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千字文·增广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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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千字文(4)

耽读玩市,寓目囊箱〔1〕。易輶攸畏,属耳垣墙〔2〕。具膳餐饭,适口充肠〔3〕。饱饫烹宰,饥厌糟糠〔4〕。

【注释】

〔1〕耽:沉迷。玩:专心研究。市:书铺。东汉王充年少家贪,无钱买书,便到书市里读书。寓目:寄托目光,瞩目。囊:装书的袋子。

〔2〕易輶:轻视疏忽。攸:代词,所。属耳:耳朵贴在墙壁上窃听。

〔3〕具膳:准备饭食。充肠:吃饱肚子。

〔4〕饫:饱、足。厌:通“餍”,吃饱,以吃……为满足。糟糠:酒糟、米糠等粗劣食物。

【译文】

东汉王充沉迷于读书,他经常到洛阳书市里聚精会神地看书,专心研究书籍,眼睛只注视装书的袋子和箱子。说话最怕轻漫随便,毫无禁忌,要留心隔壁有人在贴耳偷听。安排一日三餐的膳食,只要口味合适能吃饱肚子就行。吃饱的时候,即使见到大鱼大肉也不想再吃了;饥饿的时候,即使用酒糟糠皮填饱肚子也可以满足了。

【赏析】

本节主要通过对人眼耳口食的规范,要求达到对人自身行为的规范。人有五官:眼、耳、鼻、舌、身,即通过视觉、听觉、嗅觉、味觉以及触觉来接触外界信息。人们欣赏田园风光之美,目光所及之处都能给身心带来喜悦,心有所喜则目光就会特别留意那些令人产生美感和喜悦的事物,于是出现良性物质循环,心情愉悦,身体放松,身心均得到健康。文中便用王充去市场里读书的例子来说明,好看书的人,读书自然是他最大的爱好与兴趣,所以,目光所停驻的地方也自然就是书籍所在之处,这些都是有科学依据的。

味觉决定人们对食物的味道的选择,同时也会引诱人们去贪食美味可口的佳肴,而厌恶粗糙无味的食物。从口味引申到今天所谓的科学的饮食,吃饭即要求不能挑食,要合理搭配才能吃出健康。适口,就是不要过于追求刺激性的食物;充肠,就是以吃饱为度,不可贪食而胀腹,这就像做人一样,许多事情要有所选择,不能一味放纵自己,要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一切以适度为好。

【原文】

亲戚故旧,老少异粮〔1〕。妾御绩纺,侍巾帷房〔2〕。纨扇圆絜,银烛炜煌〔3〕。昼眠夕寐,蓝笋象床〔4〕。弦歌酒宴,接杯举觞〔5〕。矫手顿足,悦豫且康〔6〕。

【注释】

〔1〕故旧:朋友。异粮:指年长者吃细粮,年幼者吃粗粮,老少有别。

〔2〕御:侍奉。绩纺:纺纱织布,泛指家中各种劳务。巾:手巾之类。帷房:内室。古代以服侍夫君饮食起居为妻妾的本分。

〔3〕纨扇:细绢做成的团扇。絜:同“洁”。炜煌:火光明亮辉煌。

〔4〕昼:白天。夕:夜晚。眠、寐:都是睡的意思。蓝笋,用青篾精编的竹席(俗称篾席)。象床:用象牙雕刻物装饰围屏的床。

〔5〕弦歌:以琴瑟等伴奏唱歌。弦:古时的一种琴类乐器。觞:古代酒杯。

〔6〕顿足:用脚踏地。悦豫:欢喜,高兴。康:安乐,平安。

【译文】

亲戚朋友来了要盛情款待,要给老人和孩子准备粗细不同的食物。妻妾婢女不仅要纺纱织布,管理好家务,还要在内室伺候丈夫,照顾好他的饮食起居。圆圆的绢扇洁白素雅,明亮的烛光辉煌如银。白天躺在青篾编成的竹席上午休,晚上在象牙雕屏的床榻上睡眠。盛大的宴会上奏乐唱歌,人们相互举杯祝酒,开怀畅饮。喝到兴起处,大家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真是又快乐又安康。

【赏析】

本节主要讲述了居室之礼。古代人往往是一大家族人住在一起。父母子侄、叔伯兄弟、姑嫂姐妹都挤在一起,但是人多了,问题自然也就多了,且不说老少之分、男女之分,个人生活习惯的不同也会导致许多事情都需要重新协调处理。就拿吃饭来说,也是口味各异,所以要用不同的食物来招待。有的富贵之家,室内布置的华贵、精美就如《红楼梦》大观园中的那般,所谓的纫扇、银烛、笋席、乐床等都是用来形容房内用品的雅洁和华贵。

但是,这里也提示了人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这些生活用品在贫寒之家或许不能样样必备。一般人家也许就只有蒲扇、昏灯、草席、木床之类的简单粗糙的用品,但是多了儿女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多了健康的体魄!宁静的生活没有太多的名利之争,没有复杂的关系网,父慈子孝,其乐融融不也是人生的一件美事吗?这不也是许多身处富贵之中的人希望得到却不能得到的吗?

