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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村艺

文/赵玉森

铜锣响的时候,院子里玩耍的孩子就给唤了出来;正在事炊的主妇搓着满手的面跨着门槛直张望;刚从田里劳作回家的汉子们,手里拧着喇叭头卷烟,边点燃边往村头走。

“玩把戏喽——”

顷刻,宁静的乡村热闹起来。“玩把戏”也就是街头卖艺,杂耍、魔术、武术什么的,那时乡村卖艺是收不来钱的,只能卖点什么病都能治、什么病也治不好的药,赶上饭口,寻碗饭吃而已。

五十年代初的我们乡下,既没有戏剧演出,也没有电影放映,能有玩把戏的也就热闹非凡了。卖艺的能混饱肚子,也就是很大的奢望了。只见卖艺人耍过几套花拳,使过几路棍棒,边喘息边卖关子,大声向人群吆喝:

“有想到北京、天津、上海的吗?不用坐车,不用花钱,只要进我这箱子,我说一声到就到了。”

看热闹的人交换着惊奇的目光,似信非信,无一应承者。那卖艺人用狡黠的眼睛在人群中搜寻着,突然指着说:“你,你,你,都过来。”这“你”中就有我。

我们一排的站着,他逐个问你想到哪儿去。那两个稍大的孩子,一个说去北京,一个说去上海,剩下我只好去天津了。我们都选定去向之后,他却说,北京、上海都去不了啦,只有天津可去。而且说,让我到天津要背一个女孩儿回来。

卖艺人用黑布把我的眼睛蒙上,带我绕了几遭,就把我放到那个大箱子里,悄悄地说:“别吭声。”

箱子底是活的,躲在箱子后面的人开始给我装扮。前面的人把箱子打开对着人群嚷:“他已经到天津了!”只听人群中一片唏嘘之声,堂弟见没有了我,哇的一声就哭起来,那人即鸣锣压惊,大声喊着:“别急,很快就回来了。”后边的人把箱子底打开,我又钻了进去,等前面的人把箱子重新打开时,走出来的我:头上系着一条花毛巾,脑后拖着一条长辫子,身上穿着花布衫,踩着锣鼓点,扭起秧歌来。众人捧腹大笑,前仰后合,老奶奶笑得噙着泪花。

从那以后,我便有了一个雅号:天津大闺女。上小学时有人叫倒不觉得怎么;上中学时有人叫就感到很不好意思,尤其在女同学的面前;再后来到城里上学也就没人叫了。

不知是缘分还是巧合,后来我真的来到天津,一住就是二十余年。

回想起来,不会演戏的我,的的确确地演过一次戏。人生何尝不是如此呢!不愿做的事,却做了;想要做的事,往往又做不成。戏一般的事,倒成了真事,真实的事又往往像演戏一样。

戏也真的“戏”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