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达·芬奇就是用自己的方式深爱着蒙娜丽莎。难道不能让模特作为一种形象,一种理想来爱恋吗?难道不能在题材里发掘出新颖的东西吗?不仅如此,像一只世界上少有的、美妙绝伦的鸟儿或是花儿,这位妇女似乎进入了他的生活,成了他生活的欢乐和光明。
描绘这位妇女成了他高度的享受,在描绘泽慈莉亚·加列阿妮肖像的时候,他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心情。因为那是一个富于上流社会生活经验的女人,实际上,这个泽慈莉亚整个生活都是在扭捏作态,扮演角色……那只是肖像;而描绘蒙娜丽莎,他并不把她看成是一幅普普通通的肖像模特儿。
在画像的时候,丑角和魔术师们像往常一样出现在达·芬奇的画室里,但他们经常被打发回去。为了使蒙娜丽莎欢娱,仅留下一个乐师。在音乐的伴奏下,令人心醉神迷、神秘莫测的微笑便越来越经常地挂在模特儿的嘴角。在这样的微笑里,有着局外人的眼睛无法猜度的梦想……
这位已经不是少女,而是成熟妇人,和一个除了发财之外不知道幻想,什么都不知道的银行家生活在一起,在富足、优裕的环境里成长了多年的女人能够想什么呢?未必有什么人能够猜到,这样外表像一个哲人,不由自主地倾心于这位妇女的画家讲了故事,把什么东西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灵上了。达·芬奇的天才深深地印在她懒于思索的脑海里,触到了她沉睡的心灵。她听着他的声音,就像聆听音乐;听着他的话语,就像听到了神灵的启示。他第一次给了她由于丰裕和无忧无虑的生活而迟钝了的求知欲。她想更多地知道,更好地了解周围环境。但是,对于她已经定了型的生活,有什么办法呢?
有一次,达·芬奇给她讲了另外一个故事,这个真实的故事内容是:50年前,在韦罗纳住着诺加罗拉姊妹。她们不识字的母亲给了她们受教育的机会,她们弄懂了那个时候知识方面深奥难懂的东西,学会了拉丁语,读了很多古代诗人和哲学家的书,通晓了但丁和彼特拉克(文艺复兴时代的代表人物)的著作。她们之中最有才华的一个叫依佐塔。她是一个卓越的演说家,写得一手漂亮的文章。国内很多受过高深教育的人们,都以收到她的信为荣。依佐塔还发表过致教皇比治二世的演说。
这段韦罗纳的依佐塔·诺加罗拉的故事使蒙娜丽莎久久不能平静,她梦见了依佐塔,她觉得,似乎她自己成了依佐塔……但是白天,在银行家佐贡多家里日常碌碌无为中,这些幻想渐渐死去,没有力量改变任何东西,没有力量有所作为。没能找到新生活。然而,就是在达·芬奇这个伟大画家的普通画室里不同寻常的气氛中,思想又插上了翅膀,展翅欲飞,但一回到家却又会失去动力。
6.告别故乡
作品《蒙娜丽莎》的问世,在佛罗伦萨掀起了热潮,但成功的创作并未使达·芬奇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他已经厌倦了。他对绘画越来越厌烦。将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几何学上,而他的这份努力被认为是无用的。
达·芬奇生性骄傲自负,不流于世俗,得罪了不少佛罗伦萨人,而他在韦基奥宫墙上的壁画又给佛罗伦萨人心里造成了阴影,他在米兰服务长达17年之久,而为故乡做这么一点小事都不愿意,他对故乡太缺乏爱恋!
达·芬奇在两年时间内没有接过任何订货,他只专注于科学,但科学并不能带来薪水,虽然他现在可以过着很朴素的生活,但有时仍不免哀悼他在米兰作为艺术之王时的那些日子,那是他艺术的顶峰时期。
1506年,法国驻米兰总督派来的使者来找达·芬奇,法国路易十二请达·芬奇重回米兰。圣玛利亚·德拉·格拉齐耶修道院那幅《最后的晚餐》不断向世人昭示着达·芬奇的天才,它闪烁着不朽的美。米兰人无法忘记达·芬奇。
达·芬奇并不喜欢在佛罗伦萨的生活,他去求见佛罗伦萨执政官索代里尼,请求离开。索代里尼极为生气,马上回绝了他,并严肃地告诉他在未给佛罗伦萨留下值得骄傲的东西之前休想赴往米兰。
达·芬奇无可奈何,只得向使者说明他是不自由之身,只能遗憾不能满足米兰人民的好意了。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两个月后,索代里尼同意了达·芬奇去米兰的请求,但条件是3个月后必须回来,否则得被罚150个金币。
达·芬奇要离开了,在这一次离开之前,他走遍了他童年、少年生活过的地方。老父早已故去,对家乡的一草一木告别吧!
