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一紧,娘该不会走错道吧?可这条路她走了三年,照理不会错啊。婶婶问:“你娘没说什么?”我说没有,她给我带了十几个野鲜桃哩。婶婶两手一拍:“坏了坏了,可能就坏在这野鲜桃上。”婶婶替我请了假,我们沿着山路往回找,回家的路上确有几棵野桃树,桃树上稀稀拉拉地挂着几个桃子,因为长在峭壁上才得以保存下来。我们同时发现一棵桃树有枝丫折断的痕迹,树下是百丈深渊。婶婶看了看我说:“我们到峭壁底下去看看吧!”我说:“婶婶你别吓我……”婶婶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山谷里走……娘静静地躺在谷底,周边是一些散落的桃子,她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身上的血早就凝固成了沉重的黑色。我悲痛得五脏俱裂,紧紧地抱住娘,说:“娘啊,我的苦命娘啊,儿悔不该说这桃子甜啊,是儿子要了你的命……娘啊,您活着没享一天福啊……”
我将头贴在娘冰凉的脸上,哭得漫山遍野的石头都陪着我落泪……2003年8月7日,在娘下葬后的第100天,湖北大学烫金的录取通知书穿过娘所走过的路,穿过那几株野桃树,穿过村前的稻场,径直“飞”进了我的家门。我把这份迟到的书信插在娘冷寂的坟头:“娘,儿出息了,您听到了吗?您可以含笑九泉了!”
母爱的记载
◆文/伏羲
突然间,你想起所有从来没做过的事时,你觉得心在隐隐作痛……当你1岁的时候,她怜爱地喂你吃奶,而作为报答,你在她的乳头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当你2岁的时候,她坐在小床旁唱着摇篮曲哄你进入梦乡,而作为报答,你却在她累得刚睡着时号啕大哭:
当你3岁的时候,她照着食谱做了几十次才熬出一盘鲜美的肉粥,而作为报答,你一下把那盘肉粥打翻在地;当你4岁的时候,她给你买了一个和你一样可爱的洋娃娃,而作为报答,你一下子就把洋娃娃的手脚卸了下来;当你5岁的时候,她给你买了一套漂亮的新衣服,而作为报答,你穿上后就和小朋友们跑到附近的水洼去玩;当你8岁的时候,她给你买了花皮球,而作为报答,你掷碎了邻居窗户上的玻璃;当你10岁的时候,她省下了半个月的工资给你买了电子琴,而作为报答,你乱按了几下,从此就再也没有碰过它;当你13岁的时候,她送你和你的小同学们去看电影,而你要她坐到另外一排;当你14岁的时候,她付钱让你参加夏令营,而你却一封信也没有给她写过;当你17岁的时候,她在等着一个很重要的电话,而你却坐在电话机旁和你的朋友聊了一晚上;当你18岁的时候,她偷偷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等你回来一起庆祝你的高中毕业,而你却跟同学聚会到天亮;当你19岁的时候,她到处借钱付了你大学的学费又送你到学校的第一天,你却要求她在校门口下车,怕被朋友看见而丢脸,并让她以后别来学校探望你;当你22岁的时候,她低声下气地为你找了一份工作,而你在上班的第二天就和上司大吵一场,并辞去了工作;当你24岁的时候,她买了家具为你布置新家,而你却对朋友们抱怨那些家具是多么的老土:
当你27岁的时候,她在你婚礼上毫不出众地坐在那里时,你像花蝴蝶一样穿梭于宾客之间,却始终没向她敬一杯酒;当你30岁的时候,她对你照顾婴儿提出建议,而你不胜其烦地对她说:“妈,现在时代不同了!”
当你40岁的时候,她提前一个礼拜告诉你她的生日,而到了那一天,你却和同事玩了一天的麻将;当你50岁的时候,她时常患病,需要你的看护,而你却宁愿花时间去关注一套肥皂剧的剧情;终于有一天,她去世了。突然间,你想起所有从来没做过的事时,你觉得心在隐隐作痛……。
不能让母亲知道的真相
◆文/阿键
让母亲知道正是这爱成就了儿子的人生幸福,这就够了。
我是个乡下孩子。母亲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没有什么文化。但没文化的母亲对孩子的爱并不会因为愚昧、不科学的原因比有文化的母亲少一分,只不过有的时候会以“特别”的形式表现出来而已。
高三那年的一个周末,母亲第一次搭别人的车来到县城一中,在递给我两罐咸菜后,又兴奋地塞给我一盒包装得挺漂亮的营养液。我惊讶地问母亲:“咱家那么困难,买它干什么?”母亲很认真地说:“听人家说,这东西补脑子,喝了它,准能考上大学。”
我摩挲着那盒营养液,嘟囔着:“那么贵,又借钱了吧?”母亲一笑:“没有,是用手镯换的。”那只漂亮的银手镯是外祖母传给母亲的,是贫穷的母亲最贵重的东西了,多少年来一直舍不得戴,压在箱底。母亲走后,我打开一小瓶营养液,慢慢地喝下了那浑浊的液体。
没想到当天晚上我便被送进了医院。原来母亲带来的那盒营养液是伪劣产品。回到学校,我把它们全扔了。
当我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母亲欣然道:“那营养液还真没白喝呀,当初你爸还怕人家骗咱呢。”我使劲儿点着头。
