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2月4日,第2次若开战役开始,不久,日军便将英7师完全包围了。然而,日军的如意算盘却未打好。斯利姆所强调的固守待援的战术原则和一年多的丛林战训练终于见到了成效:英军被切断的部队不但没有慌乱,而且非常顽强地组织抵抗,通过有效的阵地工事和火力配置给日军重大杀伤,同时,战区总部和斯利姆的集团军司令部使用空运为主的一切手段提供后勤支援。
2月底,日军损兵折将没有全歼任何一支英军部队,战术上完全失败,同时28军司令官樱井认为已经达成了把英军注意力从中部战线英帕尔地区吸引过来的战略目的,于是撤出战斗。
这是英军在缅甸战场的阵地战中第一次完全战胜日军。但是这还只是大战之前的一个序曲而已,真正决定性的战役发生在北面,日军以第15军全部突袭英帕尔的乌号作战。
中部战线日军的第15军是缅甸方面军的绝对主力,下辖3个师团,总共10万之众。
当时,英军在英帕尔驻防的是斯利姆手下第4军。双方的步兵兵力大致相当,装甲和空军方面英军占优势,士气和丛林战术方面日军占优势。但是英军还有一个很大的优势,那就是斯利姆和斯康斯早已料到日军的进攻方向,也就是说,日军根本不可能打英军一个措手不及。
其实,早在日军若开佯攻的前一天,也就是1944年2月3日,第4军向斯利姆提交的报告就预言英帕尔附近会爆发一场大规模战役。但是,所预言的日军重点打击对象是20师而不实际上的17师,而且预料日军补给困难,只能出动一个旅团,没有料到进攻的是一个整军。到2月29日,斯利姆的情报机构发现当面日军有重炮联队,还发现从若开战场调来的33师团,此时英14集团军已经对日军意图作出了正确判断。
1944年3月7日,第2次若开战役结束后1周,日15军全部3个师团越过亲敦江向英军纵深渗透,33和15师团为主力分割包围英17师,然后进攻英帕尔,31师走北路攻击英帕尔以北的科希马城,对英军呈夹击之势。
3月10日左右,英军发现日军的渗透行动,远在英帕尔以南的印度17师立即开始按预定计划收缩,虽然一度曾被日军包围,但是且战且退,最终顺利撤回英帕尔附近。
3月29日,英帕尔被日军从南北两面包围。4月4日,英第4军的3个师主力在英帕尔城外围完全收拢,英帕尔成了日军啃不动的一个大要塞,包括非战斗人员在内共有15万人。
在斯利姆的要求下,蒙巴顿的战区总部全力组织空运补给英帕尔守军,甚至借调了在喜马拉雅山“驼峰”航线空运援华物资的美军运输机大队,包围圈内始终保持15天左右的粮弹药品储备。
这样,日军两个师团在对英帕尔的攻击中伤亡惨重,却始终无法达成战役目的,战线在英帕尔近郊稳定下来,战事第1阶段按照斯利姆的既定计划发展成了对日军的消耗战。
在英帕尔战役中,斯利姆表现出高超的危机处置能力,最显著的就是对英帕尔以北科希马和迪马普附近形势的快速反应。开战时这两个地方没有值得一提的守军。很快,英军调整指挥机构,建立斯托普福德为军长的第33军,负责英帕尔以北作战,而以第4军专门负责英帕尔本身。
这时,斯托普福德还是一个光杆司令,手下没有一个整师。斯利姆的反应相当快,立即从若开抽调主力5师7师驰援主战场,其中5师的一个旅空运科希马外围,在第1时间赶到,两个旅增援英帕尔,全师10天到位。
4月4日,日军完成对科希马的合围,但是斯利姆最担心,也是紧急处置中着手最多的迪马普补给基地,日军15军和31师团却完全忽视,根本没有想到攻占这个基地可以解决自己的给养问题。
