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点整,刘公达准时把车开到了田园路甲五号。
王副书记两天前给刘公达打过电话,让他周六上午到家里来一趟,在电话里王副书记并没有说有什么事。刘公达了解老头子的脾气,他不说,他也不好问,反正见面就会知道的。他跟老头子干了五六年,老头子一眨巴眼睛,他就能猜出五六分来。老头子召见他,不用说,他就知道是为了朱青的事。关于朱青与公司签约的前后,他曾在电话里向老头子汇报过,老头子没说什么。就是默许了,在这一点上,他太了解老头子了。
当他按响门铃的时候,他已经知道该在老头子面前说什么了。门开了,一个陌生的女孩亭亭地站在他面前,女孩的漂亮让他吃了一惊。
女孩很有礼貌地对他说:你好。
他也说:你好!
看到女孩,他莫名其妙地想到了横陈在他面前的朱青,昨夜他离开“美丽三号”的时候,朱青仍沉浸在冲动之中。想到这儿,他咽了口唾沫。
他走进客厅,老头子正坐在沙发上看早间新闻,那只白猫一如既往地趴在老头子的怀里,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老头子的一只手下意识地抚摸着它。猫的样子很幸福,它很熟悉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叫了一声。
老头子头也不回地说:小刘来了,坐吧。
刘公达坐在老头子侧面的沙发上,白猫挣扎了一下从老头子的怀里走出来,钻进刘公达的怀里。老头子就嬉笑地骂了句:喜新厌旧的东西!
刘公达一边抚摸着猫,一边冲老头子灿烂地笑着。
这时那个漂亮姑娘轻车熟路地把一杯热茶端到了他的面前,他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姑娘。
老头子的目光从电视上移了过来,表情丰富地望着姑娘说:这是我女儿,叫田甜,艺术学院学表演的。
刘公达“哦”了一声,没话找话地说:不错,这么文静,气质也好,一看就是搞艺术的。
叫田甜的女孩听他这么说,礼节性地笑了笑。
刘公达记不清老头子有多少这样的女儿了。他在老头子身边干了五六年,老头子这点家底他清楚,老头子没有女儿,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去美国好几年了,在那边搞贸易,据说生意做得不错。老二在古城开了家公司,名气很大,生意圈里都知道老二的名字,后来他去了南非,据说在那里也大有用武之地。
老头子没有女儿,因此他特别喜欢年轻漂亮的姑娘。老头子在古城分管文化工作,有许多接触文化圈内年轻貌美的姑娘的机会。搞文化的姑娘大都漂亮,为人也大方,有不少人也愿意认老头子做干爹,于是老头子就很幸福。他对别人介绍这些姑娘时,从来不说是干女儿,而是说女儿。不了解真相的人,会以为这些姑娘真是老头子的女儿。
刘公达认识老头子的许多女儿,有电视台的主持人,有报社的记者,还有一些文艺团体的演员,当然也有一些艺术学院的学生。眼前的田甜,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半年前,老头子的夫人康阿姨去美国大儿子那里了,家里只剩下一个保姆,看眼前的架式,保姆也被老头子放假了。每到周末,老头子经常给保姆放假。田甜倒完水后,就在老头子边上,用那只白白净净优美修长的手为老头子梳头。老头子一副很受用的样子,一只手爱抚地轻轻拍着干女儿的那无比优美的腿。
早闻新闻终于结束了,老头子这才微笑着对刘公达说:和朱青签约了?
刘公达向前移了移身子道:签了,本想请您到场,后来考虑到您工作那么忙,就没好意思打扰。
老头子从茶几上抓过一盒烟,抽出一支,然后把烟盒推到刘公达面前。
田甜不失时机地为老头子点着了烟,老头子那只手仍一下下轻轻拍打着田甜的腿。
老头子吸了几口,眯着眼睛道:这个小刘哇,跟我年轻时一样,想搞成的事,你总是有办法。
刘公达忙笑着答:哪里呀,我这是为古城的文化事业做点基础工作,一切还是得靠您栽培点拨。
老头子不说什么了,眯了会儿眼睛,突然又睁开了道:那个朱青今年多大了?
刘公达不知道老头子为什么要问这些,但还是答:
今年十月满二十三岁。
老头子就“哦”了一声,手仍然有节奏地拍打着田甜的腿。
田甜说:朱青这回是火了,我们学院里这段时间说得最多的就是朱青了。
老头子侧过脸冲田甜道:都说朱青什么呀?
田甜撇撇嘴,娇嗔地道:都说朱青把学院的风水全占了,以后就没我们的份了。
老头子笑了,用力地拍了一下田甜的腿说:你这个小人精,还讲什么风水不风水的。
刘公达也陪着笑了笑。
老头子又转过脸冲刘公达说:把朱青挖来,你们的代价也不小哇。
刘公达知道老头子指的是“美丽三号”别墅。便说:
为了人才嘛,适当投点资也是值得的。
老头子又说:演员一出名,什么都有了。不像我们,革命一辈子,一个月就挣个饭钱,哈哈……
刘公达说:一个演员怎么能跟您比呢,一个人的价值,不能和收入画等号。
老头子就不说什么了,眯着眼睛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半晌,老头子又问:朱青来到古城,心情怎么样?
刘公达认真地看了老头子一眼。一进门老头子就朱青长朱青短的,他现在才明白了老头子的用意,忙说:
古都影视公司是在您的领导下工作,朱青和我们签了约,就是公司一员了。您若有时间,什么时候接见一下朱青,这对我们以后的工作会大有好处。
老头子听了刘公达的话,又一副很受用的样子。半晌,睁开眯缝着的眼睛说:要不就今天晚上吧,最近太忙了,白天没时间。我要是不接见,小刘你以后该骂我官僚了。
刘公达说:我怎么敢骂您呢。
他知道自己该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