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高处,寒风凛冽,白雪皑皑,雪,像柳絮的雪,像芦花的雪,像蒲公英的雪在空中舞,在随风飞,一片白茫茫。
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是空白的,白的她恍眼,白的她自己都觉得这是梦境,可无论她怎么走都走不出这片空白,直到她的周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黑点慢慢变大,越扩越大,像无底洞,将空白吞噬,她一阵害怕,六神无主,以为自己也会被吞噬,内心的挣扎中……
冰石里的红衣女子渐渐清晰了,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与此同时,冰层上所有的裂纹一触即发,都裂开了。
碎冰哗然一声全数掉落,将红衣女子的容颜展现出来,女人苍白的脸以及散乱的发丝,都沾着零零碎碎的小珠点。依稀间可以看到她瘦弱的身子冒着丝丝寒气,可能是因为被冰封了很久。
她睁着空洞的眼,像是抽掉灵魂木偶,望着冰洞上方,那里有一束光打照进来,射在她身上,那里,同时也飘着雪白雪白的雪花,从那洞口渗进来,飘落在她身上。
冰山上的雪不曾停过,它将所有痕迹掩埋掉,只有刺骨的寒风陪着它狂舞……
躺在床塌上的女人,缓缓睁开眼,醒了过来。面似芙蓉般红润,眉如柳,茫然的大眼眸转了转,对周围充满陌生。
这是一间竹屋,连通厅内,不大不小,摆设简单雅致,闻着还有一丝淡淡地竹香味。
女人坐起身子,身上一件单薄的灰衣,袖口宽大,像是男人的衣服。披散的乌黑发丝瞬间扬落在肩后。她掀起身上的软褥,走下床。
朝着门外的光芒走出去,女子是那么期盼又小心。
门外,唯美的景致收入眼中,一层阶梯从门外的廊道里接到地下,屋两边都放着一排花盆,盆栽着几十种不一样的花,花色各一,甚是妖娆,竟引来几只蝴蝶在花中飞绕。一座小山缎带一般垂下的瀑布,以银河落天的奔腾气势倾泻而下,流入河流里。
河岸边是一片桃花林,明明已经过了桃花盛开的季节,可这里依旧开的旺,一簇簇粉色的桃花,微风徐徐娓来,落英缤纷。
桃花下摆有石桌,坐着一个白衣男子。男子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的正面,只是那白色的身影突然变得很模糊,像一道强烈的光芒刺痛她眼而变得鲜红。
男子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衬着悬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颇有温文尔雅的气质。
他静静坐在石凳上,手中捣鼓着药材。
一片桃花瓣随着风飘落下来,不偏不斜落入药臼里。他停了下来,将花瓣拿出来平在掌心,风又是一拂,小小的花瓣再次扬落在空中。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让他回转过身,他看着她,有些惊讶,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快醒来,而且一醒来就跑出来。她也看着他,满是对他的不解,他眼带笑意地问道,“怎么出来了?”
她依旧看着他,没有姑娘家一点矜持。她问他,“你为什么要穿白色。”
他略微诧异……剑眉微皱,一丝不解,但笑依旧挂在嘴角,脱俗逸尘,“我为什么不能穿白色?”
“我讨厌白色!”她说道,语气带着莫名的火气。
他微微一怔,“好,待会我换掉。”
她还是不满足。
“你身体还没好!不宜出来活动!”他说道。
而她却转身走去,他看不出她的方向是走向那里,只得跟上去,唤道,“穆姑娘!”
她的脚步停下,回过身看着他,一脸迷糊,“你叫我穆姑娘?”
“对,穆姑娘!”
穆姑娘,?脑子一片空白,为什么什么也想不起,怎么想也想不起,她是谁?
“你是谁?”她问道。
“轻寒。”自称轻寒的白衣男子回答道。
“那我又是谁?”
“穆采儿。”
她叫穆采儿吗?为何什么也想不起,这又是哪?她为什么在这?为什么这里还有一个人?
“我想不起来!”穆采儿茫然地望着周围,像是手足无措的孩子,没有任何记忆,一片空白,这种感觉很难受,仿佛这一生丢掉了什么。
“你叫穆采儿,穆云山庄的千金小姐!”轻寒为她确定。
“你认识我吗?”穆采儿抓住他的袖襟问道。
“我们之前见过!”轻寒说道。
“为什么我想不起来?”
