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亦是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眼中神色震惊又复杂。
因为刺客出现的突然,每个人都自顾不暇,这个时候,更是没有办法去管别人的死活,以风启那点薄弱的功夫底子,他几乎是不可能躲过这一箭的,太后和繁昌公主恐慌之余近乎要双双昏倒,然则在这九死一生的关头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风启临危不乱,忽而往旁边略一侧颈。
那一箭射来的速度奇快无比,所以即便他的应变能力惊人,来得及动作,但是那一个动作的幅度也是十分微小,冷锋过处,依旧带起了一条血线飞溅,却是那箭头擦着的他的侧脸到耳际蹭了过去,同时带起了几丝短发纷纷扬扬的落。
那男子面上的表情却始终保持不变,没有任何的情绪外露,仿佛方才生死一瞬间邂逅死亡边缘的那个人根本就是他。
那些刺客全都训练有素,第一轮的暗袭失败之后,十几道人影已经从围墙后面跃出,而彼时风连晟也已经不由分说,带着侍卫冲上去御敌。
“皇兄!”繁昌公主从惊惧之中回过神来,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也顾不得站起来,直接就扑倒了风启身边,掏出帕子去裹他手臂上的伤,一面语无伦次道:“没事!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得了这片刻缓和的机会,巷子里的侍卫已经有一些冲了过来,将大门口的这几个人都聚紧密的护卫起来。
到底也是太后遇刺,一直冷眼旁观,难免要惹人非议,见到这里的局面有所控制,褚浔阳心里松一口气,就扭头去给延陵君使了个眼色,“君玉!”
彼时延陵君就站在她的侧前方,将她的半个身子挡在身后,褚浔阳侧目看去,恰是看到他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冷肃的侧脸,那版面轮廓,冷硬的让褚浔阳觉得一阵陌生。
“君玉!”褚浔阳也由不得多想,赶紧又扯了下他的袖子。
却没想到前一刻延陵君居然是在走神,这时候才骤然惊醒,但是他的反应也快,不由分说就握了下褚浔阳的指尖,嘱咐道:“你呆在这里,照顾好自己!”
说完就抢上去,进了战圈,助风连晟一起应对刺客。
那些刺客不过就是几十个人,既然起初的暗箭偷袭没能得逞,褚浔阳也就不担心他们还能冲破封锁,于是就走过去,帮着赵嬷嬷一起把太后扶起来。
“太后,您没事吧?”赵嬷嬷满面急色,带着哭腔上下检查太后身上,唯恐她受伤。
太后却一把拂开她的手,脚下步子有些踉跄的奔到也是刚刚被扶起来的风启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切道:“启儿,你——怎么样?”
繁昌公主早就阵脚大乱,并不晓的要如何去给风启处理伤口,只拿帕子按着他的上臂,眼泪直掉,“血!皇祖母,皇兄他流了好多血!”
“我没事,一点皮外伤,祖母不用担心!”风启说道,脸上的那道伤口,当时他闪避的角度巧妙,所以就只是被箭头的锋利处扫到,伤口虽然不是很深,渗出来的血也已经凝聚成血珠,沿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看上去非常的刺眼。
太后看着他,眼中神色越发复杂难辨,竟是破天荒的湿了眼眶,嘴唇动了半天,到底也没能说出话来。
像她这样的人,占据着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地位,看似儿孙满堂,个个都对她尊敬又孝顺,更是不遗余力的讨好,但是她的心里却十分清楚,皇室之家出来的孩子,能指望他们有几分的真心?不能说是全无情义,但是他们在她面前所表现出来的种种,却多少都有打着如意算盘在里头,权衡着是否有利可图。
方才她遇险的那个瞬间,其实风连晟也有伸手想要来拉她的,但是当机立断,肯用身体来替她挡住流箭的——
却只有风启一个。
偏偏这个孩子与皇位无缘,唯一可求的不过就是她那一点无关痛痒的照拂和袒护罢了。
太后的心中百感交集,却只能是用力攥着他的手。
风启也没说什么,可能是因为失血的缘故,面色微微有些发白。
褚浔阳站在太后身侧,深深的看他一眼,然后环视一眼身边严阵以待的侍卫道:“你们谁的身上有金疮药?”
“有!”一个侍卫赶紧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奉上。
这个时候,褚浔阳也顾不得去挑这药效的好坏,只就举步走过去,看到繁昌公主的那条帕子已经被血水濡湿,就果断的从自己广袖的袖口上撕下一片布条,洒了些金疮药在上面,然后从繁昌公主手里拉过风启受伤的哪只手臂道:“我来吧!”
繁昌公主自己手忙脚乱,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处理这样的状况,吃了一下,就松了手,往旁边退开两步。
风启手臂上的伤口入肉很深,再加上他的身体本来就比较瘦削单薄的缘故,几乎深可见骨。
太后看的频频皱眉,赵嬷嬷等人则是口中喃喃自语的念着阿弥陀佛,都露出不忍的神情,别开了视线,唯独褚浔阳面不改色,染了两手的血也无半分动容,时间紧迫,也不能很细致的去处理伤口,见那伤口比想象中的深,她又直接洒了些金疮药到创口上,然后用布条将那伤处连着破损的衣物一起裹了两圈,打了个结。
风启微垂了眼睛,不置一词,但全程却都很配合。
“晚点回宫再叫太医重新处理吧,我的马车上可能有金疮药,一会儿叫人拿给你!”干净利落的处理好一切,褚浔阳把手里剩下的半瓶金疮药塞给了繁昌公主道:“二殿下脸上的伤,你替他处理吧!”
说完就转身走到一旁。
赵嬷嬷感激的递了帕子给她擦手,褚浔阳没有拒绝,视线却已经移到巷子里,去寻找延陵君的身影。
繁昌公主用手帕上干净的一角沾了点儿药粉,小心翼翼的去触风启脸上的伤口,一面忧心忡忡道:“这别不是要留下疤痕了吧?”
“我自己来吧!”风启接过她手里帕子,胡乱的往伤口上蹭了蹭,注意力也已经移到了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