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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味无味处求吾乐

第八十六回味无味处求吾乐材不材间过此生

月香和卞立言走了进来。卞立言道:“师父,回扬州的船都安置好了,明儿一早即可启航。”施襄夏道:“好。这些日子,幸好有你和月香姑娘帮忙打理维扬棋社,要不,师傅真的忙不过来了。”卞立言道:“天地君亲师。师父忙于外事,无暇顾及棋社内部事务,弟子当尽绵薄之力。”

范昭目光闪动,问:“月香,你明儿可是要与卞公子同去扬州?”月香俏脸一红,瞥了卞立言一眼,不敢说话。范昭一本正经道:“月香,有个书生看中你了,想娶你为妻。我见这个书生也不错,就替你做了主。”月香涨红俏脸,嚅嚅道:“少爷,婢子不想嫁。”卞立言忙道:“范少爷,月香姑娘不能嫁给这个书生……”

范昭故作惊讶,道:“哦?为何?莫非卞公子看中月香,想娶月香为妻?”月香一双杏眼盯住卞立言。卞立言嗫嗫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范昭叹口气,道:“这样啊。那我只好等那个书生托媒人前来提亲了。”卞立言急了,忙叫声“师父”。施襄夏呵呵一笑,道:“范少爷,我徒弟是老实人,有些话是说不出口的。这些日子,鄙人瞧月香姑娘乖巧能干,甚是喜爱,想认为义女,不知范少爷意下如何?”

范昭笑道:“施先生认月香为义女,再好不过了。月香,还不给你义父磕头奉茶。”月香立即领悟,忙端起施襄夏座前的茶杯,双手敬上。施襄夏接茶,小饮一口,将茶杯递给月香。范昭道:“月香,此后你就是施先生的义女,不再是范府的丫头。你的婚姻大事,由施先生作主。”

月香眼泛泪光,叫声“少爷”。范昭对红儿说:“红儿,你和月香的卖身契,自个拿着罢。”红儿道:“回少爷,小姐出家前,就将卖身契给于婢子们了。”范昭感慨道:“原来如此。你俩早是自由身,亏得我还拿你俩当丫头使。”红儿脆声道:“婢子喜欢做少爷的丫头。”范昭道:“红儿想留下,就留下吧。月香明儿要搬走了,你们姐妹有什么话,回屋说吧。施先生收了一个义女,喜事,明儿得送上一份厚礼。”

新房,茶厅。张朝仪和张朝宗闲聊。

张朝仪问:“哥哥,相公与范施二位棋圣谈棋,哥哥不去,来此作甚?”

张朝宗道:“今听了两件喜事,一件坏事,想告诉妹妹。不知妹妹想先听喜事,还是先听坏事?”

张朝仪笑道:“哥哥也来开玩笑。那就听一件喜事,再听一件坏事,再听一件喜事吧。”

张朝宗道:“好。这第一件喜事,我已经在江阴县里谈妥一处米铺,明儿收购后改做绸缎生意。范家居巧绣坊的刺绣是极好的,很受欢迎。妹妹作个主,将居巧绣坊的刺绣生意都转给我们张家。我们张家的绸缎铺子,平日里给妹妹传个家书,还有,逢年过节给妹妹捎个礼物,也是很方便。”

张朝仪嫣然一笑,道:“哥哥难为妹妹了。自古男主外,女主内。范家生意上的事,妹妹怎好插嘴?”

张朝宗笑道:“哥哥听说,妹夫成亲第二日,赖在不肯起床吃早饭,直到范夫人催促才肯起身。妹妹在妹夫耳边说说,咱们张家接下居巧绣坊的大半生意就可以了。”

张朝仪大羞,窘道:“哥哥也来取笑妹妹么?”

张朝宗笑道:“没有。自小爹娘宠你,哥哥只有让你的份。”

张朝仪定下神来,道:“哥哥,第二件喜事是什么?”

张朝宗咦了一声,道:“妹妹不是想听坏事吗?”

张朝仪垂下螓首,道:“现在想听喜事儿。”

张朝宗道:“第二件喜事儿,就是妹妹今日做得饭菜很合公婆的胃口,公婆都赞不绝口。哥哥特地来向妹妹道喜。”

张朝仪得意微笑,道:“这事儿妹妹准备了很长时间了。那坏事呢?”

张朝宗重重叹口气,道:“今儿听诸庄主说,皇上一个月后要驾临范家,拜祭康熙爷和雍正爷御赐的牌匾,还要……”

张朝仪有些紧张,问:“还要什么?”

张朝宗略一停顿,道:“还要将三个美人赐给范昭为妾。”

“啊?!”张朝仪一时惊住。

张朝宗索性不再隐瞒,把范昭的花边新闻一古脑儿都说了出来。

张朝仪正与范昭恩爱情浓,闻言顿时醋意翻腾。

张朝宗见妹妹形忧于色,劝道:“这是皇上要赐妾,妹妹还是想开些。哥哥瞧范府也不大,真来了三房小妾,再加上仙居山的二房梅儿,全都住这,可就拥挤了。”

张朝仪闻言,有了主意,笑道:“哥哥,这也算不上坏消息呀。大富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

张朝宗以为妹妹想开了,放下心来。兄妹俩又聊了一会。

范昭回房,见张朝仪还没休息,遂问道:“夜这么深,娘子还没有休息?”

张朝仪道:“要是睡下了,又给你弄醒了,岂不是磨人来的?”