“因为你的记忆被沉封了!”轻寒继续说道,“没有之前的记忆了。”
“为什么沉封?”
“因为要救你!”
那天,采儿从端木崖上掉下来,并没有死,但也快接近死亡,呼吸薄弱,刚好挂在顽强生长在悬崖峭壁里一根树枝上。所以那些一直在悬崖底寻找采儿的人,是压根寻不到。采儿一直昏迷不醒挂在树枝上,最后可能是树枝撑不住她的重量,断了,采儿的身子又继续往下掉,直接掉在崖底。被横空出现的任空大师给救了下来,任空大师就是穆峥他们想找的人,十九年前,还是任空大师帮的忙将采儿体内的血咒沉封。
只是沉封过后的十九年,依旧还是爆发出来。更何况,她体内的血咒竟被她被迫离散,相当于魂魄快要烟灰飞灭,尚有三魂的她命悬一线,任空大师最后想了想,将她冰封在冰山,再次沉封她体内残留的血咒,只是沉封的这段时间里,记忆会逐渐消散,只残有零零碎碎拼不全的画面。这跟十九年前一样,冰封一年,没有任何意志,因为那时刚刚出生时的采儿并没有记忆,所以相当于沉睡一年,但这次不一样,她再一次被沉封,记忆就得回到零,就像刚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对这个世界满是新鲜,但这不代表智商也为零,只是将记忆归为零重新开始而已。而那些消失的记忆也会随时间慢慢回来。
“我为什么会从悬崖上掉下来?”穆采儿问了好几次,这个叫轻寒的却总是摇头不知。
“是你救的我?”
“不是,是我师父!”
“可为什么就只有你一个人,你师父呢?”
“师父在闭关修炼。”
“这里是哪?”
“这里是与世隔绝的地方,你在这里很安全!”
轻寒将她带回竹屋里,而她还是茫茫然然,意志恍惚,或许谁在她耳边说什么,她都会信。
“你好好休息!”轻寒替她盖上被褥温和地说道。
而她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毫无知觉,难怪刚才一直都是在用左手。
轻寒猜出她的心思,“不用担心,你的手只是暂时失去知觉,可能是你掉下悬崖时,有人想要救你而拉住你的手,但没想到会而导致你的手脱臼,也没及时按回,时间久了,手会麻木变得毫无知觉。”
穆采儿看着他,没有听进任何一句,只是看到他凉薄的薄唇一张一合,齿如排玉,然后停住,不再一张一合了,穆采儿才失失愣愣地回过头,“哦”了一声。
轻寒笑笑,“我在外面,有事叫我!”
“好!”又是一个字,让穆采儿显得特别像个孩子,就像大人说什么,她乖乖点头就好了。
轻寒前脚刚走出屋,已经躺下的穆采儿立马弹坐起来。她圆溜溜的眼睛再次打量周围,不再像第一次醒来时的茫然,而是充满新奇。
脑子一片空白,空白的画面里,只留下轻寒的容颜,也是她记忆中唯一可以想起的一个人。
接到芙蓉到达元国,且已经隆重举办完皇后册封大典的消息后,于枫和冷还有玉致都简单收拾一下离开北辽。
落楚戈出现,拦在于枫面前,她屏退身后的宫女,而冷和玉致也自知退到一边等待。
“你还是要去找她吗?”落楚戈问道。
“我想回去查清楚些事,我总觉得当年父亲的死有些蹊跷!”于枫说。
“有何蹊跷,不是穆峥杀的吗?”落楚戈淡淡一瞥,嘴角突然勾起一丝轻笑,像是想到什么,“你不会是以此为借口回去找她吧!竟然搬出你父亲,”
“是穆峥杀的没错,可我怀疑背后还有人,是有人借刀杀人,假借穆峥的手去杀父亲。”
“借刀杀人?”
“姑姑,我不否认这次回去是去找她……”于枫说,却被落楚戈狠狠打断,“她死了!”
“她没死,我可以感应得到!”
落楚戈不再说什么,是气的说不出话。
“姑姑,当年的事情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