离开佛罗伦萨之前,他收了一名得意弟子——弗朗西斯科·麦尔兹,他出身于贵族,但酷爱绘画,他恳切地请求达·芬奇收他为徒。达·芬奇检查了他一大堆素描和平面图后,他看出小麦尔兹是速写天才。于是,他决定收小麦尔兹为弟子,并把他带到了米兰。
达·芬奇将刚完成的《纺纱圣母》也带到了米兰,这幅画面是儿时的耶稣把小脚伸进盛毛的提篮里。他笑着,调皮地抓住纺锤,要把它从母亲手中拿走,这幅画在米兰再次引起了轰动。
法国总督让达·芬奇给他画幅肖像,他派人送了封信给执政官索代里尼,信中说:“我们还需要列奥那多·达·芬奇完成一些画幅。因此,请您给列奥那多延续假期,以便他能在米兰再停留一段时间。”
索代里尼看着他这封信,气得大发雷霆。
达·芬奇内心十分矛盾,他被佛罗伦萨和米兰两边牵扯着,一边是他的出生之地,一边是他的艺术之乡,他究竟该何去何从呢?
法王路易十二替他把这件事解决了。
当达·芬奇同法国总督商量先回佛罗伦萨一段时间时,法国总督觉得没那个必要。
他认为佛罗伦萨人应该为米兰效力,包括执政官在内,为此他将致信给米兰执政官。
在大使招待会上,总督让大使把信带回去。达·芬奇无话可说,这些统治者只是将艺术家看成仆人、服务工具,这些艺术家的命运,决定于这些统治者的一时喜好和乐趣。这是达·芬奇时代艺术家的悲剧之一。
索代里尼对法国总督提出抗议,他向法王路易十二提出申诉,要求总督信守承诺,但是被法王礼貌而和蔼地批驳了。
1507年,达·芬奇正式被授命为法王御前画家和工程师。
这一职位并不代表达·芬奇将过着清闲的日子,他要自食其力才行,于是他又开始装饰皇宫,设计和建筑运河,准备化装游行,画肖像画……
以往在米兰的日子,米兰大公、莫罗,以及城堡、歌舞又浮现在达·芬奇的眼前,当然还有他曾画过的美女泽慈莉亚、露卡列获亚……但一切都已随着他的青春壮年逝去。
米兰的大公已交莫罗了,新一任的统治者会让达·芬奇过着什么样的时日,恐怕谁也无从猜想。
7.惜别米兰泪洒罗马
达·芬奇第二次留在米兰期间,画了两幅画。一幅是《利达与天鹅》,这是一幅神话题材的画,美丽的利达吸引了宙斯的注意力,最后变成了一只天鹅。他画了大鸟这类鸟图。
达·芬奇开始重新画《圣安娜》,虽然这幅画的草图落在了佛罗伦萨,但他早已把它印在了脑海里,依旧将它画成了成品之作。
在这幅画中,达·芬奇发展了《岩间圣母》这个老画题,他着重表现了互相联系的三代人:长者安娜,年龄虽大,但心灵永远年轻,她的脸容光焕发,面带微笑。她的微笑,照亮了玛丽亚的脸。现在和过去;她们照料的是将来:小耶稣。她们对未来充满希望。小耶稣正和一头小羊羔戏耍,人和自然融为一体。
画中可见圣徒和神人的美好形象,也可见为罪恶而牺牲的象征——羊羔。更高哲学意味的是:生气勃勃的胜利的开端就在眼前。
这是一幅发人深省的画。除了绘画,达·芬奇在科技方面的才能也得到应用:
他为灌溉伦巴第草场、耕地寻找最好的打井方案;
他为建造圣赫里斯托马运河上的水闸贡献才智;
他建造了整整一套运河系统,并带来丰产;
他为挚友数学家卢卡·巴却里的著作《神圣比例》编辑了最后一部分,并作了插图;
他还与杜雷合作进行解剖研究。
他在米兰家喻户晓,不断有学生加入他这个特殊家庭。