随着战役呈僵持状态,日军发现己方不但损失惨重,而且给养渐渐消耗殆尽,伤员得不到照顾,而英军的抵抗越来越顽强,斯利姆转守为攻,用生力军5师的两个旅和23师对日军15师团发动钳形攻击,把日军牢牢地钉死在英帕尔周围的山地消耗下去。
在5月初,英军指挥机构已经胜券在握,着手为反攻作准备了。牟田口还想做最后一次努力,下令科希马的31师团撤下来,和其他两个师团合力再攻英帕尔,但此时日军显然已经筋疲力尽,31师团未经允许即擅自撤离,把15师团的侧翼暴露给英军。尽管顽强的日军一直战斗到7月初才承认失败开始后撤,但是到这个时候,日军的有生力量已经消耗殆尽,当初跨过亲敦江的10万人已损失过半。英军只损失2.4万。
这一仗完全实现了斯利姆在反攻前用防守反击消灭日军主力的意图。而且,在整个1944~1945年雨季,英军不仅跨过亲敦江,还抵达伊洛瓦底江边,威逼缅甸北部中心城市曼德勒,为1945年旱季反攻占领了理想的出发阵地。
3.突击敏铁拉
1944年战事以后,日本缅甸方面军主力第15军元气大伤,北方日本第33军丢了密支那,只有南方若开地区的日28军向东后撤有限,因此整个日军战线呈一个从东北到西南的大斜线,北边的防线枢纽就是缅甸古都曼德勒。
日军人事在英帕尔战役之后进行了大调整,木村兵太郎出任缅甸方面军司令。
英军在英帕尔战役后也调整了指挥结构,南方的15军不再隶属于斯利姆的14集团军,而是由战区直属。北部史迪威的司令部也不再在战役上受14集团军节制。
这样一来,斯利姆的14集团军仅下辖第4和第33军。第4军军长因战功升迁,调回印度后方任职,斯利姆特意选择在若开和英帕尔立功的7师师长梅塞维升任军长。
更高层的指挥上,第11集团军群番号被撤销,干脆改称战区地面部队司令部,思利斯中将出任东南亚战区盟军地面部队总司令,是斯利姆的直接上司。对斯利姆来说不幸运的是,他与这位上司是难以合作的,关系几乎是公开敌意的。
在1945年2月旱季攻势之初,斯利姆有自己独特的想法--打击日军的野战部队主力,而不去在意土地和著名城镇的得失。英帕尔的防守反击是他认为当时达到这个目的的最佳手段。
斯利姆现已掌握了战略主动权和极佳的出发阵位,于是他表现出大胆出奇的一面了。首先,斯利姆的战役计划一开始就不依靠数量优势,他不想动用自己所有的师,因为计划中的反攻战役是大踏步进退,补给线很长,斯利姆有意把几个师留在印度后方不用。
缅甸中部腹地跟印缅边界的丛林不同,相当干旱,适于机械化部队,于是他最大限度地利用自己的机动优势。斯利姆建议把17师和5师改装成机械化步兵师,尤其是5师,拥有两个机械化旅和一个随时可以空运的旅。此外,斯利姆还有一个直辖的255装甲旅,虽然装备的坦克有比较先进的美式谢尔曼坦克,也有老式的斯图亚特式和格兰特式坦克,但也已经比日军装甲部队占很大优势了。
日军从英军的兵力配备上,判断英军是要以曼德勒为主攻方向,因此集中15军主力和28军一部,置重兵于曼德勒周围的伊洛瓦底江防线,甚至准备了用以反攻英军攻势的预备队师团。
实际上,日军判断失误,斯利姆其实要攻击曼德勒南面日军腹地的补给中心敏铁拉。这是日军主力的补给中心,却只有不到一个联队的兵力防守,其余全都是非战斗人员,很像英帕尔战役中英国的迪马普。为了达到效果,斯利姆让英33军在曼德勒两翼的伊洛瓦底江对日军施加强大压力,作出准备进攻的态势,实际上的攻击点却选在曼德勒南面日军腹地的补给中心敏铁拉。
