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爱情小语(读者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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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清纯如水(4)

六没有病!有一千种病。我永远看不见我的爱兰;我难得接到我的爱兰的消息;当她写信给我的时候,她不把信付邮。无论如何,她责骂我不答复一些我从未收到的信,她责骂我不做一些她从未叫我做的事。这就是九百九十九种病;还有一种病就是我必须准备出版我那个剧本,又必须写《星期六评论》每周的稿子。第一篇刚脱稿,便得开始写第二篇,又必须参加费边社的两个委员会,每周各举行会议一次,现在又必须参加教区的两个委员会,又有韦布夫妇那篇关于民主主义的伟大的新论文需要我帮忙修订。在这种情况之下,我甚至不能写信给你,因为我的脑子在筋疲力尽之余,所说出来的话恐怕只会使你感到讨厌。因为在这种时候,我觉得我的心是不在我的笔上的。当然,那没有什么关系;我一息尚存,无论工作劳苦到什么样子,都没有关系;同时我也喜爱教区委员会的活动及其垃圾车和那些模仿想像中的时髦剧院作风的演讲员。可是萧伯纳这架机器还没有达到十全十美的程度。现在我很忧虑,因为我忘掉了一件事、留下了一件事还没有做,有一件事令人不很满意:这件事就是你,不是别的。然而,如果占有你是最幸福的事,那么,想占有你则是其次的最幸福的事——比度着又僵硬又难过的生活更好,因为我现在一口气不休息地连续工作的时间越来越长,没有功夫或机会可以使用我的心。

我现在不能把《华伦夫人的职业》送给你看,因为剧本还没有印出来。潘旦馨女士已经学会打字,她正在根据我那份笔迹模糊的原稿,替我打出一份稿子;我正在修改这份稿子,准备把它交给印刷厂。它是我最优秀的剧本;可是它使我寒心:我简直不敢看剧本中那些可怕的句子。啊,当我写那些东西时,我的确有点勇气。可是那不过是三四年前——最多五年前——的事情。

我明天上午又要乘十点三十分的火车回多金去,我今天晚上需要参加费边社的会议;下星期一又需要参观教区委员会的一次会议。——讨论“公主宴会基金”问题——一桩无聊透顶,极其浪费的蠢事。可是谈到这些事情会使我的信索然寡味。我多么希望把你带到那边去啊。那边只有韦布太太、潘旦馨女士、比尔特丽斯·克莱顿(伦敦主教的女儿)、韦布和我。唉!多了四个人。我不知道你对我们的生活有何感想——我们这里有的是没完没了的关于政治理论的谈话。我们每天上午拼命写文章,一人占用一个房间;家常的三餐狼吞虎咽;进行骑自行车运动;韦布夫妇埋头研究他们的工业和政治学;爱尔兰人潘里馨女士,绿眼珠,又机敏又伶俐,觉得什么都“非常有趣”;我自己则始终感到疲乏,忧愁,始终以为“正在写信给爱兰”。我担心如果你生活在这种环境里。不到三小时就会烦死。呵,我渴望,我渴望——七最亲爱的爱兰,对我来说反对虐待动物的运动是早已有之的事情了。海登·科芬太太曾为这个运动努力奋斗一番。唉!可惜她的努力仅仅像暴虐的大海里的一滴水毫无影响,因此我有点不明白那些动物为什么还不想办法扑灭人类(像我们扑灭老虎一样),或者在绝望中自杀了事。

对那些训练狗类而为表演之用的人,我们一看见就应该把他们枪毙;要认出他们是不难的,他们脸上的表情是比他们手中的皮鞭和虐待动物的动作更明显的。世界上的动物似乎只有海豹和海狮从表演中得到乐趣,但它们如果不能马上得到报酬,吃到鱼,显然是不愿意表演的。我们那些现代驯狮女人在她们训练的二十四只狮子群中昂首阔步,不可一世;这二十四只狮子也许会感到被饲养的乐趣(直到又肥又嫩的婴孩肉吃起来也觉得恶心的时候);可是它们过的是厌烦无聊的日子,的确是可怜而又可鄙;那个驯狮女人朝着它们的眼睛鞭打它们,使它们怒吼道:“啊,我的天,别来打扰我吧。”在这个时候,我总是希望它们会把她咬死,碎尸万段,可是结果我总是感到失望:它们恨她,恨到不愿意去对付她了。关在铁笼里的鸟儿和老虎,比古代传奇故事里的巴士底狱的囚犯更痛苦;可是动物园里有一只无鬃毛的狮子(在那动物园里出生的),喜欢观众赞美它,情愿让你抚摩它。那只名叫迪克的有鬃毛的狮子是很凶猛的动物。我可怜它那被虐待、被欺负的妻子(看样子是它的妻子)。你用不着夸口说你已经七十二岁。我已经六十三岁零九个月了。

夫妻之爱,使人类繁衍;朋友之爱,致人于完善。但那荒淫纵欲的爱却只会给人带来毁灭。

溺身于情——培根

有人说:“人生不过是一座大舞台”,但我不赞同这种说法。好像一个本该思考天意,追求高尚目标的人,却应一事不做而只拜倒在一个小小的偶像面前,成为自己感官的奴隶——虽说还不是与禽兽无异的奴隶,但毕竟也只是娱目色相的奴隶。难道上帝赐给人类眼睛的目的不是看更高尚的东西吗?

