈,难道她的爱情就真的要扼杀于那些礼数之中吗?
她的眉心微颦,却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坚定,只是眨眼间,又想起了那双妖媚的凤眸,她的心里又升起了一抹担心,和诸葛琛合作,会不会真的是与虎谋皮?
花影一见倾歌当了真,忙伸了伸舌头道:“我去给公主铺床。”
第二日一早,田暖风便以替倾歌取回放在驿站的锦袍为名出了靖王府,倾歌将红妆换下,穿上一件白衣素服,原本她应该去灵堂守灵,而洛辰帝惜她本是魏国公主,又是新嫁,尚未与诸葛琛拜堂,便让她呆在月栖阁里休息。
倾歌望着月栖阁外的侍卫,她忍不住想笑,这哪里是休息,分明是软禁,而月栖阁里也多了两位侍女。到中午时分,田暖风抱着一个木箱进了月栖阁,她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一切都顺利。
田暖风将木箱放到月栖阁的木架后道:“公主,东西都在这里了,请公主查看。”说完,打开木箱拿了一件粉红色的宫装递给她。
倾歌会意,从他的手里接过宫装看了一眼后对花影道:“靖王新殁,不宜穿华服,你先替我收起来。”一张纸条悄无声息的塞在了她的手中。
花影拿着宫装放进里间的衣柜里。
倾歌将两个侍女寻个理由支开后将田暖风递给她的纸条摊开来一看,只见上面是她极熟悉的笔迹,上面赫然写着“隔断红尘三十里,白云红叶两悠悠。”
倾歌微微一惊,眼里却露出一抹淡淡的浅笑,这句诗本是她那日的云舒决别之时说给他听的。当日她恨他太过固执,说这句话的本意是从今往后两人一人是白云一人是红叶,纵有相见之期却已隔了天与地。而今日他却将这首诗回赠给她,意思也再明显不过,纵然红尘隔断,白云和红叶也会相会映衬,他不会不理会她的安危。
倾歌的心里一片欢喜,明亮的眼睛里也似多了一分期盼,她看着田暖风问道:“他到楚国呢?”
田暖风点了点头道:“是,他除了让我给公主带来那句诗外,还带来一句话。”
“什么话?”倾歌问。
“他这一生都会为公主筹谋。”田暖风淡淡的答道,话里却有一抹不易觉察得的苦涩。
倾歌的眼里升起淡淡的喜悦,只是那抹喜悦淡去之后,又升起了一抹淡淡的哀伤,她轻轻咬了咬唇,他真是固执无比,愿意一生为她筹谋,却只是筹谋而已,死死守着主仆之谊!
他……他怎能如此待她!
倾歌的眼睛微微一眯,田暖风又道:“他还说公主如果有危险的话,便点燃这个烟花,他随时都会赶来。”说罢,又送怀里拿出一个烟花递给倾歌。
倾歌接过烟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既然不放心她,千里迢迢随她从魏国到达楚国,却又不愿意见她,这世上还会有比他更固执的人吗?他……他实在是别扭的让人抓狂!
而她心里也再清楚不过,她现在的身份也确实不宜和他相见,他现在已经是楚国的靖王妃,而他却是魏国的太傅,他虽然只是一个文人,可是他却是三国中最有谋略的文人,这三年来,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让他名扬三国,成为了和诸葛琛、易子龙齐名的魏文楚武吴神通,魏文指的是他的谋略,楚武指的是诸葛琛在战场上的铁血手段,吴神通指的是吴国太子易子龙通神入地的诡异本事。三人中有两人是两国的皇子,只有他是一介布衣。
而他的身份却又是那样的敏感,她也没有忘记,他其实本是楚国人,那一日败在她的手里,被她用计谋迫降之后便成了魏国的一个书吏。仅仅几个月的功夫,他妙计解除嘉遥关之难将父皇的疑虑打消,拜为上卿,次年又出谋划为魏国平息内乱,拜为太傅……
而他此时却又随她来到了魏国,父皇真的对他放心吗?这样将他放回楚国难道不怕他心生二心吗?倾歌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却又不知道他到底对父皇说了什么居然让父皇让她迁里迢迢的跟了过来。
他这样跟过来,是因为不放心她吗?