张朝仪忽然停住嘴,神色忸怩起来。

范昭神采飞扬,道:“这些日子,厨房送来的汤菜,都是补身子的,不磨人睡不着觉啊。娘子嫌我磨人,明儿叫厨房做些家常便饭。”

张朝仪有些不好意思,道:“别了,传出去又是笑话一桩。”

范昭不说话,坐在张朝仪对面,笑咪咪的瞧着。梦琪识趣,将床铺好,放下门帘出去。

张朝仪道:“如今儿你什么都别想。我且问你,你和两位棋圣都说了些什么?”

范昭取来棋盘,将相谈棋的事细细说了,最后道:“娘子,我本想组织一场邀请赛,如眉山墅隐,却不想两位棋圣都不愿意。”

张朝仪想了想,道:“若是下棋娱乐,二位棋圣必不会推辞;若是想让二位棋圣分个高下,二位棋圣必不同意。”

范昭叹口气,道:“正如娘子所言,我只好作罢。十二年前,二位棋圣在你们张家对弈了十三盘表演棋,就不想在我这下表演棋了。不过,二位棋圣愿意出书。我打算赞助二位棋圣出书,越多越好。”

张朝仪嘻嘻笑道:“二位棋圣不缺银子花,还用你赞助?妾身想,二位棋圣的棋书一出版,只怕很快就卖断了。”

范昭笑道:“到时一定给娘子留一套珍藏版。”

张朝仪道:“有件事,要与相公商量一下。”

范昭道:“娘子请说。”

张朝仪将兄长所托之事说了。

范昭道:“这有何难,我正打算扩张居巧绣坊的生意,将江阴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绣女都集中起来呢。内兄的事,娘子完全可以答应。”

张朝仪道:“这事儿,还得向公爹禀告。”

范昭笑道:“不用。居巧绣坊是我建立的,爹才不管呢。明儿我叫张仁去办。”

张朝仪莞尔一笑,道:“那妻身谢过相公。”

范昭嘻嘻笑道:“夫妻本是一体,有啥客气的。娘子真心想谢我,就好好待我吧。”

张朝仪晕生双颊,啐了一口,道:“就知道你惦记着磨人。”

月色深沉,大地一片寂静。君山寺出现一个黑衣夜行人,敏捷如山猫。夜行人蹑手蹑脚,贴着墙壁屋檐,进入藏经楼。夜行人对佛经毫无兴趣,仔细搜索墙壁、香台、佛龛。良久,未果,夜行人从窗户攀上屋檐,沿着柱子下滑到地。夜行人转身准备离开,忽然看见眼前站着一个老和尚,此老和尚正是慧一禅师。

夜行人一惊非小,扬手撒出一片****,身子一滚,一挺一跃,便飞出了墙。脚刚落地,就听到一声轻叱:“回去!”夜行人眼见拳影及身,身子一扭,如蛇一般,拳头擦着衣衫而过。夜行人无心弈战,背贴着墙,手脚并用,快速爬升。忽听上面一声轻叱:“下去。”夜行人左肩被重重一踩,跌落下来。

夜行人就地一滚,企图逃脱,不料腿上挨了一脚,身形一涩,便被慧一和云野左右围住。原来,这日下午,宾客散去,云野也辞别范老爷,来君山寺看望父亲慧一禅师,当晚就住寺内。夜行人进入寺庙内不久,即被云野和慧一禅师发现。夜行人潜入藏经楼时,慧一禅师担心打斗时坏了经书,所以示意云野在墙外等着,自己一人在楼下守株待兔。不料夜行人狡诈走脱,却撞上在墙外等候的云野。

夜行人低嚎一声,从腰间拨出一把东洋短刀,在月光下发出寒光。此夜行人正是野泽一郎。云野眯起眼睛,战意汹涌,左脚前探,后背隆起,双手成虎爪状,准备空手入白刃。慧一后退五步,腾出空地,道:“儿子,这是东洋刀,不可小视。”野泽一郎不认识云野,第六感觉让他知道危险。野泽一郎短刀横举,将月光反射到云野眼中。就在这一刹那,野泽一郎大喝一声,右手短刀一举,向前一跃,劈了过去。

东洋剑道中这一劈用的是后肩胛的合力,若是劈足了劲,速度飞快。云野这次不敢轻敌了,不退反进,向前急迈一大步,左手一格,手腕一曲一抓,便扣住野泽一郎右手脉门,右手闪电般的锁向野泽一郎的咽喉。野泽一郎不愧为忍者一流,当即顺势右手一松,短刀离手,直劈云野脑门。左手向上抬起,抓向云野锁喉手臂。

云野冷哼一声,左手手指用力一捏,野泽一郎顿时全身酥麻,手脚无力。云野身子一侧,短刀擦在衣服直落地上,刀刃插进土里,剩下刀柄露在外面的。说时迟,那时快,云野右手已经锁在野泽一郎的咽喉上。

云野厉声道:“说,你是谁,半夜三更潜入藏经楼,所为何事?”野泽一郎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云野左手一用劲,野泽一郎痛彻入骨,额头青筋暴现,一脸痛苦,就是不说话。慧一禅师拾起短刀,看了看,道:“儿子,不用问了,放他走。”云野一愣,但是不敢违背父亲的话,遂松了手。

野泽一郎软瘫在地上,直喘气。慧一禅师将短刀丢给野泽一郎,道:“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来藏经楼找什么,你走吧。”

野泽一郎默默拾起短刀,慢慢走下山去。

云野问:“爹,为什么要放他走?”

慧一道:“他是东洋忍者,无论你怎样审问他,他都不会说的。而且,你的内力已经伤了他的脉门,他将来再也不能右手用刀了。按忍者规则,他等同一个废物,将来处境一定很惨。”

云野想起刚才搏斗凶险,迫使自己无意中下了重手,不禁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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