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动物最明显的区别就是看书和不看书。
人类和动物最明显的区别之一,就是人类看书识字,而动物从不看书。如果一个人不看书,无疑于接近动物的思维。然而人类却发出悲叹一一人生读书忧患始。也就是说人的忧愁是从读书开始的。应该承认这句话说得很准确,人读了书才能有知识,有知识就会掌握思考分析和计算,就会懂得尊严卑鄙和痛苦,就会知道过去现在与未来,就会预测艰难危险和灾祸。当然也就有了所谓的忧患意识。问题是在我们存活的世界上,艰难和灾难是必然的,无论你读书或不读书它都会来到。动物不知道前面的肉饵是置于它死命的陷阱,不知道肚子痛是得胃溃疡还是长癌瘤,尽管也不知道害怕,可这是一种可怕的无知。人类预知灾难的到来也许会巧妙地绕过去或奋力战胜它。所以,人类还得读书。
我爱好文学,走上了写作的道路,就是从爱看书开始的。小时候我读书成瘾,坐着看躺着看上厕所蹲着看。母亲在外面呵斥÷一也不怕臭味熏死!我依然照看不误。最厉害的一招是我竟能走着看书。我上班的工厂离我家五站地,我不乘车,擎着一本书边走边看,一个小时的路我有时能走上三个小时,直到天黑看不清书上的字为止。走路看书练得我能一心二用或三用,既能注意前面的车辆行人,又能注意脚下的坎坷不平,而且还能一字不漏地看书。十几年如一日的走路看书,竟然一次也没撞到电杆上。
最初读书,我认定凡是印成铅字的东西就绝对是真理是圣经是颠扑不破。与人家争辩的最终依据,是理直气壮地断喝一句一一这是书上写的!便洋洋得意地觉得自己大获全胜。渐渐书读得多了,发现书中也有错字错句,也有胡说八道胡编乱造,也有相互抄袭和重复,也就渐渐淡化了对书的崇敬和神圣。书是人写的,人是各种各样的,书当然也会是各种各样的。人有脸面,书有封面,俊美的脸面未必有俊美的心灵,华美的封面不一定就有华美的内容。站在图书馆成千上万本书的面前,完全像站在成千上万个人的面前一样,漂亮的、文静的、朴实的、严肃的、平淡的、庄重的,狡猾的,各种面孔各种表情煞是生动活泼。当然,透过这些面孔,也有千姿百态的内容和心灵,有老成持重的,幽默滑稽的,热烈浪漫的,循规蹈矩的,勇于创新的,夸夸其谈的,花言巧语的,平庸无味的。读一本书时,你也不要太恭敬,这就像交往认识一个新的朋友,交往中你确实发现对方的知识渊博,对方的真情实感,你再恭敬也不迟。
坦率地说,我开始读书时,特别钦佩法国大作家巴尔扎克,几乎到了崇拜神灵的地步。然而与众多的文学大师作品接触之后,却发现了巴尔扎克难以容忍的缺陷,他笔下的人物无论多么出色,但全无变化,开篇时是吝啬鬼,结尾还是吝啬鬼;开篇是善良,结尾还是善良。巴尔扎克充其量是个极其精彩的导游员或产品介绍者,他只是把他提炼出来的典型人物加倍典型描写一通而已。可那个时代的托尔斯泰等大作家却笔力活泛,其人物在作品中有着天翻地覆地变化。如《复活》中的女主人公玛斯洛娃,从纯情少女到放荡的妓女再到一个革命者。让你从惋惜到震惊,从肤浅到深沉。巴尔扎克并非全无变化,但相当多的一部分作品的相当多的L部分人物全是贴标签的写法。前面说过阅:读是交朋友,既然是交朋友,最初的接触应该是平走平坐。志同道合不一定是朋友,还有性格的障碍;喜爱一本书也并非全是内容,还有文字的风格。人的性格和书的风格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与魅力。更坦率地说,世人顶礼膜拜的莎士比亚,我就不喜欢。一读他那格言警句和直白的思想表露,我就腻烦厌倦。我真真地认定,如果不是东西方语言的障碍,我们的《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六月雪》等作品,将能更辉煌于世界。
我不为此而赞同让名人名家给读者开必读书的书单,那只是从单一的内容与思想出发,而忽略审美的情趣。这就犹如鱼肉都有营养,可有人爱吃鱼有人爱吃肉,酸甜苦辣各有所好之味。因此我建议,读书不要太拘一格,最好是随便一点儿甚至是胡乱地大读特读一通,好似你到大海里打鱼,先大面积撒网,然后重点选拔。当你在阅读中选一本好书,对你而言就是一本真正的好书。这时你再重复读你自己找到的好书,一直读到你能背诵下来更好。就像你选一条好鱼,细细地每一根刺都咂透,方能获真营养。在当今五彩缤纷五光十色五花八门的书海中,你如果确确实实交往一个书本朋友,那真是万分的幸运。因为书本朋友不会变心不会忘恩负义,只要你不嫌弃,它会一辈子老老实实地守候在你的身边。读一本坏书,你也不用后悔恶心,至少你会得到一种抵抗力。广读博读在前,选读精读在后,我认为会读出若干好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