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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出师门疯僧试招

六、出师门疯僧试招显才能英雄惊目

疯僧要和云若飞过招,云若飞知道,这是出师考试,不敢大意,当即凝神静气,站在场中。疯僧懒懒走下场,对安含玉做个怪样,道:“孙女,你是希望爷爷赢,还是你的师哥赢?”安含玉一嘟嘴,脆声道:“爷爷,不许你以老欺小。”疯僧哈哈大笑,道:“女生外向,一点不假。刚刚收了信物,就不要爷爷了。”安含玉大羞,道:“爷爷坏。玉儿哪有不要爷爷的。”疯僧道:“丫头放心,云小子学了九宫八卦步,轻功大有长进,一对一打斗,不会吃亏的。”云若飞心一动,暗想:“我就使用九宫八卦步围着爷爷转,看爷爷如何解。”

云若飞对疯僧一拱手,踏着九宫八卦步,围着疯僧快速游走。疯僧并不下狠手,一招一式中规中矩,教云若飞近不得身。不过,疯僧毕竟老了,时间一长,腿上有点不灵便,气也有些喘。云若飞看得心喜,仗着年轻,加快步子,不断变换招式,令人眼花缭乱。云若飞紧盯着疯僧,忽然,疯僧换步子时,脚下踩的重了一点,这意味着疯僧必须重新调整身体的重心。武功中有“避正就斜”的说法,疯僧偏了这一点,就露出了破绽。云若飞抓住时机,身形微转,右步踏前,已接近疯僧右脚外侧。云若飞右手一搭疯僧右手腕子,翻手顺上挎住了疯僧的右肘,此招寻常实用,叫管肘。云若飞一招得势,左手随步前冲,一拳挥向疯僧后脑。云若飞当然不会真的打疯僧后脑,只是作个姿势,以示点到为止,为武术对练的基本规定。双方走场子开练,得了势就算赢。

就在云若飞自觉大功告成之时,疯僧的头忽然往左后方一撞,令云若飞的左拳落空。云若飞微微一怔,忽然感觉自己踏上去的左腿胫骨上被狠狠的击中了,浑身气力顿时消失。原来,疯僧避开云若飞头部攻击的同时,将重心放在右腿上,左腿却从后面拐过来,用了一个拧腰摆胯的败势,左脚掌脚尖往下,脚根往上反踏在云若飞的左腿胫骨上,阻住云若飞的攻势。就在云若飞左腿慌乱落地,寻找重心之时,疯僧将左脚顺势转正,顺着云若飞的左腿胫骨落下来,狠狠一踩云若飞的左脚。然后,整个身体快左转,翻身轮劈,左手划一个弧形,小臂交叉下劈在云若飞的左大臂上,同时,右手拳头挂在云若飞的左肩上,顺肩划过胸部再到肋上。这下,主客易势,疯僧势顺,云若飞势背,云若飞的右手被疯僧挡在攻击范围之外,一时间成了废手。

疯僧左拳得手,右手紧接着高举轻落,轻轻拍在云若飞的左脸颊上,震得云若飞头晕。疯僧顺势翻手,以手背封住云若飞的额头眼鼻,微微用力一顶,云若飞重心不稳,本能扯脚后退,以维持平衡,但是云若飞的左脚疯僧踩住了,于是一个趔子坐倒在地。

疯僧赢了,乐呵呵的收了手。安含玉早准备好湿毛巾,走上前,作势要给云若飞擦汗,疯僧道:“擦什么?他没出汗。”安含玉缩回手,仔细看看,道:“怎么没有?满脸是汗!”疯僧呵呵笑道:“那是冷汗,刚出的。”

云若飞接过毛巾,擦了脸上的冷汗,道:“爷爷,我……”

疯僧道:“小子,你输在临敌经验不足。这个爷爷教不了你,得你自己磨炼。不过,你能有这样的表现,已经不错了。走,和爷爷去见天地会李总舵主。丫头也去。”安含玉一听,欢喜雀跃。

天地会李总舵主的英雄会在南少林寺山门外的空地上,山里山外的英雄好汉云集,大约百十来人。疯僧领着云若飞、安含玉走进会场。李总舵主看到了疯僧,立即向疯僧拱手问好:“安将军,十年不见,神采依旧。”疯僧展眉一笑,双掌合十,低诵佛号,道:“老衲见过总舵主。”云若飞这才意识到,原来疯僧的名头甚响,难怪南少林寺的老方丈主动收疯僧为师弟。大照禅师走了进来,朗声道:“总舵主,方丈师伯说清静惯了,无缘尘事,令贫僧为本寺代表。”一中年好汉立起身,扬声道:“大照禅师,李总舵主千里而来,为的是反清复明。怎么,贵寺方丈居然闭门不见,把我等凉在这里?”大照禅师低诵佛号,道:“施主,方丈师伯说佛门清静之地,原是不应沾染俗事是非的。”