法王让达·芬奇做御前画家,并给他养老金。但好景不长,法王也面临危机了。1511年,欧洲人结成反法同盟,法国人在米兰站不住脚了。
莫罗死了,但他还有儿子,他的儿子马克西米连,带着2万瑞士军队开进了米兰,他以武力逐出了法国人,重新统治自己家族的领地。
马克西米连找到了在孩提时代他就非常崇拜的达·芬奇,在他的印象中,达·芬奇是一个年轻力壮、精力充沛、身材修长、灵巧的青年。他还记得有一次达·芬奇用手将一块马蹄铁弄弯,他觉得达·芬奇真是个英雄。
现在这个昔年以力量闻名的画家,已变成了60岁的老者,他的胡须全白了。
时光流逝,岁月如梭。不过,马克西米连相信达·芬奇能有艺术上的第二次青春,他请达·芬奇设计米兰的城市规划方案,主持大型雕塑作品,米兰也应在战火后拥有第二次青春。在达·芬奇的工作室里,马克西米连看到一个青铜小雕像。一位肌肉强健的裸体骑士正驾驭着一匹双脚立起的骏马。
他问达·芬奇这是谁的雕像,达·芬奇告诉他这是垂乌尔卓元帅的骑士碑,马克西米连希望达·芬奇能将它完成。
达·芬奇的眼睛湿润了,他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但是,不久,达·芬奇就失望了。马克西米连借来的瑞士军队,请神容易送神难,他们在米兰纵火抢劫,还有别的匪帮也乘乱打劫。米兰人绝望了。他们只好丢弃家园,四处流浪,听天由命。
达·芬奇为了他心底里的希望,又在米兰呆了一段时间,他闭门不出,写了些有关科学与艺术的笔记。
但希望的曙光迟迟没有再现,他已是老年人了,经受不起如此纷乱的生活,军队时胜时败,谁也不能确定有没有希望。
米兰人说:“欢乐、痛苦、饥饿、死亡遍地都有,但是,米兰不能失去伟大的列奥那多·达·芬奇!”
但达·芬奇却要启程了,他决定离开米兰去寻找艺术的栖身之地。他听说美第奇家族的人被选为教皇,他想在美第奇家族统治下的罗马可能会有一席之地给他这么一个61岁的艺术家。于是达·芬奇带着他弟子中的4人出发了,他们的仆人赶着骡子,运着全部家当。
达·芬奇先到了佛罗伦萨,他在1507年、1509年及1511年,都短期回到过这里,他来找教皇利奥十世的兄弟朱利亚诺,朱利亚诺已成为红衣主教,将到罗马赴任。
朱利亚诺还清楚地记得父亲宫廷里这位才华出众的艺术家,他送给达·芬奇路费,让达·芬奇先到罗马,等他到达罗马后,再将达·芬奇引荐给他的弟弟利奥十世。“教皇陛下会喜欢你的,达·芬奇,每一个美第奇家族的人都酷爱艺术。”
达·芬奇又有了些新的希望,他带着弟子们从佛罗伦萨出发前往古城罗马。
他们穿过亚平宁山脉的峡谷,然后,又来到了汉文平原。索拉克特在阳光下闪耀,就像一个巨大的银块。
正午时分,他们行进在台伯河浇灌的原野中间。一个高高的树林繁茂的小丘上,高耸着波哲阿城堡有雉堞的塔楼。
在路上,他们遇见不少去罗马朝拜新教皇的香客。年已花甲的达·芬奇似乎又焕发出年轻时代的那种血气方刚的朝气。他想和那些狂热地迷恋宗教、崇拜教皇的人开个玩笑。于是,他从旅行袋中掏出一些空的、注满空气的动物的内脏,然后放入空中,那些内脏像着了魔似地随风飘荡。一直飘荡到香客的头顶。香客们吓得惊叫起来,他们仓惶地躲避,仿佛大难临头,他们倒退着,躲闪着,不停地往胸前画着十字。
达·芬奇和他的学生们哈哈大笑。这是一次关于气球的试验,科学向愚昧进行的一次小小的挑战。
