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梦想,多是移动的梦想。古代人活动在一隅,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路多远世界有多大,所以,才以为中国就是万国的中心之国,才以为日月星辰都是围绕地球在运转,才愚蠢得去迫害哥白尼,并将他的高徒烧死在耻辱柱上,还认为这样做了一件维护真理的正义事。那时舜去全国巡游,一去就是若干日月,竟然病死苍梧。隋炀帝想下苏杭上天堂,无奈兴师动众修起贯南穿北的大运河。哥伦布和麦哲伦因为大洋彼岸的诱惑,张一叶帆船,置生死于不顾,航行在渺茫不知前途的蓝波碧涛之间。为了加快移动,人们逐次发明了马车、汽车、火车。羡慕小鸟在天空自由自在地飞翔,人们发明了飞机、宇宙飞船。向往鱼儿在水中游动,人们发明了轮船和潜艇。地球上不能去的地方,现在人们都能去了,譬如北极南极还有喜马拉雅山,接着便想登月球,上太空,游苍穹。还有,电话、传真、网络,这同样都是人类梦想移动的成果。当年“烽火”的消息传到京都,塞外已经不知丢失了几个关卡;杨贵妃想吃鲜活的荔枝,驿路上不知道跑死了多少骏马;李白由安陆到长安,需要一路拜友一路吟诗走上月余;而今日,不说北京可以朝发夕至,就是隔洲跨洋,也能在一日里到达目的地。“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八万里之外,可以毫无遮挡地此地说话而彼地接听。嘻嘻,人类飞翔的高度,哪能是小鸟,甚至大鹏可以比拟的呢?
人类的飞翔,都是由梦想引起的。我们现今所看到的古时的志怪小说,都是古人们的梦想,《封神榜》里的土行孙,还有呼风唤雨的姜子牙,他们的那些“绝技”,现在确已实现并不稀罕了,有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其实那些书的作者,既是梦想家也是预言家呢。在当时看来怪诞,后来却成为了现实。所以,今日在我们看来是怪诞的东西,千万不要妄下断言说它就是胡诌,是大白天里说梦话,是疯子。人们打仗开始是面对面地厮杀,后来有了箭,箭便使人类远距离杀伤敌人的最初梦想变为现实。现在,不见人的战争是地地道道地出现了。南联盟之战、阿富汗之战、伊拉克之战,我们已经看得十分真切。洲际导弹可以从我们的头顶呼啸而过,越过高山越过平原越过大江大河大洋,任意飞到环球的各个角落。那是箭可以同日而语的么?可是,这洲际导弹,就是从人们最初的梦想开始起步的。荀子当时说,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就从这小小的启发开始,人们把“臂”加长到太空去。坐在电脑显示屏前,便可以看到世界任何地方细微的东西。人们把光缆铺到想要铺到的地方,不就是给自己安上顺风耳了么?有了这顺风耳,不管隔离多远都可以此地说话而彼处聆听。科学,它的基因,就是要敢想!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是唯心的,是违科学的;但是,人没有胆量去想着提高产量,土地的单位产出还停留在一百年前五十年前三十年前,恐怕今日中国这么多人连饭也吃不饱呢!高高的喜马拉雅山,若干年前,恐怕没有人能攀登上去。即使有人试图上过,一定也没有成功。所以凡是高大的山总产生许多神秘的传说,于是人们便梦想探究它。人们冒着生命危险,用血肉之躯为代价,上那么高的山,该有多大的价值?不过实现了梦想,产生一种征服感罢了。只有想,才会产生诱惑,才会产生动力,才会出现创造。想,就是人类的飞翔吧。我想,古人们有古人们的飞翔。李白说,“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苏轼说,“欲乘明月光,访君开素怀。天炊饮清露,展翼登蓬莱”,刘禹锡说得更玄,“如今直上银河去,同到牵牛织女家”,他们那时候的交通工具和科技水平,哪能呢?不过一种比兴一种想象一种诗的语言罢了。今人有今人的飞翔。毛主席说,欲上九天揽月,欲下五洋捉鳖,今天,人不是真的到天上去了,海洋里的动物不是真的越来越贫乏有的濒危并且不少已经消亡了吗?古人梦想的,我们现在来实现;我们梦想的,一定会由后人来实现。科学与幻想,就是一对孪生儿。
科学在于求真,而幻想是在设问。有了设问,人们才会有目的地去求证幻想,得出解来。人与其他动物的区别,就在于人有智慧。同样是一个物,人可以产生出超越自身生理的力量,其他动物却不能。正如电子计算机,同是一台机器,却可以操纵和控制其他的机器的运动,参与到其他机器所能涉及的各个领域。人的智慧所产生的作用,是不可限量的。所以,人的智慧才是人类飞翔的翅膀。人生在世所能产生的作用的差别,归根结底在于人的智慧的差别。当然还有其他原因,譬如出身、环境、机遇和教育等等。我们相信我们的智慧,就让它高飞,否则我们辜负了我们。我们凭借智慧,让幻想高飞,让精神驰骋,可我们两只脚,却要脚踏实地。我们没有美妙的幻想,便没有可以到达的彼岸;我们只有美妙的幻想而不脚踏实地,即使幻想是闪闪发光的金子,将它系在翅膀上,我们也飞不起来。我们既要防止飞不起来,飞不高,障碍了我们,又要注意不切实际的高飞,因此折断了羽翼;就像古希腊神话里的故事,得意忘形地飞近了太阳,结果太阳灼化了蜡的翅膀,除了掉进大海。掉进了大海,还能有什么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