李总舵主打个哈哈,道:“黄兄,南少林有大照禅师出席,还有安将军坐镇,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李某感谢万分。今日来此,是因为清廷准备实施地丁税,兹事重大,特来与各位商议。”大照禅师道:“此事贫僧也听说了。地丁税将地丁两税合一,减轻百姓赋税,是一件好事。”李总舵主笑道:“是。大照禅师慈悲为怀,顾念百姓生计。只是这样一来,民心越发不思前明,我等反清复明就更加困难了。”大照禅师一皱眉,道:“总舵主所虑极是。依总舵主之见,当以如何为好?”李总舵主朗声道:“不瞒各位,我天地会打算在江西,湖南,福建等地举事,但因粮饷不足,一拖再拖。李某担心再迁延下去,清廷收买了民心,我等反清复明的大事更加困难了。”大照禅师道:“诸位豪杰大贤,可有良策?”

一时间,众人默然。

疯僧侧过身来,对立在身后的云若飞晃了晃头,道:“云小子出身将门,书读了不少,可有良策?”云若飞胆气一壮,走到前面,朗声道:“李总舵主,大照禅师,各位英雄,在下愚见,不知可否陈词?”

云若飞英气逼人,李总舵主早有心结交,如今得了机会,忙道:“小兄弟莫非是安将军的高足?但言无妨。”

云若飞恭声道:“总舵主,小生乃大定禅师的弟子,跟随安前辈学艺。”疯僧呵呵笑道:“小子没见过世面,不会说话。总舵主,这小子名云若飞,镇江人氏,大明将门之后,师从大定禅师。三年前,大定叫云小子来本寺跟大照学习武艺。大照醉心佛学,把云小子推给老衲了。老衲掌管寺内菜园,闲来无事,就教孙女一些防身的武功,顺便指点一下云小子。今日云小子要下山了,老衲就带他来长长见识。”

大照禅师知道疯僧个性,也不言语。李总舵主心头雪亮,道:“原来云兄弟得到南少林三位高僧的真传,身负绝学,就请云兄弟露一手南少林的绝技。”云若飞正欲推托,那中年汉子跃入场中,对云若飞一抱拳,道:“云兄弟,在下黄灿坤,向云兄弟领教。”黄灿坤一报名,场下一阵骚动。原来,七年前,黄灿坤为天地会贩运私盐,在湖州中了清军的埋伏。黄灿坤率领数十天地会兄弟,奋勇拼杀,竞将数倍于己的漕运清兵杀得大败而逃,并手刃了千总将领。李总舵主哈哈一笑,道:“好。黄兄乃‘广东三虎’之首,以洪拳扬名岭南,曾经于数百漕运清兵中手刃千总,令清兵闻风丧胆,由黄兄考校云兄弟最合适不过了。”

云若飞无可推托,不敢大意,当下凝神静气。黄灿坤右手向后一捋长衫,左手前伸,做了个“请”的姿势。云若飞知道黄灿坤是前辈高人,不会先出手的,也不客气,一声断喝,一式“黑虎掏心”直击黄灿坤的前心。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在武术外家功夫中,速度和力量决定一切。黑虎掏心是普通的招式,几乎练过外家拳的都会,但是,云若飞使出来,威力之强不可作寻常比喻。黄灿坤看出厉害,双眼圆睁,后退一步,一记“桥手”,硬生生架住了云若飞的右手。

两人后退分开,刚才这一交手试探,两人都试出了对方功力,知是劲敌。旁边疯僧白眉一挑,眯着眼睛,精芒外露,安含玉则一脸关切。云若飞气血方刚,且个头大过黄灿坤体力占优。黄灿坤自忖硬碰硬未必讨得了便宜,决定以巧打拙、以快打慢取胜。当下黄灿坤侧步斜身,围着云若飞转动起来。哪知云若飞九宫八卦步练得炉火纯青,竟然和黄灿坤大绕圈子,令黄灿坤一点都占不到便宜。疯僧微眯眼睛,面带笑意。

黄灿坤身为前辈名手,不想把时间拖得过长,有失身份,暗道:“这小子速度不慢,看来只有来硬的了!”黄灿坤转到云若飞右侧,骤然一停脚步,云若飞正好转过身来。黄灿坤大喝一声,箭步上前,单掌向云若飞胸前突进,这一招显然是虚招,但是后面埋伏了许多变化!云若飞左手画圈,搭上黄灿坤右臂,立刻如灵蛇一般缠住,右手对黄灿坤胸口一拳轰去。黄灿坤左手一挡,用手肘压着云若飞手臂,迅速一抬手腕,晃向云若飞面门。此为“封眼”,目的是干扰云若飞视线,逼云若飞露出破绽。云若飞变着极快,反手一托黄灿坤手臂,轻松化解此招。黄灿坤见云若飞紧跟自己招式,顿升爱才之心,有心想看看云若飞的武功底蕴,于是抡起两臂,使出“拂尘手”,如****般左右攻向云若飞脸颊,此着最见功力,也最耗功力。好个云若飞,冷静异常,见招拆招,守得密不透风。围观的英雄们见了,纷纷喝彩。

