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某本杂志头版头条便是何子衿当众宣布自己已婚的事情。
杂志里图文并茂的写着何子衿的婚事,还有神秘娇妻,顺带着回放了不久之前的电视台求婚事件。
旁边的配图里,常悠悠只是一个模糊的背影,而何子衿,整张脸上都带着暧昧笑意,全部曝露了出来。
何子衿很生气,哪家杂志这般不靠谱,他只说吩咐说,不要把女主角的样子给露出来,可也不带这样的。
按着常悠悠的说法,何子衿,没想到你被拍出来,效果这么猥琐。
猥琐!
有这么形容自个儿老公的嘛!
常悠悠幸灾乐祸,总归露脸的又不是自己。
婚礼的日子越来越逼近,常悠悠终于显出一个准新娘的坐立不安来。她的心里老端着,总觉得仿佛有什么事情还没做一般。
陌生来电终于消停了,常悠悠吁出一口气,只当是谁的恶作剧。
这天,常悠悠去本市的一家医院采访一个病人,看见汪岚的那个司机,蓦地寻到了不安的源头。
她在想,她是不是该探望下吕墨的母亲。之前不知道,听吕墨那样说,情况应该也不大好。无论怎么说,这个人,总归都是长辈。
可她一个人去看望,总觉得有些忐忑尴尬,她忍不住给何子衿打了个电话,问他要不要跟她一起去探望吕墨的母亲。
何子衿半天没说话。
她害怕他误会,又补充说:“我就是觉得,礼貌上该去看望下。上次颁奖晚会的时候,吕墨跟我说吕夫人住院了,听那意思,情况也不好。你不是也有跟吕先生在工作上有合作关系么,我们去看看,也是应该的吧?”
“…好。”何子衿的声音有些暗哑,听不出情绪来。
正是中午的时候,常悠悠已经打听到汪岚就在八楼的特护病房。买好了东西,站在医院门口等何子衿。
何子衿赶到医院的时候,常悠悠一手拎着一个精致的果篮,另一手捧着一大袋的补品。她个子小,力气也没多少。这样多的东西,捧的满怀,显得有些狼狈。
他看了她一眼,无声的把东西都接过来。
常悠悠扁了扁嘴巴:“何子衿,你真是不懂礼貌,幸好我体贴,还知道要去买好东西探望病人。”
何子衿稍稍愣了下,平静的说:“是,还好有你在。走吧,我们进去。”
他的步子迈的有些大,常悠悠小跑着跟上去,走了两步,才觉出不对劲。八楼的特护病房安静无声,护士站里的护士正翻着手里的病历,不时的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护士抬眉瞧见他们,并没有询问什么,又低头继续忙自己的。
“何子衿,我都还没告诉你,病房在哪儿呢,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啊?”
何子衿一愣,回头看常悠悠。
她眼底亮晶晶的,透着好奇,还有一股崇拜。
“你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知道。我刚刚都问了很久,早知道,就不浪费这个美国时间了。”常悠悠皱了皱鼻子,冲着他微笑。
何子衿的眼神闪了闪,笑:“自己笨,特护病房不都在这儿么。”
常悠悠想想,也是,吕夫人那样的身份,总不会待在普通病房的。于是吐吐舌,拽着他的胳膊,也不怕他累,一起朝着病房走去。
进病房之前,何子衿把东西都挪到一只手里,腾出另一只手,轻轻的,握住了常悠悠的,十指交扣。
常悠悠还有些不好意思,觉得似乎有点儿招摇了。她看了他一眼,他面无表情的,态度却很坚定,握着她的手不松。
他们站在病房门口,常悠悠定了定神,伸手轻轻敲了下房门。
片刻后,里面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进来。”
病房里面很安静,这里是高级特护病房,里面布置的很是素净、优雅,地上铺着浅色的地毯,踩在上面,寂静无声。
他们推开门,房间里光线明亮,病床上坐着一个人,背影高大,后脑勺显出不少银丝。
吕立仁转头,看见是他们,稍稍愣了一下,平静的说:“你们来了。”
汪岚躺着,面容憔悴,透出一股不健康的灰白,吕立仁正坐在床沿,回过头,继续小心的给她喂饭。
汪岚已经看见他们,挣扎着要起身,何子衿愣着,常悠悠往前走了几步,连忙轻声问好:“阿姨,您别动,就这么歇着,我们就是过来看看您。”
吕立仁起身,朝他们微微点了点头,声音温和:“坐吧。”
常悠悠见何子衿不动,只好把他手里的东西接过来,轻轻的放到桌上,又朝着病床上的人看去。
比起上次她们见面的时候,似乎老去了许多。
她虽躺在病床上,却依然显出一股优雅雍容来,只是,在明亮的光线下,那张温婉的面容却显得格外不真切。
汪岚一抬眼,就看见了何子衿,眼睛顿时明亮了起来,把目光转向了常悠悠,含笑朝她点点头,又对她伸出了手,目光里全是温柔和喜悦。
常悠悠连忙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向她问好,说:“阿姨,听师兄说,您身体不大好,我跟子衿就过来看看您。其实我们应该早点过来的,没有打扰到您休息吧。”
汪岚笑了笑,缓缓点点头,有些吃力地对吕立仁说:“立仁,车子里有东西,是要送给他们的。”
“悠悠,你跟吕先生,去帮阿姨拿点东西上来,好吗?”
常悠悠有些奇怪,看了何子衿一眼,他轻点头。
吕立仁说:“常小姐,你跟我来。”
常悠悠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孩子…”汪岚的声音带着点儿鼻音。
何子衿在床边坐下,不吭声。
汪岚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却仍是微笑出来:“你长大了,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了。”
她伸手想去抓他的手,何子衿皱了皱眉,躲开了她的手。
汪岚收回手,有些失落地笑了笑。
一叹,再没出声。
何子衿其实并不适应这样亲昵的方式,更不适应他跟她两个独处的氛围。从小到大,从父亲去世后,就再没人能这样亲昵的碰触他。
只除了…悠悠,常悠悠。
她走路的时候,喜欢去抓他的胳膊,她喜欢像一只树懒一样,吊在他的身上,根本无视他的想法。
只是,她看他的眼神,会让他觉得心底暖暖的,像是太阳照了心里面似地。就连她哭的时候,他的心也跟着,变得湿漉漉的。
他溺毙了这样的感觉。
他看了一眼明显失落的母亲,他们那样的近,她就在他的手边。他曾经那样渴望,那样迫切的想要靠近她。他甚至曾经诅咒过,让她跟那个男人,还有她的孩子,永远都不要幸福。
可如今,他满腹的话语,都堵死在胸口。他的心,恨着,也抖着,更是茫然不知所措着。
半晌,他说:“我要结婚了。”
汪岚就笑了,唇角有着一丝的落寞,还有着一丝欣慰:“妈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