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云姬震了震，终于还是不得已的确定了她的猜测，难以置信的后退一步。
她抬头去看褚浔阳的脸，但见那少女的眉目之间一片肃然的神色，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的。
她居然真的是这个意思？要她取拓跋淮安而代之，主宰漠北？
可她只是个女人啊，这样的事，千百年来，可是从来不曾发生过的。
拓跋云姬的嘴唇动了动，有很多的话都将要脱口而出，但是这件事太过荒唐，却叫她无论如何也未能开口，只就神色无比复杂的看着跟前的褚浔阳。
这个少女的想法太大胆，胆大到就像是失心疯了才会说出口的玩笑话。
让她一个女人去控制漠北的王廷？且不说她拓跋家还有的男丁在，就是没有——
那几个部族的族长也一定不会答应的。
这件事——
根本就是褚浔阳自己异想天开的打算吧？
“我不会教你具体该怎么做，但是你记住，我能给你的时间有限，你能做到什么程度我不会插手，如果一定要等到用我来插手，我就只会以我自己的方式去做了。”褚浔阳也不管她，只就自顾说道。
“可是——”拓跋云姬用力的甩甩头，勉强叫自己稍稍冷静下来一点，然后再想到褚浔阳的意图，她还是觉得听了笑话一样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兀自笑了两声，她就又自顾打住，哭笑不得的看着褚浔阳道：“你应该知道，和你们朝廷的规矩一样，漠北王廷也有规矩和生存准则，就算我五哥身亡，也就算你有本事将拓跋氏所有其他的死孙全都斩杀，那些族长和所有的漠北族人也都一样不会接受一个背叛漠北的人来统治王廷。何况——我只是一介女子，但凡是我要站出来，他们必定马上群起攻之！”
就算拓跋淮安会死在战场上，那么西越和他们漠北也都是势不两立了，也就算她能仗着身份的便利能暂时压住了局面，但要归降朝廷？
在双方之间结下血海深仇的前提下，她的所作所为依然会激怒她的族人。
到时候，前面所做的一切就都还是无用功。
她的顾虑，全在情理之中，褚浔阳与她面对，却是全然不为所动，她看着天空中冉冉繁星，出口的话字字清晰而凛冽，“所谓规矩，都是存在于你足够能力驾驭它的前提下，是强者约束弱者的准则，他们想要反对，也要看他们有没有反对的资本。而且——我对朋友，向来都会留有足够的余地。我现在虽然没办法承诺你什么，也没有办法参与到你漠北内部的决策，但是存在于外部的先决条件，我却可以尽力帮你摆平，为你争取到最有利的先决条件。”
这样的许诺，并不算是保证，甚至还有点儿威胁她的意思，但却是如今拓跋云姬面前仅剩的一条路了。
对于她目前的处境，褚浔阳知道的远比拓跋淮安还清楚，她——
的确是无路可走了。
左侧刀锋，右侧剑林，所以现在，哪怕褚浔阳摆在她面前的是悬崖峭壁，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跳下去，至少——
还能得一次博得奇遇的机会。
思及此处，拓跋云姬唯有苦笑，“即使我答应了，最终——也不过听命于你的一个提线木偶吧？”
褚浔阳并不算是个好人，她会给她引路，也不过是因为从自己本身的利益出发的需要。
她要帮她拿下漠北，说白了，就是为了作为自己的战果带回西越的朝廷中去，与她的国家和亲人一起分享荣耀和胜利的。
而她拓跋云姬，就算取代了拓跋淮安，成了漠北新的领袖又怎么样？终究只能是被她牢牢握在手中的一个傀儡罢了吧？
褚浔阳的私心，她自己并不否认，闻言也只是一笑置之。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装着金疮药的小瓷瓶，放到拓跋云姬的手里，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傀儡也分很多种，至少我可以保证你的自尊和骄傲，让你在万众瞩目之下活的光鲜亮丽。哪怕是死，也能得到你族人的仰望和尊敬，而不是只留下别人指指点点的议论和同情。”
拓跋云姬的眉心一跳，脸色突然一阵的苍白。
想到了某些事，她的心里突然就升起来了一种浓厚的愤怒情绪。
“好！我——答应你！”眼中有愤怒的火焰瞬间燃起，她捏了捏手掌心，再抬头看向褚浔阳的时候，眼睛里就是一片坚定的神色，语气铿锵道：“我会尽我所能，达成你的要求。”
“那我就拭目以待？”褚浔阳莞尔，挑眉。
哪怕是在这样情况下，她也依然可以这样的镇定自若，处变不惊。
似乎是被她的情绪感染到了，拓跋云姬本来极为复杂又沉重的心情，突然就在那一瞬间放轻松了几分。
“你身上有伤，先回去休息吧，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先养好精神。”褚浔阳道，本来转身要走，但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就又止了步子，回头道：“哦，对了！在有一件事上，我觉得你的意见应该和我相同吧？对于背叛者——”
拓跋云姬的眼神一黯又一冷。
“是！”她点头，声音里也染了这夜色的凉，“背叛者，是没有被原谅和活命的资格的！”
“是啊！”褚浔阳赞许的略一点头，那笑容之间突然就又更愉悦了几分道：“这样一来，明天之后，漠北草原上的部落，应该就只会剩下包括王廷本部在内的三个了吧？”
这一场战争之下，她同时也要对整个漠北王廷进行全面的清洗。
拓跋云姬还有点不能适应这样的谈话内容，先是愣了一瞬，但是下一刻，血液里却突然有什么东西跟着沸腾热烈了起来。
“是！”她点头，这一次语气更加坚决有利。
褚浔阳又再微微一笑，想了想，又道：“对了，乌兰——她有身孕了！”
“什么？”拓跋云姬愕然，脚下踉跄着后退一步，神色茫然。
褚浔阳看着她，又再勾唇一笑，就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