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刀划下到现在,接连杀两人,水幻晴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神情平静得近乎冷酷,如同高原之上的孤狼,让人望之生畏。
而白茵在见到水幻晴的举动之后,不敢迟疑,身形一退,就来到紫樱的面前,手掌一动,一柄锋利的匕首已然出现在她的手中,只见她的身形微微一矮,便自中间那个被划破喉咙之后,痛苦地捂住喉咙,身子才摇摇欲坠的男子身下穿过,双手一开一合,已然将紫樱拉至自己的身后,一刀划破了正欲劈下手中长剑的男子。
一剑得手,白茵身子一个后仰,一双纤细的手臂竟是就这么举起了紫樱抛入身后的马车之中,双足在被她划开喉咙的男子胸口一蹬,便是借力来到水幻晴的面前,又是一刀划开了那人的喉咙。
这一切,说来话长,但却只是弹指之间的事情。而直到此时,水幻晴才缓缓地松开了自己咬住发簪的牙齿,蓦然说道:“还有两人,杀了!”
由于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直至这方的三人都倒下了,那两人才发现了这方的不对,当下瞪大了血红的双眼狰狞着朝这方扑来。
然而,就在此时,只听“咻咻!”两声两只羽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入了两人的右腿上,两人惨叫一声,在看到羽箭飞来之处时,顿时面色灰败目光绝望地摔倒在地。
水幻晴扭头看去,目光一凝,竟是没有想到,出现在巷子尽头的,是两辆马车,其中一辆马车竟是才分别不久的九皇叔百里凤冥的,而方才射出羽箭之人,则是为两个驾着马车的车夫。
只是,不知为何,此时陪着百里凤冥的只有临安府的府尹与数个官差而已,那些临安城的达官贵人以及欢呼的百姓,都已经不知所踪。
就在水幻晴心思转动之间,只听一句魅惑熏然如焦尾琴声拨动的嗓音响起,透过马车帘子氤氲传来:“周府尹,这临安城的治安竟是这般的差劲吗?光天化日之下,也有歹徒拦路劫杀之事发生?”
那声音是如此地慵懒而惑人,就仿佛有美人的素手轻轻拨过琴弦,天籁的焦尾琴音悠然响彻于奢华朝圣的殿堂之上,带给人奢华尊贵的无双音弦。
便是距离稍远的水幻晴,也在听到这般奢华魅惑的嗓音之时,也不由晃了心神,仿佛遍地的冰雪之中有曼珠沙华在静然绽开……
只可惜,此刻临安城府尹周泰和却无法静心享受这一番听觉盛宴,在听到百里凤冥的问话之时,蓦然出了一身冷汗,白着一张脸结结巴巴地回到。“这……这……九皇叔,下官……下官……”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百里凤冥来到临安城的第一天,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且还这般恰巧地就被他撞到了!若是可以,周泰和此刻恨不得能够将这群歹徒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愤。
“你若无法胜任这府尹之位,本王现在就给你换个位置,如何?”百里凤冥的尾音微微扬起,听来颇有一种靡靡仙音之美好,让人不禁心神向往。但在此时此刻听入周泰和的耳中,却无疑是晴天霹雳。
周泰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虽然是隔着帘子,但百里凤冥那无形的威压让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九皇叔请息怒,下官,下官定然会彻查此事,给九皇叔一个满意的答复。”
帘子内只传来百里凤冥淡淡的一哼,虽是不见其身,但那无双的威严却漫天铺地而来,周泰和再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也不敢站起身,就这么朝着身旁的官差下令道:“还不快去将那些人给我带上来问话!”
“小姐!”紫樱被白茵一丢,昏眩了半晌,才回过神便一刻不停地来到水幻晴的面前,满脸泪水地扶起已然脱力的水幻晴,上下打量了水幻晴一番,这才放下心来,泪水落得更凶。
“我没事!”水幻晴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正在为李柱处理手臂伤口的白茵,不等她说什么,便见几个官差神态恭敬地走上前来道:“水大小姐,大人让你上前问话。”
水幻晴点了点头,自古民不与官斗,虽然他们水家在临安城是屈指可数的富商,但自从父母双亡之后,水家也已经开始败落下来,行事自当是小心谨慎为好。
“民女水幻晴,拜谢九皇叔救命之恩!见过周大人!”水幻晴与紫樱拜倒之际,白茵也带着匆匆处理过伤口的李柱跪倒在了九皇叔的马车前。
至于那两个被九皇叔车夫一箭穿透了大腿的歹徒则被两名官差蛮力压到了周泰和的面前。周泰和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目光如同要吃人一般瞪着面前的歹徒,咬牙切齿地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劫杀水大小姐?”
