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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为什么没有成为逃兵?

自豪感通常是一种精英主义情感,它表现为从事大多数人做不到的事情或拥有大多数人不具备的东西。

假设你是一个处于战场前线的士兵,如果己方获胜,你的贡献不太可能是决定性的,你倒是冒着有可能受伤或者牺牲的风险;如果敌方取胜,你伤亡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当面对敌方的阵线时你采取何种策略最佳?假如其他人全都勇往直前,那么,某个士兵只要稍稍落后一点就能大大增加他保住小命的机会,同时又不会显著降低部队进攻得手的可能性。

但是,假如每一个士兵都这么想,那么进攻就会变成逃跑。此时“囚徒困境”就会出现,因为假如你这边的每个人都逃跑,敌军就很容易把你们一举歼灭。因此,与其每个人都逃跑,每个人都留下来可能对你们比较有利。就团体而言,勇敢一点对大家都好;就个人而言,懦弱一点对你比较有利。对每个士兵而言,做一个逃兵是最优的策略。

这是一个典型的“囚徒困境”的推理。这样的事情当然不会发生。如果每个士兵都如此推理的话,恐怕战争就不存在了。可是,战争仍然在历史的背景舞台上轰隆作响,这是因为还有比这种简单推理更多的东西。

对那些缺乏意志与勇气的士兵,可以通过惩罚临阵脱逃者来激发他们的斗志。在大部分的军队中,假如有士兵在战时逃跑,他就会被就地正法。因此,退缩就会被枪毙的压力反而对士兵有帮助,因为这等于帮他们破解了懦夫的“囚徒困境”。临阵脱逃遭受惩罚,也意味着是一种无耻的死亡,那么,选择勇往直前显然就会更具吸引力。

古罗马军队曾有这样的规定,军队排成直线向前推进的时候,任何士兵,只要发现自己身边的士兵开始落后,就要立即处死这个临阵脱逃者。为使这个规定显得可信,未能处死临阵脱逃者的士兵同样会被判处死刑。这么一来,一个士兵宁可向前冲锋陷阵,也不愿意回头捉拿一个临阵脱逃者,否则就有可能赔上自己的性命。

罗马军队这一策略的精神直到今天仍然存在于西点军校的荣誉准则之中。该校的考试无人监考,作弊属于重大过失,作弊者会被立即开除。不过,由于学生们不愿意“告发”自己的同学,学校规定,发现作弊而未能及时告发同样违反荣誉准则。也会导致被开除。

一旦发现有人违反荣誉准则,学生们就会举报,因为他们不想由于自己保持缄默而成为同样违规的同伙。与此相仿,刑法也将未能举报罪行者作为罪犯同谋予以处罚。

在战争中每一个士兵似乎都缺乏理性的表面现象就能会聚成一种策略的理性。自豪感被灌输到每一个士兵的头脑中去:为祖国自豪,为当兵而自豪,并且相信永远不能复原的创伤才是千金难买的光荣,而被遣送回家、不能继续参与行动是可耻而遭人鄙视的。

还有,可能是最重要的一点,为自己所在部队的传统而自豪。美国海军陆战队、英国军队的著名军团以及法国外籍军团就是这一做法的范例。部队在过去的重大战役中作出的重大贡献代代相传;英勇献身的事迹人人传颂。部队之所以不断重复自己的历史,目的就是让新兵对这一传统产生一种自豪感,下定决心在相似的重要关头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自豪感通常是一种精英主义情感;它表现为从事大多数人做不到的事情或拥有大多数人不具备的东西。

自豪感使得没有人愿意公开接受临阵豁免的提议,因为这么做实在太丢人了。不过,即便如此,这些士兵通过拒绝这一提议,在心理上已经破釜沉舟,切断了回家的退路。他们已经签订了一份毫无疑问的合同,宣布谁也不能苟且偷生。历代的将帅都非常清楚应该怎样激励他的部队以及怎样将他们投入到战役中去,而他的远见卓识换来了战场上的胜利,虽然当时他的士兵数量远远少于敌人的数量。

西班牙殖民者科尔特斯在登上墨西哥陆地时,就下令烧毁和捣毁自己的全部船只,只留下一条船。虽然他的士兵面对着数目大大超过自己的敌人,但他们已经别无选择,只有战而胜之。

科尔特斯使每一个人都知道他们全体都会战斗到底,因为他们已经没有可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