她的眼里有了一抹淡淡的喜悦,不管是何种原因,他这样跟过来,她已经很开心了,而那些国仇家恨她此刻也不愿想太多。又或许说,想的多了,心里总会有些不太放心,还不如不去想。
田暖风退下去之后,倾歌将那张纸条用火烧了,她轻轻的靠在椅背上,修长而纤细的指节轻轻的敲击着木桌,开始思索着诸葛琛的真正目的。她越想越怕,越想越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是到底哪里不简单,她又说不上来。
只是她一想到她已将消息传给了云舒,依云舒聪慧而周全的谋划,定不会出太大的岔子,无论如何也影响不了魏国就好,至于楚国,他们想怎么斗随他们去吧,哪怕是斗得你死我活和倾歌也没有关系……
转眼到了假死的诸葛琛出殡的那一天,倾歌早早的收拾妥当,如果她没有料错的话,今天真正的诸葛琛一定会有所行动。都谋划了这么多天,再不行动,也真是辜负了诸葛琛的铁血之名。
果然,她才走进灵堂,祭拜礼仪结束之后,灵堂外便传来一片惊恐之声,有人大叫:“有鬼啊!”
倾歌心里一片冷然,有鬼?谁大白天看见过鬼?大白天看到的鬼都是活见鬼,换句话说是活人。
坐在主座之上的洛辰帝听到外面的喧哗之后,皱着眉问道:“今日是靖王出殡之日,外面何事如此喧哗?”他的声音威严无比。
诸葛琛一袭白袍走进了灵堂,对着洛辰帝施了一个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洛辰帝见诸葛琛走到他的面前,惊得山羊胡子抖了抖问道:“你……你是人还是鬼?”
洛辰帝的话才一说完,左右侍卫满是怯意的围了过来,手里拿着长剑站在他的面前护驾。
诸葛琛的凤眸微微眯了起来道:“现在是大白天,儿臣现在站在太阳里,还有影子,儿臣自然是人了。”他的语气很恭敬,可是周身却泛起了浓烈的寒意。
倾歌站在一旁看着诸葛琛,见冬日的阳光暖暖的照在他的身上,把他修长的身体被拖出一个长长的影子,风轻轻吹过他的白袍和黑发,看起来风流又俊雅,如果忽略掉他眼角眉梢里露出来的杀机和寒意的话,他实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洛辰帝的眼里有了一抹惊疑,问道:“你既然还活着,棺中之人又是谁?”
诸葛琛淡淡的道:“当然是替死鬼了。”他的语气很温和,却温和的没有半点温度,当他的话说到替死鬼三个字时,眼里升起了一抹狠厉。
“替死鬼?”洛辰帝的眸中惊疑不定。
“是的,是替死鬼。”诸葛琛淡笑着道:“难道父皇也认为儿臣就那么不济,区区几个杀手就能要儿臣的命?又或者认为那碧血散的毒剧毒无比,中者立毙,儿臣断无再生之机?”
洛辰帝的眸中顿时盛满了喜悦道:“琛儿好好的活着便好,朕实在是欣慰。”说罢,挥了挥手示意左右侍卫尽皆退下。他缓缓的站起来,再缓缓的朝诸葛琛走过去,只是没走上两步,他的腿便一软,再无任何力气,眼见就要往地上倒去。
诸葛琛一些把扶住洛辰帝道:“父皇就算是想将皇储之位赐予儿臣,也不用行此大礼,再则儿臣是儿臣,父皇是父皇,终是有分别的。”
他的语气很恭敬,倾歌却听到了杀机,也看到了洛辰帝的脸色刹那间被得极其难看。
洛辰帝一双虎目瞪着诸葛琛,诸葛琛微微一笑道:“儿臣知道父皇为了国事操劳,极其辛苦,近日又为儿臣假死之事操劳,儿臣心疼父皇,以后便请父皇好好休息吧,朝堂上的事情就由儿臣替父皇代劳了,父皇如果闲不住的话,就和母后去东郊祭祭先祖,也可以去后宫和妃嫔们嘻笑。”说完,伸手将洛辰帝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洛辰帝的眼里升起了一股怒气,瞪着诸葛琛道:“你要做什么?”
倾歌看了洛辰帝一眼,见他的脸色发青,显然是中毒了。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诸葛琛实在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早早就命人给洛辰帝下了毒,他刚才的动作看起来恭敬无比,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洛辰帝此时已经被他掌控,如果她没有料错的话,洛辰帝所中的毒极为特殊,解药只怕只有诸葛琛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