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诈型性格是一种最阴险的性格,它不受道德规范的约束,为所欲为又善于伪装,工于心计又长于逢迎,因为拥有此种性格的人多易成功。特别是拥有这种性格的人有一定的本事。他的狡猾奸诈会给后人带来无穷的后患,其名声甚至于遗臭万年。
有奶便是娘——狡诈冯道成就官场不倒翁
在封建社会的官场上,做官是一门极其高深的艺术。
这艺术看起来神秘,其实只隔一层纸。官场不倒的秘诀有二:一是不辨是非,良心丧尽;二是见风使舵,善投新主。
官场不倒翁的人生哲学是:有奶便是娘,有枪便是草头王。
而狡诈性格的冯道便是这官场不倒翁的主儿。
在中国古代历史上,确实存在着一批“明君”、“贤相”、确实有很多正直的官吏在为民请命,在忧国忧民。确实有很多封建士大夫为国家的安定、社会的发展而呕心沥血,甚至殒身不恤;但无可否认,也确产存在着一批不辨是非、了无廉耻。不管谁当皇帝,只求有官可做的无耻之徒。这些人有时也能做一些好事。但从本质上讲,其人格是卑微的,是决不足以效法的。
这些人的人生目的就是做官。为做官而做官,除帮官以外,别无其他追求。
中国古代最无耻的时代是五代。确实,五代是一个纷乱的时代,在这乱哄哄的时候,各色人等都容易显示其本色。五代时期,出了一个臭名昭著的儿皇帝石敬塘,而我们要看的是。历事五代而不倒的官场不倒翁冯道。
这的确是中国仕宦史上的一个奇迹。如此神通,他凭的是什么呢?
凭的是狡诈,他把狡诈的性格特征发挥的淋漓尽致。奸险,狡诈,皆为其所用。他善于工心计,在五代那个纷繁复杂的环境里,他周旋于各国君之间,以极高明的手段,随事各代,从而创造了历事五朝不倒翁的官场记录。
冯道做官真是做官做透了。他的一生简直就是一部“做官学”。
仔细读一读《五代史·冯道传》和《新五代史》及《资治通鉴》中的有关篇章,冯道这个狡诈的官场不倒翁的形象就会栩栩如生地展现在我们的面前。
冯道,字可道,瀛州景城(今河北省交河县东北)人,生于唐僖宗中和二年(882年)。他的家庭,可能是一个能够自给自足的小康之家,据记载,“(冯道)早先一边耕种土地,一边读书学习,并不忙于操持生活家业。冯道自幼爱好学习,善于写文章。不以穿破衣服、吃粗劣的饭食为耻。”他的祖先也不是名门士族,据查,连一个县令以上的先人也找不出来。可见,冯道在这样的家庭出身条件下,想跻身官场,其难度是可想而知的。
唐朝末年,军阀割据,战乱频仍,李克用割据晋阳,独霸一方,从欧阳修的《五代伶官传序》里可以看出,李克用是一个有着雄才大略的人,其子李存勖在灭梁前朝,也还是颇有作为的。大概是因为冯道看到了这一点,才投奔了李存勖,以图求得前程。在这以前,冯道先在离家乡较近的幽州做小吏,当时,幽州军阀刘守光十分凶残,杀人成性,对于属下,也是一言不合,即加诛戮,甚至杀了之后,还叫人“割其肉而生啖之”,冯道与这样的人相处,自然是很危险的。一次,刘守光要攻打易、定二州冯道却敢劝阻,结果惹怒了刘守光,几被杀死,经人说情,被押在狱中,由此可见,当时的冯道还是较为正直的。冯道经人帮助,逃出牢狱,投奔了太原,投在晋大将张承业的门下,经张承业的推荐。冯道成为李存勖的亲信。从此,冯道踏上了仕途。
冯道起初担任晋王府中的书记,负责起上发各种政令文告、军事信函。不久,李存勖看到朱温建立的后梁政权十分腐败,就准备灭掉后梁。晋王和后梁的军队在黄河两岸对峙。战斗打得十分激烈残酷,冯道身为李存勖的亲信,却能以身作则,率先过德朴的生活。据历史记载,他“在军中,盖了一个小小的茅草屋。连床席都没有,只睡在一束干草之上”。应当说。这种精神还是值得赞赏的。