【原文】

嫡后嗣续,祭祀烝尝〔1〕。稽颡再拜,悚惧恐惶〔2〕。笺牒简要,顾答审详〔3〕。骸垢想浴,执热愿凉〔4〕。驴骡犊特,骇跃超骧〔5〕。诛斩贼盗,捕获叛亡〔6〕。

【注释】

〔1〕嫡后:正妻所生的子女。嗣续:指继承王位或家业。嗣:继承。烝尝:古代祭祀名称。秋天祭祖叫尝,冬天祭祖叫烝。这里泛指祭祀。

〔2〕稽颡:古时的一种跪拜礼,屈膝下脆,磕头时额头要碰到地面。颡:额头。悚:恐惧,这里意为虔诚恭敬。

〔3〕笺牒:指写信。笺:用来写信的小张纸。牒:写好的信件。顾答:回答,答复。审:仔细。

〔4〕骸:本义是骨骼。转义指身体。垢:脏物。执:持,拿着。浴:洗身。

〔5〕犊:小牛。特:公牛。骇:受惊。骧:马抬头快跑。

〔6〕诛:杀。亡:逃亡的人。

【译文】

正妻所生的儿子继承祖先基业,主持一年四季的祭祀大礼。祭祀时,跪地叩首,拜了又拜。表情庄重严肃,内心恭敬虔诚,诚惶诚恐。书信要写得简明扼要,回答别人问话时要审慎周详。身上脏了就想洗个澡,手里捧着热的东西就希望它快点儿凉。驴、骡、马、牛等牲口,一旦受到惊吓就会四处狂奔乱跑。官府诛杀惩治小偷和强盗,追捕叛乱分子和逃亡的罪犯。

【赏析】

本节作者论述的事情非常的纷杂,换句话说亦非常的丰富。他从家族家业子嗣的继承说起,到春夏秋冬四季的的祭祀,再到行礼之时的神情和心理、书信的来往、问题的回答。其中后三句提到洗澡、烫手,讲牲口受惊会狂奔以及诛杀盗贼与追捕逃犯,可见作者思想跳跃之大,其中,提到书信的语言要简要,回答他人问题要准确详细这两点,今天的青年人要多加注意。同时众多的意象亦表现出作者高度的认识力和惊人的概括力,短短数言中,包含这么丰富的事物,在语言表达力上体现了古代文言文精炼、简约的特点。四言的短句不但读起来琅琅上口,也更便于记忆,句末的韵脚更让其富有了节奏美。古代因为书写工具的落后,要节约材料和时间,不能把口语如实地记录下来,就对语言本身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从而产生了精美的文言,将语言锤炼成了一门艺术。人们在阅读内容,吸收信息,获得知识的同时,还得到了艺术的享受。

【原文】

布射僚丸,嵇琴阮啸〔1〕。恬笔伦纸,钧巧任钓〔2〕。释纷利俗,并皆佳妙〔3〕。毛施淑姿,工颦妍笑〔4〕。

【注释】

〔1〕布:东汉末吕布,善于射箭。僚:春秋末熊宜僚,善玩弄弹丸。嵇:三国嵇康,善鼓琴。阮:三国阮籍,能发出清越悠长的啸声。

〔2〕恬:蒙恬,相传他发明毛笔。伦:东汉人蔡伦,发明造纸术。钧:三国马钧,曾制造指南车、水车等。任:传说中的任公子,善于钓鱼。

〔3〕释纷:解除纠纷。利俗:便利世人。

〔4〕毛:毛嫱,传说中的美女。施:西施,战国时越国绝代佳人,是苎罗山施姓樵夫的女儿,因家住西村,故称西施。

【译文】

吕布精于射箭,宜僚善弄弹丸,嵇康擅长弹琴,阮籍能撮口长啸。蒙恬制造了毛笔,蔡伦发明了造纸术,马钧制成了灌溉水车,任公子在东海钓得大鱼。他们的技能与创造,有的为人解决纠纷,有的造福世人,都是精湛绝妙,令人赞叹的。毛嫱和西施容貌姣好,无论是皱起眉头还是露出笑脸,都同样是美丽动人。

