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儿，你过来。”云柯氏喊着自己这个还没长大的孙儿，总觉得他今天好像有些什么改变，可一时半会儿的，有些说不清楚。
“祖母。”云波上前行礼喊了一声。
“今日京城里传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云柯氏到没有生气，反倒温和的问道：“祖母听你娘说，是给你带了银子的，怎么就闹出那么大的事情来？”
云波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环视了一下云府里坐着的那些人。有不得志的二堂哥，有懦弱的大堂哥，还有几个庶出的姐姐妹妹……恍然间才发现，云府里的第二代里，没有人能撑起云府，不禁面色变得有些严肃。
云柯氏一直在看着云波的面色，见他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在看了在坐的一群人之后，面色变的如此古怪，双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觉得早上出门还好好的孙儿，从外面转一圈回来，就有很大的改变了呢？
“他们看不起我。”云波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知道有些话，现在还不能直说，就淡淡的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这几年，我花了多少的银子想要跟他们打好关系，就如祖母说的，若是可以，让我能跟他们称兄道弟……可是这几年来，花了多少的银子，到头来，因为我一次没有带银子，他们甚至要花楼的妈妈把我绑来跟云府要银子，这些人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若不是云翎萱出的注意，他真的没有想过这些。
他一直跟祖母以为的一样，那些人真的跟自己真心相交，但凡家里有什么事情，总会请自己去，平常说说笑笑的，还是很客气的。就连去了他们家里，也是颇得尊重，才觉得他们是真的把自己当成朋友，兄弟对待的。
可是，云翎萱告诉自己，赌一局，敢不敢的，任由他自己选择。他不知道云翎萱到底想要做什么，可他不以为然，觉得他们是兄弟，偶尔一次没有带银子，又能如何呢。出去玩的时候，几乎都是自己付银子，一次而已，相信他们会同意的。
可是，最后的结果让他连哭的心思都没有了。
这些人，不值得自己伤心。
在冷眼看到他们闹腾的时候，心里莫名的有一种轻松的感觉，知道自己以后可以不用再顾忌颜面的陪着他们闹腾，傻傻的拿银子博他们高兴了。
云柯氏的身子微微的颤抖了一下，谁都没有发现。
“这些……孩子，怎么能这样呢？”憋了许久，云柯氏才呐呐的说出一句话来。
云家人有自己的高傲在，对于云柯氏的做法，其实有些人是不赞同的，比如云府长孙云启。他是个文人，自有存在骨子里的傲气，所以一直反对云波跟外面的那些纨绔子弟接触，但祖母同意，谁也不敢多反对，毕竟祖母这么做，是为了他们好。
还有一个不喜欢的就是喜武的云府二公子，云宇。他一心想要打抱不平，可一直不得志，也看不起云波那样的人，觉得他给云府的人丢脸了。
“既然不舒服，干嘛到现在才回来？不知道祖母跟三婶都担心死了吗？”云宇的性子很直爽，也是整个云府里最为简单直接的人。高兴就高兴，不高兴就不高兴，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心思，这样的性子，让身为母亲的裴氏很是担心。
这样的性子若是到了别人手里，那还不是一个活靶子的下场吗？
就因为这样，所以她才跟老夫人一起，死死的压着，不许他去当兵上战场。可惜，云宇根本不知道长辈的心思，所以心里一直郁郁不得志。
“波儿，你二哥说的对，你去哪里了？”姜氏也想到了这一点，有些焦急的问。
云波拽紧了手里的银票，压下心里的激动，淡淡的说：“我就去走走，没去哪里了！”
云波的改变，不要说老夫人了，连云宇等人都有点察觉了，觉得云波今天怪怪的。虽然云宇是整个府里性子最为直爽的，但云波也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就因此，以前才经常跟云家两姐妹闹矛盾，只是不喜她们而已。
对于云波藏着心事不愿意说的结果，众人也是无可奈何的，姜氏连连追问，云波也不肯说，最后干脆一走了之，弄的众人很是面面相觑，莫名的有些担心。
“这个孩子，真是急死人了，看不要走什么歪路了。”姜氏担心的唠叨着，眼里一直放心不下。
离开打听的云波独自在府里走着，心里有一瞬间的茫然，越发觉得自己藏在袖子里的那叠子银票的沉重，压的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看到母亲跟祖母的时候，他是很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的，可是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他怕面对所有人的责难，所以就退步了。