那两人显然心知在天纵奇才的百里凤冥面前任何的谎言与挣扎都无济于事,听得周泰和问话,当下其中一人一咬牙,道:“我们兄弟五人都是才从外地来到临安混饭吃的流寇,我叫黄武他叫刘成。前几日,有人出了一千两银票,让我们把水大小姐掳走一天。我们并无伤人性命之意,只想赚得那一千两银票之后就离开临安城,还请九皇叔和府尹大人恕罪!”
听得黄武的话,水幻晴跪着的身子一震,低垂的黑眸之中闪过肃冷寒光,无需多想,她也能够猜到是谁在幕后主使这五人的。长袖之下的素手紧紧地握起,水幻晴蓦然咬紧了红唇,不然滔天的怒焰出卖了自己的情绪。
“指使你们的是什么人?”周泰和尽责地问道,以百里凤冥九皇叔的身份,自然是不会降尊纡贵亲自审问这两人,而只怕若是真的由百里凤冥亲自审问了,他这个府尹也做到头了。
“这个,我们不知……”黄武和刘成两人皆是摇了摇头,一脸的羞愧。
“不知?你们在戏弄本官不成?连对方是谁你们都不知道,就为对方办事?”周泰和脸色一冷,显然是被这两人的话气急。
“大人饶命,九皇叔恕罪,我们是真的不知道那人是谁,就在五日前的夜里,那人黑巾蒙面出现在我们兄弟栖身的破庙里面,告诉我们只要我们能够将水大小姐掳走一夜之后再放了,就给我们一千两白银。为表诚意,那人先给了我们兄弟五人五百两的银票,说是事成之后,再给五百两。我们见那人出手大方,想着此事也不伤人性命,便应承了下来。而后我们五人便轮流守在水府的门外,直至今日进水大小姐出门,这才……小人说的都是实话啊!九皇叔,大人,请看在我们兄弟二人不曾伤及人命的份上,网开一面吧!”
黄武和刘成将事情一股脑地说出之后,连连磕头求饶着。此时此刻,他们皆是悔青了肠子,早知道今日一事不仅会让他们死了三个兄弟,更连自己两人都赔了进去,莫说是一千两白银,就是一千两的黄金,他们也不会动心的。
周泰和听了黄武和刘成的话后,心下已然相信了几分,正要请示百里凤冥,便听得那如焦尾琴般魅然的声音淡淡响起:“先关押起来吧!”
“是!”周泰和自是巴不得百里凤冥开口,忙命令两名官差将黄武和刘成羁押回大牢,自己则再次战战兢兢地朝水幻晴问道:“水大小姐最近可是招惹了什么仇家?此事可会是水家的仇家指使的?”
仇家?此事是谁人指使的她再是清楚不过,但是说出来,又有谁会相信?
水幻晴缓缓摇了摇头,开口道:“回大人,民女并不记得水家有什么仇人,更不曾得罪过人,还请大人为民女做主!”
“好,本官自然是会为你做主的!你先回去等消息吧!以后若是没有必要之事,还是少出门些才是!”周泰和目光扫过水幻晴清然绝色的容颜,心中暗暗叹息,便是家财万贯又如何,不仅父母双亡,今日更是险些丧了性命,看来,这钱再多,没有自保的能力,只会为自己招来祸端而已。
“是!民女多谢大人恩典!多谢九皇叔救命之恩!”水幻晴再次叩谢之后,这才由紫樱和白茵扶着自己站起身来。
“水大小姐的马车坏了,不如就由在下送水大小姐一程如何?”
就在周泰和准备请示百里凤冥是否继续上路之时,另一辆一直静默着的马车之中传出了温厚柔和且富有韵味的男子嗓音,在这般寒冷的天气中听来,竟是犹如一壶暖好的陈年佳酿,让人从心里氤氲出丝丝熏然暖意。
“多谢好意,民女自行回去便是,就不劳驾了!”水幻晴不知对方身份,斟酌了一番用词,谨慎地答道,能够与九皇叔百里凤冥同行之人,又岂是等闲之辈,她不过是一个小小临安城的商女而已,自然是不会妄自想要与之高攀,以免高枝未攀到,反将自己摔死。
这并非是她自惭形秽,而是太过明白这个世界的身份尊卑,士农工商,商人,在这个世界的地位,永远是最为低下的,宋鹏煊若不是有着秀才的功名在身,以他一个寄人篱下的身份,又怎会在短短时间便笼络了水府大半的人心。
“水大小姐无需过虑,在下也不过是一个商人罢了!说起来,我玉家与令慈更曾有过几次合作,再则,水小姐就算不顾虑自己的身子,你的车夫的伤势却是急需处理,你我皆是商贾之人,又何需拘于小节呢?”
“即是如此,那便多谢公子了!”男子淡淡的嗓音透着几分不拘小节的洒脱,让得水幻晴平生了几分好感,再则这里离水府还有不短的距离,在这样寒冷的天气,李柱失血过多,的确是不能再自行走回水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