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普科学的黑屋下(破解人类文明与科学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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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科学解释疾病进化史的六个范畴

研究各种疾病的专家会自问为什么会有这种疾病,而且他们常常会萌发一些很有价值的想法。但是,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们把进化史原因和近因混淆在一起,或者不知道怎样去验证、论证他们的想法、假说,或者是因为提出的看法不合正统观念而勉为其难。这种困境也许能在构建了一个达尔文医学的正式框架之后得以缓解。为此,我们提出对疾病的进化史解释的六个范畴,这六个范畴都要一一详细阐述,现在提纲挈领式地阐明这一领域中主要的逻辑思维,对准备深入讨论的课题,提出一个初步的概念。

(1)防御

防御或者防卫并非对疾病原因的解释,但是防御反应常常与疾病的其它症状混淆,所以在此首先讨论。浅色皮肤的青年人患严重的肺炎时可能面色青灰、呼吸窘迫,同时有剧烈的咳嗽。肺炎的这两个症状反映着两种截然不同的范畴里的两个事物,其一是一种缺陷的表现,另外一种是防御。皮肤青紫是因为血红素缺氧时颜色加深,肺炎的这种表现类似于轿车轴承响声异常,不是事先设计的发现问题的反应,而是没有任何益处的、没有办法时无可奈何的表现。另一方面,咳嗽则是为了从呼吸道排除异物而专门设计的一种复杂的机制,是一种防御机制。咳嗽时,牵涉到膈肌、胸肌、声带腔互相配合的运动,把粘液和异物以气管向上推出到达咽喉的后部,或者吐出去,或者吞入胃中,让那里的酸液杀死大部分细菌。咳嗽不是对机体的某种缺陷无可奈何的一种反应,它是由自然选择留下的,一种互相配合的防御活动。当特定的感受器发觉了特定的危险的线索时就会予以激活。它好像轿车仪表盘上的信号灯,当油箱里存油将用完时会自动闪烁一样,它本身不是问题,而是对问题提出的一种警告,以及初步的解决。

对防御和缺陷的区别,不是只有纯理论的学术意义。对于某些病人,这种区别十分关键。纠正缺陷几乎都是好事。如果你将轴承的异常声消除掉,或者使肺炎病人的面色转为红润,几乎总是有益的。剪断指示灯的电路,多半会在途中油尽抛锚。过度地镇咳,有可能死于肺炎。

(2)感染

假定有些细菌和病毒是把我们当作它们的食物,我们可以设想它们是敌人。但是,它们不是简单地骚扰我们的害虫,它们是老练的、富有经验的对手。我们在进化过程中演变出对付它们攻击的防御手段,它们也在进化过程中演变出克服我们防御的手段,甚至利用我们防御的办法来反防御。这种永无休止的、不断升级的军备竞赛,可以对我们为什么不能消灭所有的感染和自身免疫病作出解释。在随后的章节中,将对这些课题进行详细的论述。

(3)新环境

我们的身体是先经过几百万年的自然选择设计定型的。自然选择没有充分的时间,没有来得及去改变这一定型的设计来配合脂肪饮食、汽车、药物、人工采光和中央空调等等前所未有的新环境。由于这些设计定型与环境变化之间的不匹配、不相适应,引起了许多,也许是大多数可以避免的现代文明病。当前流行的心脏病(冠心病)和乳腺癌,就是两个典型的悲剧例证。

(4)基因

人类的某些基因虽然可以引起疾病,却仍然被保留下来。它们的作用是可变的。当我们生活在更加接近自然的环境之中时,这些基因是无害的。例如,大多数与心脏病有关的基因,在我们过度放纵自己摄取大量脂肪之间,是无害的。引起近视的基因,也是只在幼年时要读书,要做近距离工作的文化氛围中才起作用。那些引起衰老的基因,在平均寿命较短的时代是很难有机会被自然选择淘汰的。

