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射了一箭,眼看着就要射着他了,谁知道这刺客半路还杀出一个同伙儿来……”弓弩手里,一个看起来比较壮实的汉子,讪讪地搓着手。
这个弓弩手,安天皓认识,是弓弩手中当之无愧的第一,有百步穿杨的本事,向来例无虚发,若真让他射着了方轻画,只怕轻画也真的会伤得不轻。
“同伙?”安天皓无声点点头,双眼眯得更紧:“可看清是什么人?”
“没有看清,只见一袭紫衣。”有侍卫赶紧回了一句,深怕安天皓追究起他们办事不利之罪。
紫衣?安天皓抿抿唇,光凭这一点,只怕他们还不能找出这真正的刺客是谁来……
剑眉星目一挑,安天皓目光幽幽望着那高远悠长的城墙,薄唇缓缓勾出一个冷峭的弧度。只要这些侍卫没有看清楚轻画的模样,那么,轻画就会一直是“无辜”的。没人会怀疑到她身上,即便是澹台镜寒心里非常明白对自己动手的是方轻画,只要他足够聪明,也不会公然说出来……
心里松了一口气,安天皓终于缓自道:“明日,将消息传于八王爷。”他没有说即刻,而是说“明日”,一晚上的时间,足够轻画离开丰烟,远离这是非之地了吧?
皇城内乱成一锅粥时,一袭紫衣的儿郎却是拖着一袭黑衣的方轻画直直奔进了百里阁。
“小画画,你怎么能这么草率,一个人就跑去了皇宫,万一这澹台镜寒早有埋伏怎办?”百里无涯有些气恼地等着方轻画,因为关切,语气不觉带着几分责备。
要不是天骄及时来通知自己,说是自己安排在皇城的人看到了她进了皇城,自己真是找她就没处找去!
听着百里无涯这由关切而生的责备话语,方轻画却是无所谓的耸耸肩:“兵贵神速,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我会今晚就去找他。”
百里无涯瞪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盯着她:“你拿着自己的性命去冒险,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shou?!”气呼呼的喘着粗气,百里无涯小小的胸膛急剧起伏,接着道:“万一,你要是有个好歹,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一向惫懒,甚至一向都有点儿单纯的百里无涯,在将方轻画从皇城里揪出来之后,一颗心虽是放下了,但是一口气却是放不下。
看着百里无涯那有点儿恼羞成怒的小脸,方轻画愕然半晌,心里不觉涌上了暖流,原来这个孩子,才是真的关心自己,真的在乎自己的那一个啊……
百里无涯咆哮了一通之后,黑眸之中忽得便是涌满了泪水,可怜兮兮地用那一双水眸瞅着方轻画,张开双臂扑到了方轻画怀里:“小画画,你以后可不许再丢下我,一个人去干这等傻事!”
人前霸气无双的百里阁阁主,人前嚣张狂妄的东林国小皇子,居然再一次在方轻画的怀里哭得昏天暗地……
方轻画无声地吁了口气,抬手轻轻抚摸着百里无涯那笔直结实的脊背,缓缓道:“要哭,就等去了东林再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闻听这话,百里无涯抬起小脸,挂着泪珠的婆娑双眼带着惊喜望着方轻画:“小画画,你答应跟我去东林?”
“你赶紧跟百里阁的几位殿主交代一下,咱们即刻就得动身,再要耽搁,就走不了了!”方轻画蹙蹙眉,一双黑眸里冷幽光芒闪烁:“交代完毕,在郊外等我,我也要去跟苏黎世交代一点儿事情。”
见方轻画一脸凝重,百里无涯亦是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一刻钟后,我在郊外等你。”
方轻画点点头:“一刻钟后,郊外见。”言罢,身形再次一转,奔向了吉祥赌坊。
在丰烟,吉祥赌坊是自己的倚仗,虽然如今自己要走,但是,这吉祥赌坊的势力,她还不想让给任何人给得了去,不仅不想让人夺了去,她还想让苏黎世乘着自己不在的时候,将势力做大,做强!澹台镜寒不是把自己看成眼中钉肉中刺么?那好,自己就狠狠刺刺他,让他知道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两道人影速度都是不慢,眨眼之间,俱是在夜色里不见了踪影。
百里阁,望海潮中,百里无涯黑眸闪烁,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正经与凝重:“轻画刚才进丰烟皇宫行刺了澹台镜寒,只怕明日这整个皇城就得乱成一锅粥。”
听得百里无涯淡淡的话语,凤舞柳眉一蹙,缓自道:“澹台镜寒为人心胸狭隘无容人之量,对方统领多般设计陷害,方统领去刺杀他,倒也在情理之中。”
“怕就怕澹台镜寒这厮狗急跳墙乱咬人,这一次,我在皇城现身,被皇城的侍卫瞅见了身影,而这两日我又要跟轻画回东林医治父皇的病症,若是,这丰烟皇帝乘我不在百里阁的时候,揪着此事大做文章……。你们,可暂且忍他一时,退去便了。”百里无涯转脸深深望了望四人,语气从未有过的深沉。
听得百里无涯话语,龙耀剑眉一斜,有点儿不服气:“阁主,咱们百里阁虽然人手不多,但各个都是以一当百的手儿,还怕丰烟这帮酒囊饭袋?”
龙耀这话一落,百里无涯黑眸一眯笑了:“为人自信一些总是好,但是,丰烟国,好歹还有一个澹台镜明。他,可不是酒囊饭袋。”
唇角挑了挑,百里无涯慵慵懒懒一挥衣袖:“轻画还在等着我呢,阁里的事儿,你们自己看待着点儿,实在解决不了再传信去东林。”
听听,这话怎么说的……实在解决不了,再传信给东林……千万别搅乱本阁主与方统领的二人世界……。
四人相互瞧了瞧,嘴角齐齐抽筋儿,这阁主大人怎么还是这么逍遥,当甩手掌柜,当上瘾儿了吧?可是,现在,丰烟国乱成这样,若真如阁主所言,澹台镜寒疑心自家阁主,那么百里阁真得就处在了风口浪尖,他怎么还能这么潇洒地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