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这阶段主要任务是养伤,所以手头上的事务都被大冰块分担了。
然而从忙碌的状态中,一下子变得空闲了,对于楚倾颜来说,十分的不适应。
所以和程烟萝一起用过早饭后,她无所事事,便决定去书房寻人。
她进入书房时,一眼便看到微拧着眉头看公文的大冰块,她没有打扰,而是选择轻手轻脚走到了一旁的书架上,打算寻一本书打发下时间。
“你受了伤,应当休息,不该看这些费神费脑的书。”
在她进来时,他已经察觉了,只是手头上正在分析一份案书,便先任由她自己找一个地方蹲着,待余光看清楚她手上拿的是什么后,不由提醒道。
楚倾颜看了眼封面,虽然高深是高深了点,但也不代表她受了伤之后就什么做不了。
她忍不住发表抗议,“大冰块,你想想,一只习惯遨游的鱼,让它静止不动,天性被束缚,你不觉得它太可怜了吗?”
“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变成一条鱼了?”看了一上午的书信,萧绪觉得头有些钝疼,恰好小家伙来了,和她说话放松会,听闻她这一理论,不由觉得好笑,半是正经半是玩笑地问道。
楚倾颜瞥了他一眼,决定不再和他讨论这个话题了,打算埋首在书海里,但是在低头时,忽然想起一件事,她摸着下巴,朝他投去疑惑。
“大冰块,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我出城寻解毒药草的事情,应该没多少个人知道,怎么如今才过去一日,城里的百姓都知道了?难道又是内奸捣的鬼?”
萧绪闻言一笑,今日百姓送来瓜果蔬菜一事,他都知道,“不用猜了,这是我让火灵他们去做的。”
“啊?为什么?人家还想默默做好事不留名呢!”她表示惊讶。
“这个原因,你不用知道,当务之急,是你要养好伤。”萧绪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暗光,不着痕迹地隐入了眸中深处。
“嗯,就算不说的话,小海带着鹰群回来应该也造成了一定的轰动,若是想知道,问问也能了解到。”
她想大冰块做事都有他的理由,不知道也没关系,若说这世上谁都有可能害她,唯独她的双亲和大冰块不会,这点她很坚信。
萧绪看着她全然信赖的眼睛,嘴角弧度上扬了几分,但是联想到做这事的目的,唇不由在半途抿成一条线。
这几日,因其他将士上报情况给朝廷时,话里话外多少提到了小家伙,加上之前小家伙在连城就小有名气,父皇这几日在往来信件中,旁敲侧击在询问小家伙的事情,这让他感觉有一种不太舒服的预感。
父皇多疑,小家伙女扮男装的事情早晚纸包不住火,若终究会走到最后一步,那么他就将小家伙的事迹传扬出去,在民间给她树立威信,到时候,就算朝中的人想动她,也要衡量下民声,这样她也会多一层保障。
但是这些事,交给他来处理便好,她此时还不需要知道这么多,她已经承担了这个年纪本不该承担的重任,所以他不想再给她增加负担。
虽然萧绪分走了她在军中的事务,但是江南那边的生意也要照看,所以楚倾颜软磨硬泡,终于得到萧绪的首肯,在他书房里多加了一张桌子,一人处理军务,一人处理账目,两不干涉,却也分外和谐。
然而,在另一个角落,两不干涉,却跋扈相见。
半个时辰前。
程烟萝在听了楚倾颜的话后,心里忽然萌生了一股勇气,离开院子后,就转身朝收容伤患的庭院走去,然而却扑了个空,得知空灵在今日一大早便背着药箱出门去了城西,她马不停蹄就往城西赶去。
很久没有这种想要立刻出现在一个人面前的冲动。
她心里着急,但又感觉到内心像是被满满一团温热的光给笼罩,充盈。
从那年他匆匆而别后,她就再也没有体会过这种酸甜的期许。
因为城内到处都有着巡逻的士兵,所以她一路问了过去,然而每到一处,都被告知他已经离开了。
一点一点得知他的踪迹,想见他的这种念头,越来越强烈。
仿佛回到了当年,她寻遍满师门,只为问他一味药草的用途。
她疾奔于来来往往的人群,寻过一处处小巷,就像是一只蝴蝶,不停地飞舞着。
太阳光热烈火辣地照在她身上,整个人都冒起了热气,她感觉脸颊烫得惊人,可是她已经顾不上了、
此时她正站在一个道路口,犹豫着该要往哪一个方向时,突然一道清脆的童声传到了她耳边。
“空灵哥哥,你说这棵药草有清热解毒的作用是吗?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带回家煮给我娘亲喝?”
“可以。”风清朗润的声音,如清泉般给这个燥热的天气带来了丝丝清凉。
程烟萝蓦然回首,在一残垣破壁的角落,看到了正弯下腰给一个小孩讲解药草功效的人。
虽然在风景残破里,他一身布衣,没有任何装饰,可在她眼里,却比锦衣玉服时来得更加夺目。
这一眼,便让她感觉如同回到了从前,那几年在师门的时光,行医者,特别是她们主张善行者,基本都是乐善好施,诊金基本是很少收取的,遇贫者不收,孤寡者不收,老弱残不收,以至于那几年他们都是清贫过日子。
但是他们从不计较吃穿,只要吃得饱,穿得暖,不论是粗茶淡饭,还是粗衣麻布,都过得自在惬意。
这一幕,勾起了她内心里那些被埋葬的回忆,不由自主地朝他走去。
待站在他身后三步远时,她才回过神,但是此时她却没有一点退缩的念头。
时不我待,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有这样的勇气。
“空灵哥哥,有一位漂亮的姐姐在看你哦!”小孩子伸手指着空灵身后,天真无牙地笑着。
空灵仍专注在那药草上,闻言疑惑,然后顺着小孩手指的方向转身看去。
素服花下,清眸流盼。
他怔愣在原地。
“小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