冯道也还善于处理君臣之间的纠纷。在消灭后梁的军队时,晋王的军饷十分匮乏,因为陪李存勖吃饭的将领太多,主管人员弄不来那么多供应,十分为难。大将郭崇韬对李存勖说:“供应紧张,能不能少几个陪着吃饭的人?”李存勖发火说:“我想为那些替我卖命的人弄顿食吃都不成。哪里还能当主帅呢?”郭崇韬吓得不敢作声,冯道在一边说:“粮食供应确实困难,郭崇韬这么说,也是对大王的一片忠心啊!”这场风波就此消弥。
但李存勖灭掉后梁建立后唐以后,只重视那些名门贵族出身的人,对冯道这样的没有“来历”的人,并不重用。冯道这时当了个什么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听到父亲死后只能徒步奔丧,其困窘的程度是可想而知的。直到庄宗李存勖被杀、明宗即位,他才被召回。明宗鉴于前朝教训,重用有文才的人,想以文治国,冯道这才被任命为宰相,真正发迹。
在冯道当宰相的七年间。应说做了一些好事。一天,明宗问臣下年景如何,臣下们大多说了些粉饰升平的话,但冯道却给明宗讲了一个故事,冯道说:“我当年在晋王府的时候。奉命到河北中山一代公干,途中要路过井陉。我早就听说过井陉是个很难走的地方,人马到了那里,多发生被绊倒摔伤的事。我就十分小心平安地走过了井陉。没想到过了井陉。到了平地,却被从马上摔了下来,差点摔死,我这才明白要处处小心,时时提防,我的事虽小,却可以用来比喻大的事情,望陛下不要以为五谷丰登,河清海晏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要兢兢业业,不要放纵享乐。这是我们臣下所希望的呀!”
又有一次,明宗问冯道:“天下百姓的日子怎么样?”冯道趁机进言说:“谷贵饿农,谷贼伤农,此常理也!唐朝有位叫聂夷中的诗人,写了一道《伤田诗》:二月卖新丝,五月粜秋谷,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我愿帝王心,化作光明烛。不照绮罗宴,偏照逃亡屋。”明宗听后,连说好诗,并命人抄录,经常诵习。
但冯道虽为宰相,还是为时人瞧不起,残留在人们意识中的门阀士族观念还未肃清,由于冯道出身低微,因此经常受到人们的奚落。一天,冯道下朝回家,一个出身于“衣冠门第”的工部侍郎跟在他的后面起哄道:“宰相走得太快了,必定要从腰里掉下一本《兔园策》来!”在当时,《兔园策》是一本乡校里儒用来教农夫和放牛的孩子的读本,这么说冯道,明摆着是讥刺他出身低微,一个小小的工部侍郎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奚落宰相,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里,一般是不可能发生的。从这件事里。可以看到冯道当时所处的环境。
后唐明宗去世以后,他的儿子李从厚即位。从此以后,冯道就丧尽了正直向上之气,一味地为做官而做官了,狡诈的性格也在官场上培养了。明宗即位不到四个月,同宗李从珂即兴兵来伐,要夺取帝位,李从厚得到消息后,连臣下也来不及告诉,就慌忙跑到自己的姨夫石敬塘的军中,第二天早上,冯道及诸大臣来来朝堂,找不到皇帝,才知道李从珂兵变,并率兵往京城赶来。狡诈的冯道这时的做法真是一反常态,极其出人意料。他本是明宗一手提拔,从寒微之族被任命为宰相,按常理说,此时正是他报答明宗大恩的时候,况且李从珂起兵实属大逆不道。但冯道没有考虑这些,他所想的,是李从珂拥有大军,且性格刚愎,而李从厚不过是个小孩子,即位以来尚未掌握实权,为人又过于宽和优柔,在权衡了利弊之后,他决定率领百官迎接李从珂。