过度的爱情,必然会夸张对象的性质和价值。例如,只有在爱情中,才总是需要那种浮夸谄媚的辞令。而在其他场合,同样的辞令只能招人耻笑。古人有云:“最大的奉承,人总是留给自己。”但对情人的奉承应算例外。因为再伟大的人也甘愿拜倒在情人的脚下。所以古人说得好:“恋爱者难保神智清明。”情人的这种弱点不仅在外人眼中是明显的,就是在被爱者的眼中也会很明显,除非她(他)也在爱他(她)。所以,爱情的代价就是如此,若得不到要求的爱,那就只有得到轻蔑。由此可见,人们应当十分警惕这种感情。因为它不但会使人丧失其他,而且可以使人丧失自己。

至于其他方面的损失,古人早告诉我们,那追求海伦的人,舍弃了天后和巴立斯的礼物。这就是说溺身于情的人是甘愿放弃一切的,包括金钱和思想。

爱情在人心最空虚、最寂寞的时候最容易进入,也就是当人春风得意、忘乎所以和处境窘困、孤独、凄凉的时候。虽然在后一情境中不易得到爱情,但人在这样的时候最急于跳入爱情的火焰中。由此可见,“爱情”实在是“愚蠢”的儿子。但有一些人即使心中有了爱也会加以控制,使它不妨碍重大的事业。因为爱情一旦干扰事业,就等于在人与目标之间筑起了一道高墙。

我不懂是什么缘故,使许多军人更容易堕入情网,也许这正像他们嗜爱饮酒一样,是因为欢乐可以缓解长久的紧张状态。

人心中都有一种博爱,若不集中于某个专一的对象就必然施之于更广泛的大众,使他成为仁善的人,像有的僧侣那样。

夫妻之爱,使人类繁衍;朋友之爱,致人于完善。但那荒淫纵欲的爱却只会给人带来毁灭。

害怕爱情就是害怕生活,而害怕生活的人生命已失去了大半。

情感世界——罗素

我们的爱情一直被旧的道德毒害着,从童年时代、少年时代、青年时代直到结婚。它使我们的爱情充满了忧郁、恐怖、误会、悔恨和神经紧张,把性的肉体冲动和理想爱情的精神冲动分为两个不同的部分,使前者成为兽性的,使后者成为无生育的。这不是我们想要的生活。

动物的天性和精神的天性不应当发生冲突。两者之间决非水火不相容,它们只有彼此结合才能达到完美的地步。男女之间完美的爱是自由而无畏的,是肉体和精神的平等结合,它不应当由于肉体的缘故而不能成为理想的,也不应当由于肉体会干扰理想而对肉体产生恐怖。

爱犹如一棵根深置于地下的树,它的树枝可参天,但是,如果爱被忌讳、恐怖、斥责的话语和可怕的沉默所束缚,它是不会根深叶茂的。

人的情感生活离不开男女之爱和父母与子女之爱。传统道德在削弱一种爱的同时,又声称要加强另一种爱,但实际上父母对于子女的爱往往由于父母之间的爱的削弱而蒙受着极大损失。如果孩子是快乐和相互满足的产物,那么健康的、自然的、无私的爱便是父母给予他们的,这是那些饥饿而渴望在可怜的孩子中得到他们在婚姻中所得不到的营养的父母无法给予的,这样的父母将使孩子的思想产生偏差,并为下一代造成同样痛苦的基础。害怕爱情就是害怕生活,而害怕生活的人生命已失去了大半。

罗曼蒂克是一种感情形式。罗曼蒂克爱情的精髓在于视被爱对象为宝贵知己而自己又难于占有,因而便采用如诗赋、歌曲、武功或任何可以想像出来的取悦方法,来获得对方的注目与爱情。

爱情的罗曼蒂克——罗素

罗曼蒂克是一种感情形式。罗曼蒂克爱情的精髓在于视被爱对象为宝贵知己而自己又难于占有,因而便采用如诗赋、歌曲、武功或任何可以想像出来的取悦方法,来获得对方的注目与爱情。

人们之所以认为情人有巨大价值,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对方难于为自己占有。最初罗曼蒂克爱情并不施之于那些能与其发生合法或非法性关系的妇女,而是针对那些因无法逾越的道德和传统习俗障碍而无法与其结合的贵妇。因为这种障碍使爱产生了诗情画意,柏拉图式的感情维持了爱情的美感。结果人们狂热地表达爱恋,而又抑制了亲昵之欲。渐渐地这种观念为许多人所接受,他们认为纯洁高尚的欢乐只可能存在于没有掺杂任何性因素的、专心致志的默祷之中。一个男人如果深恋和尊敬某个女子,他将感到无法将她同性活动联系起来,他的爱情将会采取富有诗意和想像的形式,很自然地充满了象征主义的色彩。

在文艺复兴时期,爱情虽然仍充满诗情画意,但通常已不再是柏拉图式的感情。人们普遍持这种观点:女人最好是难于接近而又并非不可能或不可以接近。

罗曼蒂克爱情在浪漫主义运动中达到了高峰,优美的诗歌把爱情的热望与想像表达无遗。爱情之树之所以会这么枝繁叶茂,是因大多数人都认为罗曼蒂克爱情是生命必须奉献的最为热烈的欢乐之泉。彼此倾心相爱,充满想像而又柔情似水的男女关系,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对这种价值漠然视之于任何人都是一大不幸。任何社会制度都应当容忍和允许这种欢乐,尽管它只是生活的内容之一而非生活的主要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