还有一些引起疾病的基因之所以被自然选择保留下来,是因为它们的携带者从中会得到某些好处。例如,引起镰状细胞病的基因可以防止疟疾。除了这一众所周知的例子之外,后面的章节中还要讨论其它几种,包括性拮抗基因,以母亲付出代价而有利于父亲或者相反。

我们的基因编码经常被突变所扰乱。突变所引起的DNA变化只有极少数是有益的,大多数都会产生引起疾病的后果,这种带有伤痕的基因被自然选择不断地清除,只能在极低的限度之内。因此,有缺陷而没有补偿性益处的基因不能成为常见的致病原因。

最后,还有一些非法的“越轨”基因,使它们自己在个体付出较大代价的条件下得以传到下一代。这说明,自然选择是对基因有利,而不是对个体或者物种有利。因为个体之间的选择也是一种强大的进化力量,所以非法的“越轨基因”也不是常见的疾病原因。

(5)设计上的折中方案

正如同某些基因给予一定的总体利益,虽然必须为之付出一定代价仍然得到保留。每一种结构改变也是代价不菲,却又有总体利益而在自然选择中被保留下来。站起来走路,使人类可以方便地携带食物和婴儿,却是造成背痛的前提因素。身体设计定型上存在的种种缺陷,并非都是失误,它们不过是折中方案的产物,为了更好地理解疾病的原因,我们必须通过设计上显而易见的缺陷看到背后隐藏着的益处。

(6)进化过程中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

进化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它不能革命,没有跃进,只能有小的改变,而每一个小的改变都必须具有立竿见影的益处。重大的改变是很难完成的,即令是分子生物学家的基因工程也难以做到。普通货车从侧面被撞时起火,是因为它的油箱安装在框架外面。但是要把油箱装到框架之内的话,必须进行重大的设计更改,这种更改又会产生新的问题,需要新的折中方案。这说明即令是工程师也受到历史遗留问题的限制。与此相类似,我们的食物要在气管前面跨过它才能达到食管走向进入胃的途径,以致我们有被呛的危险。把鼻孔安装到颈部的某个地方似乎更加有道理,但是将永远难以改变这种历史遗留问题。

在讨论上述疾病的进化史方面的原因之前,我们必须首先指出某些潜在的危险的误解。第一,我们与优生学和社会达尔文主义无关。我们在这里强调不论人类的基因库(genepool)是在优化抑或在恶化,我们不主张,也没有提倡改良人种的活动。我们对于人种之间的一些遗传差异并不重视,我们重视的是人类共同的遗传物质。(注:斯宾塞等人说的“生存竞争”,“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等对自然选择一词的通俗解释曾经而且仍然在引起一些错误的认识,它们曾经被希特勒之流加以曲解利用。这就是社会达尔文主义的由来。)

从进化论的角度去考察疾病,不会改变镌刻在撒拉纳克湖畔(SaranacLake)倍受尊敬的E·L·Trudeau医师的名言:“有时,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这一自古传下来的医学的崇高目的。医学的目的,一直是帮助病人,而不是去帮助人类。就作者的信念而言,应当永远如此。在这一点上的混乱观念,曾经为某些罪行辩护。在20世纪之初,社会达尔文主义的意识形态曾经不顾对人们的危害,有意放纵资本巨头的战争狂热,为限制贫困者得到医疗帮助辩护。这些观点与“优生学”密切联系,他们主张为了改进人种(或种族!)应对某些人绝育。这种意识形态早已臭名昭著。他们利用一些达尔文主义的名词,加以曲解引用,完全改变了生物学上的原意。我们从不主张医学应当帮助自然选择。我们更不认为生物学可以指导道德决策。我们决不是说疾病是一件好事,尽管我们举出许多例子说明病理是与某些未被理解的益处相关联的。达尔文主义与医学结合之后,对于人类应当怎样生活,医师应当如何执业,不能做出任何道德伦理上的说明或指导。达尔文主义的立场、观点在医学上有助于我们去了解疾病是怎样起源于进化过程中的,而这些知识对于医学的崇高目标将有深远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