冯道身为宰相,权位为诸官之首,又兼一些官吏为他所亲手提拔,他一倡议坚持。多数人也不好说什么。但个别正直官吏还是出言诘问,中书舍人卢导首先抗言说:“哪有天子在外,大臣反去劝别人当皇帝呢?我们是不是该去投奔天子?”丞相李愚等人也随声附和。但冯道却要大家认清当前的形势,不要固执己见。大多数人无奈,只得跟冯道一起到洛阳郊外去列队迎接李从珂,并献上了请李从珂当皇帝的劝进文书。就这样,冯道由前朝的元老重臣摇身一变,又成了新朝的开国功臣。这种无廉耻的人按常理说是让人唾弃的,可他却成功了,这也是足以证明狡诈性格的“优势”。
当时的李从珂对他也不放心,不敢委以重任,把他放到外地任官。后来又觉得过意不去,把他调回京中,给了他一个没有多大实权的司空之职。
不久,石敬塘同李从珂发生了冲突,石敬塘想借恢复明宗的旗号打倒李从珂,但石敬塘兵力很单薄,不能同李从珂抗衡,为了夺取帝位,石敬塘也不顾一切,竟派使者赴契丹向契丹主耶律德光求援,并许下三个条件,事成之后,一是向契丹称臣,二是石敬塘向耶律德光称儿子,三是割让雁门关以北诸州给契丹。耶律德光正想插手中原,石敬塘主动去求,正中下怀,便约定等中秋以后倾国赴援。在契丹人的支持下,石敬塘打败了李从珂,做了中国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儿皇帝”。
石敬塘以恢复明宗为号召,在当皇帝后,就把原明宗朝的官吏大多复了职,冯道也被任命为宰相。不知石敬塘对冯道奉事李从珂这段历史怎么考虑,也许是因为冯道未受李从珂重用的缘故吧,反正石敬塘来了个既往不咎,冯道更是乐得当官。
石敬塘当皇帝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实现对耶律德光许下的诺言,否则,王朝就有倾覆的危险。尤其是自称“儿皇帝”,上尊号于契丹皇帝与皇后,实在是一个说不出口的事。据载,写这道诏书的官吏当时是“色变手战”,乃至于“泣下”,可见这是一种奇耻大辱。至于派人去契丹当册礼使,更是一个既要忍辱负重,又要冒生命危险的事。石敬塘想派宰相冯道去,一是显得郑重,二是冯道较为老练,但石敬塘很为难,恐怕冯道拒绝。谁知他一开口。冯道居然毫不推辞地答应了,这真使石敬塘喜出望外。这也真是冯道狡诈之处,要想做好官,就要立功站稳脚,要想站稳脚就要立大功。
其实,石敬塘哪里知道冯道的“苦衷”。冯道十分清楚,只有结交好耶律德光,他在石敬塘那里的位置才能保得稳,把“爸爸皇帝”笼络好了,这“儿皇帝”也就好对付了,从这一点看,冯道对于长保富贵,的确算得上有胆有识。
冯道可以说极其圆满地完成了这次外交任务,他在契丹被阻留了两个多月,经多次考验,耶律德光觉得这个老头实在忠诚可靠,就决定放他回去。谁知冯道还不愿回去,他多次上表,表示对耶律德光的忠诚。想留在契丹,狡诈达到这种地步,已经是到了一定的境界了。越是这样,耶律德光就越觉得应当让他回去,好让他在石敬塘那里为自己办事。经过多次反复,耶律德光一定要让他回去,冯道这才显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准备启程。一个月以后,他才上路,在路上又走走停停,走了两个多月,才出契丹的国境。他的随从不解地问他:“能活着回来,恨不得插翅而飞,您为什么要走得这么慢呢?”冯道说:“一旦走快,就显出逃跑的样子,即使走的再快,契丹的快马也能追上,那有什么用呢?反不如慢慢而行!”随从人员这才佩服冯道的深谋远虑。
冯道确实不简单!