“刚才雄赳赳的，现在跟熊一样缩着，在想什么？”云宇虽然不喜欢云波跟外面的人多接触，但骨子里，他们还是兄弟，所以根本没有多大的矛盾。
“二哥。”云波歪着头，看着莽撞的一点顾忌都没有的二哥，突然出声问道：“若是祖母一直反对你习武去当兵的话，你打算这辈子怎么走？”这句话，跟云翎萱问自己的是一模一样的。
云宇的眼里闪过疑惑，大概连他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吧！
“能怎么走？”他自嘲了一下，很是烦躁的揪着自己额前的发丝说：“祖母不同意，我又不跟大哥一样，喜欢文的，以后就混吃等死，反正云府也养的气我！”说这话的时候，云宇只是心里烦闷，略带一些抱怨的冲出口而已，并不是真心话。
“养的起吗？”云波摇摇头，嘴里低声呢喃说：“大哥固然喜欢文，可他的性子就跟大伯一样，空有一身的正气却没有魄力，你觉得在我们兄弟几个不能齐心入朝为官，单单靠大哥支撑着云府的未来，能行吗？能在京城立足吗？”
最后一句话问出来的时候，声音略微的提高了，到这个时候，他也惊觉自己以前干的才是混吃等死的事情。
云宇有些傻愣愣的看着莫名其妙激动起来的云波，刚想骂他几句，却又被他话里的意思给震惊住了。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为什么他有种平静的生活就要被打破的感觉呢。
“你知道我离开花船之后去了哪里吗？”
“去了哪里？”他就是好奇来问问的。
“去了云家。”云府跟云家原本是没有区别的，却因为四叔的一时之气，就成了京城的异样，想想自己，却没有这样的勇气，云波的嘴角不禁挂着一抹苦涩的笑容。
“云家？你又去欺负云翎萱跟云翎嫣了？”云宇骨子里有侠气，所以不屑欺负姑娘家的，也不赞同云宇老是欺负她们姐妹，所以不客气的训道：“你就算心里不舒服，也别拿她们姐妹出气，四叔四婶都不已经不在了，你不护着她们，她们以后还不得吃亏死？”
面对云宇的指责，云波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用压抑的低沉的声音出声道：“云翎萱就是这么质问我的……她说我文不就，武不就，这辈子，拿什么在京城立足，我突然茫然了，发现自己连个小姑娘都不如，那以前的那些什么傲气啊，得意啊，都算什么？大概，什么都不是吧！？”
云波的自问自答的话语，让云宇惊的差点连舌头都找不回来了。
“你……你说这些话，是云翎萱说过的？”这怎么可能呢？她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呢，比他们小多了。
“她是四婶的女儿，能平淡吗？”知道云宇的震惊，云波到没有什么多大的感触，因为一场赌局，自己已经输的连抬头的感觉都没有了。
云宇张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呐呐的撇撇嘴，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她还说了什么？”
“云府如今看着还行，可你知道吗？今天的那些公子哥们，完全不把云府里的任何一个人看在眼里，这让我知道了云翎萱说的都是真的，她没有骗我，只是想让我看清楚云府如今被笼罩住的真相，让我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少爷们都该清醒了！”云波自嘲道。
“你的意思是说……今天之所以会发生花楼的事情，是云翎萱让你这么做的？”云宇伸手指着他，满脸错愕的问。
“她要跟我打赌，问我敢不敢的。”云波挠挠头，心里很不是滋味的往下说道：“我觉得被她看扁了，就想也不想的答应了，结果……呵呵，她是对的，错的是我。”
“那你今天到底带了银子没有？”云宇好奇的问道。
“没有。”云波摇摇头，很是坚决的说：“我既然答应了云翎萱，自然不会在口袋里藏银子了！”
“那你怎么回来的？那些人不是说要绑你回府讨要银子的吗？”他们没出府，也被祖母禁令出府，所以得到的消息并不完整，只说是发生了争执，具体的结果并不清楚。
“是翎萱让大昌送了银票来。”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把的银票，有些沉重的说：“她给了我一万两的银票。”
“什么？一万两？她要做什么？”潜意识里的，云宇觉得云翎萱这么做，是不安好心的。
“她没有要做什么，只想让我弄明白，文武不就的我，将来在京城用什么立足，以什么娶妻生子，以什么养家糊口！”云波的情绪有着前所未有的低落，眼里满是茫然跟无措。“二哥，你说，我们就那么没用吗？连翎萱都质问我们，瞧不起我们！”
云宇也沉默了，不管这话是不是云翎萱问出的，这事实本就存在。
他们的醉生梦死，是翎萱的不屑，被她质问出来，更让人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