黄灿坤不愧是前辈高手,功力深厚,一招快似一招,劲道十足。安含玉担心起来,面露不安。云若飞亦觉艰难,好在自己几年间日日接师妹“虎扑”之招数百次,练出强悍的耐力,尚能坚持。黄灿坤虽然占据上风,心中却是叫苦不迭。原来,云若飞的铁砂掌已近大成,所以,黄灿坤每与云若飞拳掌相交,就会皮肉生疼。若是自己再年轻一点,黄灿坤自然不惧。黄灿坤心思如电转,决定毕其功于役,于是后跃一步,矮身拿桩,双手收在小腹前。云若飞看此架势,知道黄灿坤要使出“虎扑”。“虎扑”是一种基本招式,在各路南拳都有,大同小异而已。黄灿坤大喝一声,身子一跃,双手攻到。此招朴实无华,完全是硬碰硬的招式,取不得巧。众英雄眼见黄灿坤虎扑生风,如猛虎下山,无不惊心,云若飞不惊反喜,当即抱拢双臂,就在黄灿坤双手按上臂膀的一瞬间,云若飞双臂一抖,抱臂微斜,接着鼓气开声,向上一弹,黄灿坤便被震了回去,一时间只觉两只胳膊酸麻,进攻不得。黄灿坤仰天哈哈一笑,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李总舵主连声叫好,走下场来,道:“黄兄弟攻如泰山压顶,云小兄弟守如大地内藏。两位兄弟好身手,我等大饱眼福啊。”安含玉见云若飞对阵前辈名手不落下风,心中甚喜,雀跃不已,脆声道:“师哥,好样的,不枉爷爷费心教你一场。”疯僧对云若飞道:“傻小子,还不谢谢前辈指点!”云若飞醒悟过来,连忙拱手致谢。黄灿坤内心清楚,如果再打下去,自己多半要输,如此收场不失面子,于是对云若飞一竖大拇指,赞道:“小兄弟功夫俊得很,黄某交你这个朋友!”

云若飞和黄灿坤战成平手,令在场英雄刮目相看,疯僧得意洋洋,安含玉更是笑弯了眉。李总舵主微笑道:“云兄弟身手非凡,不愧为南少林三位高僧教出来的徒弟。云兄弟,有何妙策,还请畅言。”全场的目光都盯在云若飞的身上,云若飞意气风发,清清嗓子,朗声道:“各位,清廷入关以来,先行暴虐,后施仁政,企图怀柔百姓,安定天下。然而,民分三六九等,任凭鞑子皇帝费尽心机,也难以惠及全民。”

李总舵主眼睛一亮,道:“好见识,说下去。”

云若飞继续道:“士农工商,以农为本,现在务农之民有其地者虽较以往增多,仍然有无地之佃户。商贾逐利,喜花钱办事免灾,我等可保其生意安稳,商贾必感我德。如今贱民多为运河劳工,此乃鞑子皇帝小惠不能及也。倘若天地会能收拢河运劳工,一可广增势力耳目,二可控制运河漕运,沿河商贾必与天地会交好。扬州乃天下极富之地,仅扬州一地,即可获利无数。如此,举事之粮饷唾手可得。”

李总舵主听罢,拍案叫好,道:“此乃一举数得之计,云兄弟真大才也,自古英雄出少年哪。云兄弟家居镇江,乃长江要镇,不知云兄弟可愿加入天地会,为反清复明出一把力?”云若飞抱拳恭声道:“总舵主,反清复明,乃在下志愿。”李总舵主道:“好,云龙堂堂主王义山,从今以后,云兄弟就归属你云龙堂,任长老之职。云龙堂即日搬迁到镇江,专事在漕运劳工中发展弟兄。”王义山出身领命,笑咪咪拉起云若飞的手,道:“云兄弟,从此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疯僧见云若飞风头劲甚,觉得有些不妥,心道:“云小子够风光了,总算如了丫头的愿。但愿云小子识得谦让,和王义山合作愉快。”李总舵主又道:“王堂主,此事关系到我天地会兴衰,云龙堂做好了,你便立了一大功,我便升任你为总坛大长老。”王义山听此话,本来平淡的脸色中显出一丝兴奋,道:“总舵主放心,属下与云龙堂弟兄,一定不负总舵主所托。”疯僧放下心来,微微点点头。

时近午时,山里农户送上酒菜,云若飞与众英雄称兄道弟,饮得大醉。小六子无奈,只好扶着云若飞再回菜园住上一晚。安含玉悉心照料云若飞,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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