整个战线是东北-西南走向,从日军主力集团的西南方直接突击其背后的敏铁拉实际并不困难,而且1942年斯利姆撤退的时候曾指挥部队经过这里,他知道一条不为日军所知的小公路可以让英4军奇兵突出长途奔袭敏铁拉。因为敏铁拉的重要地位,斯利姆判断日军一定会尽全力夺回此地,那么就不得不放弃曼德勒附近的强固防御工事和伊洛瓦底江天险回身反攻,这时正面的英33军就可以抢占曼德勒,和敏铁拉守军夹击日军主力,迫使日军在曼德勒和敏铁拉之间接受会战。
1945年2月中下旬,英4军开始穿插行动拉开曼德勒战役序幕,17师强渡伊洛瓦底江以后,以两个旅打开通道,立即投入255装甲旅奔袭敏铁拉。敏铁拉日军拼命抵抗,直到战斗到最后一人,英军占领敏铁拉以后,17师另一个旅搭乘运输机飞进城,全师收拢构筑防御工事,准备日军围城。
就在英军发起战役的前两天,木村还和15军军长片村计划从曼德勒正面前线反攻的事宜,在整个战役期间,日军各个高级指挥部几乎是3天左右就改变一次决心,修改一次计划,但每次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手足无措地被斯利姆牵着鼻子走。
英军奇袭敏铁拉后,木村紧急调遣33军的18师团全部和15军的53、33师团大部,加上方面军预备队49师团集中全力围攻敏铁拉,围城作战交给日33军统一指挥,但是一切都已没有成效,日军的仓促进攻在英军有准备的防守面前一筹莫展,3月31日,英机械化5师破围入援敏铁拉的17师,正面英33军也从曼德勒左右两翼渡过伊洛瓦底江,日军防线全面崩溃。
战役进入反攻阶段。斯利姆决心不让日军有停下来喘息的机会,实施了坚决的追击,4军和33军分两路沿伊洛瓦底江和锡唐河直指缅甸南端的仰光。斯利姆更是打破建制组建临时机械化军交给梅塞维,实施典型的装甲部队突进战术,一路上绕过一切大股日军抵抗。
战役中临时组建装甲突击部队收到奇效。1945年5月赶在季风季节到来之前,盟军占领仰光。
关键时刻,利斯上将插入一脚,他向蒙巴顿建议让斯利姆留下来清理缅甸日军残余的抵抗,而由克里斯蒂森将军指挥拟议中的进攻马来亚的战役,这意味着把斯利姆从14集团军司令的职务上撤下来。
蒙巴顿本人其实对两位部下都不愿得罪,所以耍了一个小手腕,同意利斯的建议,但是让利斯出面直接向斯利姆交代。显而易见,斯利姆和利斯的冲突正面爆发了,斯利姆向伦敦抗议。由于缅甸压倒性的胜利,斯利姆终于在伦敦获得了承认,建立起个人声望。
利斯对蒙巴顿圆滑的态度也深为不满,公开指责蒙巴顿。蒙巴顿写信要求帝国总参谋长布鲁克元帅撤销利斯的职务。1945年6月,利斯被解职,斯利姆接替利斯升任战区地面部队总司令。利斯在战后出任印度东部军区司令1年,最后仍以中将军衔退役。
1945年7月,斯利姆晋升上将。
二战以后斯利姆的声望日隆,1946年出任帝国国防大学校长,1948年被首相艾德礼任命为帝国总参谋长,接替蒙哥马利元帅,打破了一层非英国陆军出身的军官不能担任总参谋长的玻璃天花板(斯利姆原本出身印度殖民地)。1949年初,斯利姆晋升陆军元帅。退役以后还曾经出任澳大利亚总督,1956年出版回忆录,1960年受封为“缅甸的斯利姆子爵”,1970年底在伦敦病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