这趟出差回来,冯道可真的风光了,甚至连石敬塘都得巴结他。石敬塘让冯道手掌兵权,“事无巨细,悉以归之”。不久又加冯道为“鲁国公”。终石敬塘一朝。石敬塘对冯道是“宠无与为此。”
石敬塘的后晋政权只维持了十年多一点就完蛋了。后晋出帝开运三年,耶律德光率三十万军队南下,占领了汴京。冯道大概觉得契丹人可以稳坐中原江山吧。就从襄邓主动来投靠耶律德光,冯道满以为耶律德光会热烈欢迎,没想到北方夷狄不懂中原的人情世故,耶律德光一见冯道,就指责他辅佐后晋的策略不对,这可把冯道吓坏了,连忙换上一副卑躬屈膝的笑脸,小心服侍。耶律德光问:“你为什么要来朝见我呢?”冯道说:“我既无兵又无城,怎敢不来呢?”又问:“你这老头是个什么样的人?”答曰:“是个又憨又傻无德无才的糟老头!”冯道以老朋友的姿态装憨卖傻、卑辞以对。弄得耶律德光哭笑不得,就没有难为他。
不久,耶律德光见中原百姓生灵涂炭,便问冯道说:“怎样才能救天下百姓呢?”狡诈的冯道见机会来了。就装出一副真诚的样子说;“这时候就是如来佛出世,也救不了此地的灾难,只有陛下才能救得!”大概爱听诌庾之辞是人的本性之一,耶律德光慢慢地相信并喜欢上了冯道,让当了辽王朝的“太傅”。后来曾有人检举揭发他曾参预过抵抗契丹的活动,耻律德光反为冯道辩护说:“这人我信得过,他不爱多事,不会有逆谋,请不要妄加攀引。”
契丹人十分残暴,“纵胡骑四出,以牧马为名,分番剽掠。谓之‘打草谷’。丁壮毙于锋刃,老弱委于沟壑,自京西两畿及郑、滑、曹、濮,数百里间,财富殆尽。”契丹的三十万大军。无正常的军需渠道,只靠剽掠为生,因而激起了广大人民的强烈反抗。大概连冯道也看出契丹人如此下去长久不了。就开始为自己的后路着想。他想方设法地保护了一批投降契丹的汉族地方,为自己日后的仕途留下了退路。他这种做法,以至连欧阳修都认为“契丹不夷灭中国之人者,刺(冯)道一言之善也。”
在人民的反抗之下,契丹人被迫撤回。冯道随契丹兵撤到恒州,趁契丹败退之际,逃了回来。这时,石敬塘的大将刘知远趁机夺取了政权,建立了后汉政权。刘知远一方面想安定人心。笼络势力,一方面冯道也因保护别人而得赞誉,刘知远就拜冯道为太师。
五代时期的政权更迭,真如走马灯一般,令人眼花缭乱。刘知远的后汉政权刚刚建立四年,郭威就扯旗造反,带兵攻人汴京。这时候的冯道,又故技重施,准备率百官迎接郭威,他做了后唐明宗的七年宰相,尚且不念旧恩,何况只做了不到四年的后汉太师,更是不足挂齿。于是,他率百官迎郭威进汴京,当上了郭威所建的后周政权的宰相,并主动请缨,去收伏刘知远的宗族刘崇、刘闅等手握重兵的将领。刘闅果然相信了冯道。认为这位三十年的故旧世交,总不会欺骗他,没想到一走到宗州,刘闅就被郭威的军队解除了武装。冯道又为后汉的稳固立了一大功。
但没过几年,郭威病死,郭威的义子柴荣继位为周世宗。割据一方的后汉宗族刘崇勾结契丹,企图一举推翻后周政权。根据冯道半个世纪的经验,此次后周是保不住了,肯定又得改朝换代,自己虽已近苟延残喘之年,还是要保住官位爵禄。
柴荣当时只有三十四岁,年纪不大,却很有胆识气魄。当刘崇、契丹联军袭来时,一般大臣都认为皇帝新丧,人心易摇,不可轻动。但柴荣却一定要亲征。别人见柴荣意志坚定,便愿随出征。不再多说,只有冯道在一边冷嘲热讽地“固争”,下面的对话很能刻画出冯道的心态:柴荣说:“过去唐太宗征战,都是亲自出征,难道我就不能学学他吗?”
冯道说:“不知陛下是不是唐太宗?”
柴荣又说:“以我兵力之强。出击刘崇、契丹联军,犹如以山压卵,如何不胜?”
冯道说:“陛下能为山吗?”
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说得柴荣大怒,他私下里对人说:“冯道太看不起我了!”
其实,冯道倒不是看不起柴荣,而是在为自己在下一个什么朝代做官留下一条后路,弄一点投靠新主子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