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首歌儿,《马儿啊,你慢些走》,许多人都很熟悉,可是每当我哼起这首歌,满脑子的却是:时间呀,你慢些走啊慢些走啊。
“白驹过隙”,时间不是马儿么?
时间,你是由什么做成的呢?你无处不在,并与丰富多彩的变化着的空间构成绚丽的世界,我们才能感受到现实中的一切。你有始点有终点么?谁能求证你的始点和终点呢?尤其是,你是怎么一时一刻走过来的呢?那一分钟一秒钟万分之一分钟万分之一秒钟是怎么过渡怎样跳跃地呀!春天来到了,我们并不能准确地确定哪一天是春天到来的日子,可春天确确实实是来到了。不信你看,草青了,花开了,燕儿飞回来了,风儿暖和了。时间是怎么区别春夏秋冬的呢?难道只是机械地按太阳距地球的方位来确定吗?从蛮荒到现在再到蛮荒,是什么经是什么纬来确定昨天今天明天、过去现在未来的界限的呢?时间呀,你的界碑在哪里?
我还想,人间的许多变化,哲人们用量变到质变来表述;哲人们从许多具象中概括出抽象,以解释光怪陆离的世界。可时间呀,你的量变你的质变是怎样进行的?草色遥看近却无,树叶儿终于绿了,谁能准确地说这树叶儿是哪一个早晨长成的,草儿是哪一个晚上变绿的?喷发过的火山这般安静地躺着,被改变过的江河湖泊的遗迹犹在,造山造海运动布局了这山川形势,哪一天是它们改天换地的日子呢?月亮一天天圆起来,又一天天缺下去,然后又圆起来。看不准它每日光明强度的变化,可它还是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由朔到望,再由望到朔。
一件事一件事,就这样过去着。无论哪一个人在有意无意中回顾他或她的往事时,都会有一幕连一幕的场景。那些往事都有着因果联系么?可为什么有许多事是人所始料不及的呢?当时看好的事情,却留下了祸害的种子;有时候看似不利的开头,却将错就错歪打正着地产生了好的结果。好和坏有什么标准呢?你说正确的东西,没准有许多人说不正确,若请第三者听评,他们或许觉得说正确不正确仿佛又都有道理,这就是哲学么?在人类的往事中,有多少已经说不清楚已经难以复原的事件呀,这些事件是怎么由甲悄悄地走向乙的呢?时间是一个无极的杠杆,此时此刻便是杠杆的支点,这支点是由谁移动又怎样移动的呀?还说天上的月吧,如果天空没有云彩,你久久地看它,并不觉得它在移动,可它却每时每刻都没有停止过移动呐!
一年又一年,就这样过去着。时间呀,你是无情的流水做成的?于人,比较今天与昨天,并不会感觉有什么变化;比较今年与去年,也不会感觉有多大明显的变化,可在似乎不知不觉中,人渐渐长大了,渐渐成熟了,于是也就渐渐地开始衰老了。那第一根白发是什么时候哪一个月夜染就的哇?在人的一生中,会遇到多少快乐事伤心事,有多少成功与失败!同样的人有不同的际遇,同样有能力的人有不同的成败得失,人的命运的手刹被什么东西操纵着呢?当我们手头的日子渐渐少下去,我们的感慨却渐渐多起来了。
一个感慨又一个感慨,就这样闪过去。走马灯一样。时间滚滚腾腾浩浩荡荡洒洒扬扬哐哐当当地走过来再走过去,只留下满地的往事满历史的感慨罢了。朱自清说,“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我们觉得他去得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时,他又从遮挽的手边过去。天黑时,我躺在床上,他便伶伶俐俐地从我身上跨过,从我脚边飞去了。等我睁开眼与太阳再见,这算又溜走了一日。我掩着面叹息,但是新来的日子的影儿又开始在叹息里闪过了。”时间,你这匹我的马儿呀,怎样才能使你走得慢些,再慢些,因而给我更多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