一个炎炎夏日,正读大学的我收到一张包裹单。我急匆匆赶到邮局取邮自家里的包裹,未及打开那个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纸箱,一股浓浓的馊味已扑面而来。屏着呼吸拆开纸箱我才发现里面装的竟是5个煮熟的鸡蛋,经过千里迢迢的邮途,早已变质发臭。心里禁不住埋怨:也不动动脑子,这么大的城市,什么样的鸡蛋吃不到?大热天的,还那么老远从乡下寄来,肯定要坏的。
很快,母亲要邻居代写的信如期而至。原来,前些日子家乡正流行一种说法,说母亲买5个鸡蛋,煮熟了送给儿女吃,就能保儿女的平安。母亲在信中还一再嘱咐,让我一定要一口气吃掉那5个熟鸡蛋……读信的那一刻,我心里暖融融的,仿佛母亲就站在面前,慈祥地看着我吃下了5个鸡蛋。放暑假回家,母亲问我鸡蛋是否坏了,我笑着说:“没有,我一口气都吃了。”于是,我看到母亲一脸的幸福,阳光般灿烂。
毕业前,我写信告诉母亲我谈女朋友了。母亲十分欢喜,很快寄来一条红围巾。当我拿给女友时,她不屑地说了声:“多土啊,你看现在谁还围它?”女友说得没错,城里的女孩子,几乎没有一个围这种围巾的。
后来,我跟女友的关系越来越淡,最后只得分手。那日,我问她:“那条红围巾呢?”“那破玩意儿我早扔了,你要,我可以再给你买一打。”我当然没有要一打,只是心里充满悲哀,为母亲那条无辜的红围巾。
当我和妻恋爱时,我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就是一条红围巾,跟母亲寄给我的那条一模一样。我告诉她是母亲买的,妻很珍惜。
后来,母亲曾自豪地跟很多人说:“一条红围巾,帮我的儿子拴住了一个好媳妇……”看着母亲那一脸的喜悦,我当然不能告诉母亲,这个媳妇不是用她送的那条红围巾给拴住的……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我知道母亲是爱我的,而我能给予母亲的最大安慰就是——让母亲知道正是这爱成就了儿子的人生幸福,这就够了。但是,这三件事的真相我决定永远不告诉母亲。
两种母爱的较量
◆文/佚名
动物与人的母性的较量在无助的旷野中又开始久久地持续起来。
那是19年前的事了。那时我9岁,同母亲住在川南那座叫茶子山的山脚下。那时的我经常怀疑自己有没有父亲。父亲远在省外一家兵工厂上班,一年最多回家两次,住的时间也极短,因此他留给我的印象平淡得不如那个十天半月便到我们村子来吆喝一阵的补锅匠,他的模样在我脑海里甚至像荡漾在水中一般模糊不清。
母亲长着一副高大结实的身板和一双像男人一样打着厚茧的手,这双手只有在托着我的脑袋瓜子送我上学或挠着我的后背抚我入睡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她的不可抗拒的母性的温柔与细腻。除此之外,连我也很难认同母亲是个纯粹的女人,特别是她挥刀砍柴的动作犹如一个左冲右突威猛无比的勇敢战将,砍刀闪着灼人的寒光在她的手中呼呼作响,粗如手臂的树枝如败兵一般在刀光剑影下哗哗倒地。那时的我虽然幼小,但已不欣赏母亲这种毫无女人味的挥刀动作。
在那个有雪的冬夜,在那个与狼对峙的冬夜,我对母亲的所有看法在那场惊心动魄的“战争”后全然改写。
学校在离我家六里处的一个山坳里,我上学必须经过茶子山里一个叫乌托岭的地方,乌托岭方圆两里无人烟,岭上长着并不高大的树木和一丛丛常青的灌木。每天上学放学,母亲把我送过乌托岭然后又步行过乌托岭把我接回来。接送我的时候,母亲身上总带着那把砍柴用的砍刀,这并非是怕遇到劫匪,而是乌托岭上有狼。
1980年冬的那个周末,下午放学后,因我肆无忌惮的玩耍而忘掉了时间,直到母亲找到学校,把我和几个同学从一个草垛里揪出来我才发现天色已晚。当我随母亲走到乌托岭的时候,月亮已经升起在我们的头顶。
这是冬季里少有的一个月夜,银色的月光倾泻在丛林和乱石间,四周如积雪一般一片明晃晃的白。树木投射着昏暗的影子静静地伫立在山岭上,夜莺藏在林子深处一会儿便发出一声悠长的啼叫,叫声久久地回荡在空旷的山野里,给原本应该美好的月夜平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息。
我紧紧地拉着母亲的手,生怕在这个前不挨村后不挨店的鬼地方遇到从未亲眼目睹过的狼。狼在这时候真的便出现了。
在乌托岭上的那片开阔地,在如水的月光下,两对狼眼闪着莹莹的绿光仿佛四团忽明忽暗的磷火从一块石头上冒了出来。我和母亲几乎是在同时发现了那四团令人恐惧的绿光,母亲立即伸手捂住我的嘴,怕我叫出声来。我们站在原地,紧盯着两匹狼一前一后慢慢地向我们靠近。那是两只饥饿的狼,确切地说是一只母狼和一只尚幼的狼崽,在月光的照映下能明显地看出它们的肚子如两片风干的猪皮紧紧贴在一起。母狼像一只硕大的狗,而狼崽却似小狗紧紧地跟随在母狼的身后。
母亲一把将我揽进怀里,我们都屏住了呼吸,眼看着一大一小两条狼大摇大摆地向我们逼近。在离我们六米开外的地方,母狼停了下来,冒着绿火的双眼直直地盯着我们。母狼竖起了身上的毛,做出腾跃的姿势,随时准备着扑向我们,用那锋利的牙齿一口咬断我们的喉咙。狼崽也慢慢地从母狼身后走了上来,和它母亲站成一排,做出与母亲相同的姿势,它是要将我们当做训练捕食的目标!惨淡的月光,夜莺停止了啼叫。没有风,一切都在这个时候屏声静气,空气仿佛已凝固,让人窒息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