达·芬奇和他的学生们来到了一片黄草地。那儿显得阴沉,芦苇覆盖着泥沼,沼泽里有毒气发出,树叶和草都显得发黄,荒草上四面不见人迹。偶尔遇上一些墓碑,或者一些打坏了的圆柱。野兽在发狂地咆哮,在旷野中狂奔。
达·芬奇在经历了艰难的行程之后,终于到达了永恒之城——罗马。
他和他的弟子们在傍晚时分抵达罗马,此时,他们正站在岩石高处,在一望无垠的高空下。那座古城,现出点点灯光,发红的城墙、监狱、城堡,飘着两把钥匙的旗子……都呈现在眼前。
他们正赶上了人们觐见教皇的前夜。朝圣教皇,这是天主教的盛大仪式;此时的罗马,已被鲜花拱门、彩门装饰起来。
台伯河上已满是金色的、挂着各种彩旗的帆船。河桥上的拱门,饰以月桂花枝条编就的梭标和银色小号。
沿街移动的是游行队伍。人们拼命穿过人群密集的大街;接近白旗拥着的穿着华丽的主教的身躯。教皇的御林军由瑞士人组成,守卫在两旁。
达·芬奇和他的弟子们并没有久留,他们绕过喧闹的人群,在一个酒馆里住了下来。酒馆老板殷勤地招待了他们,给他们斟酒,并报告罗马的消息。
达·芬奇从酒馆老板那里得知罗马的新教皇特别喜欢画家、音乐家和诗人,而且这些人都在为梵蒂冈教室服务。达·芬奇问哪位画家在那里服务时,得到的答案是大画家、雕塑家米开朗琪罗和拉斐尔。
翌日,达·芬奇他们一行到梵蒂冈去。那里早已聚集了很多人,喧闹的赞美、欢呼声不绝于耳。
忽然,人群中的嘈杂之声安静下来,几乎所有的人都向教皇的方向看去。奢华的教皇左手握着金钥匙,右手伸出,表示祝福。他的鞋上,一颗红宝石闪闪发光。
达·芬奇审视着他那张虚胖松弛的脸。那是一张纵欲过度、缺乏阳光的脸。目光短浅的眼睛、沉重肥大的身躯……原来教皇、基督教世界精神上的最高领袖、罗马教徒们的牧师就是这副样子。
朝圣开始了。人们恭敬地跪拜教皇。教皇祝福了几句,继续行进。他的早课,在圣保罗教堂举行,中午,一大群骑士簇拥着他,还有猎犬、猎鹰,教皇要出去打猎,晚上,教皇要拜访力量雄厚的银行家。
达·芬奇在人群中穿行,他在观察,以后,这些情景将在他的作品中重现。
梵蒂冈,教皇的宫邸。
主教朱利亚诺安把达·芬奇介绍给他弟弟利奥十世。教皇以一种知人善任的态度接见了达·芬奇。
达·芬奇在梵蒂冈安下家来,他全力投入工作。教皇给他安排了许多工作,他必须进行构思。“既然教皇如此鼓励艺术,我应该尽职工作。”达·芬奇心里想。
利奥十世时代,被人们称为科学和艺术的“黄金时代”。但这说法并不准确,利奥十世最喜欢的还是寻求古迹。
在拉斐尔的指挥下,他们挖掘出大规模的古罗马地下墓室,还发现了远古时代的纪科。利奥十世满意极了,他大力支持这种事业。而对于艺术,罗马则是一个危险的地方。在罗马,艺术家们聚而为群,互相轻视。米开朗琪罗被布拉曼敌视,而他又尖刻地、满怀敌意地轻视达·芬奇。这一切使达·芬奇十分痛心。
达·芬奇不想顾及外面的尔虞我诈,他决定全力研制一种永久性的颜料。他在米兰、佛罗伦萨时都常常为颜料发愁。
他的《最后的晚餐》,是怎样坼裂、变暗,甚至发霉的,他记忆犹新。他日夜不停地进行新的光泽颜料试验。
他的学生们也全部参与这项伟大的工作。他们被油气、烟尘、有害的蒸气闷得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