【赏析】

本节表达了作者对祖国古代众多的能工巧匠的无限歌颂之情。他以吕布、熊宜僚、嵇康、阮籍、蒙恬、蔡伦、马钧等古代能人的发明事迹向我们展现了古人智慧的高超和技艺的炉火纯青。技能达到纯熟应有两个前提,一是热爱,二是苦练。热爱是思想上的主动,苦练是行为上的主动,二者结合,技艺才能达到娴熟,继而登峰造极。所以说,培养一个高素质的人,必须注意思想和行为的统一,光有思想,缺乏行为,终因纸上谈兵,而无所获;只靠苦练,而缺乏思考与总结,终将成为学艺的奴隶。只有那些能够将理论与实践,思想与行动统一起来的人才会在学业上、在事业上有所成就。

中国古代的四大发明为人类文明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还有更多的发明,有的被湮没失传,有的失去使用价值,但他们都曾在历史的发展中产生过影响,都曾为后人的研究与发明贡献过自己的一份力量。人类正是在对历史的不断继承上逐步探索、前进、完善的。

【原文】

年矢每催,曦晖朗曜〔1〕。璇玑悬斡,晦魄环照〔2〕。指薪修祜,永绥吉劭〔3〕。

【注释】

〔1〕矢:古代计时器漏壶中的箭。这里年矢指时间、岁月。每:经常。曦:早晨的阳光。曜:照耀。

〔2〕璇、玑:天璇和天玑,北斗星中的两颗,这里指北斗星。斡:转动。晦:阴历每月末一天。晦魄:代指月光。环:月圆月缺循环变化。

〔3〕指薪:即脂薪。古时以烧脂烧薪来照明。修祜:造福。绥:平安。劭:美好。

【译文】

时光像箭矢一样飞速流逝,不断地催人变老,只有太阳东升西落,晨夕交替,光辉永照人间。高悬的北斗星随着四季的变换而转动;皎洁的月光盈亏循环普照着大地。只有积德修福,才能像木柴虽然燃尽,但火种却留下来那样延续生命,精神长存,以至永远平安美好。

【赏析】

本节主要讲述的是一些天体现象。时光流逝,过去的永远成为永恒,将来的一切还是未知。北极星永远指向北方,给迷失方向的人以永恒的坐标,月亮阴晴圆缺周而复始的不断变化着,大自然的一切都有其本身的运行规律,似乎千年如一。仿佛伟大的天神一般,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大自然在人类的面前永远昭示着不可抗拒的力量。而人类呢?是否也应该有永恒遵守不变的信条呢?在第三句,作者已经告诉我们,便是那向善的心,做好事积德行就应该像燃薪一样,只有不断地加柴火才不会灭火。我们行善事也应该有坚持的毅力,只有长期的修炼,自身的品德才能得以提高,如果缺乏恒心,就修不成高尚的德行,所获得只能是半途而废。

【原文】

矩步引领,俯仰廊庙〔1〕。束带矜庄,徘徊瞻眺〔2〕。孤陋寡闻,愚蒙等诮〔3〕。谓语助者,焉哉乎也〔4〕。

【注释】

〔1〕矩步:踱着方步。引领:伸长脖子。廊庙:指朝廷和家庙。

〔2〕束带:整好服饰,束紧腰带。矜:庄重。徘徊:来回地走。瞻眺:远望。

〔3〕孤陋寡闻:学识短浅,见闻不广。愚蒙:愚蠢蒙昧。等:同样。诮:讥笑。

〔4〕谓:叫做。语助:语气助词。

【译文】

我手捧此文,奉献天子,踱步徘徊,翘首等待朝廷的批示。穿戴整齐端庄,恭敬地听候消息,徘徊于宫廷之外,不时地眺望远方,心中忐忑不安。微臣深知自己学问浅薄,见识短浅,愧感愚昧无知,难复王命,只能等待圣上的责备。说到语气助词,那就是“焉”、“哉”、“乎”、“也”,我的学问也就知道这些罢了。

【赏析】

本节是全文的最后一个篇章,总结性地强调了学识、举止的重要。中华民族被称为礼仪之邦,自古以来,世人追求的理想,就是成为事业有成、品德高尚的文人雅士。做人做事有礼有节,入则孝,出则悌,事事遵循礼法,合乎道德。即古人提出的仁、义、礼、智、信。人的行为举止和修养学识,在生活中是可以观察出来的,不同场合,对人的行为举止甚至着装会有不同的要求,庄重严肃的场合,不同于欢乐喜庆的场合,所以古人的礼服分好多种,不同场合穿不同的服装。人的气质是由人的学识修养熏陶出来的,没有广博的知识,就会显得浅薄,谈吐庸俗,哪怕你身居高位,也会被人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