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感悟亲情:感人肺腑的106个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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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不久之后的一个夜晚,三弟刚从外面玩回来。我和大姐在厅里堵住他质问他上哪去了,他一愣,支吾着说不清楚。三弟的个性我了解,他不是擅长说谎的人,肯定是背着我们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我假装和气地问他:“你别慌,慢慢说,上次你给小妹买笔记本的钱是哪来的?”

三弟闻言满面惊恐地抬起头:“那……那是我自己攒的!不是偷的!”我觉得他的反应很可疑,和大姐使了个眼色,她心领神会,立刻板起脸往地上一指:跪下!

三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咬着嘴唇仍然坚持:我没偷钱!

这时父母亲从外面回来了,父亲见状忙问出了什么事。大姐告诉他三弟前几天给小妹买了本很贵的笔记本,钱可能是偷来的,还问父亲是否给了他那么多零花钱。父亲听完火冒三丈,操起笤帚就往三弟身上打:你这个逆子!我好心把你养大,送你上学,你还做这种缺德事!

小妹被这种场景吓坏了,哆哆嗦嗦地捧出那个笔记本替三弟求情:“爸,三哥也是为我好,您就饶他一次吧!”

父亲抢过笔记本,哗啦哗啦地撕成好几块。三弟也不哭,他把撕坏的笔记本收拾起来,整齐地叠在一块抱在怀里,那样子就像他刚来的那时候抱着储蓄罐。他直挺挺地跪着,甚至面带微笑地说:“我从来不敢忘记爸妈养我有多不容易,所以我努力学习。路口那个老伯答应让我每天帮他拔整个大院的草,再帮他干点儿别的杂活,一个月给我20块钱,我把钱都攒下来,一半给家里买米,另一半留着家里困难的时候再拿出来……”三弟缓缓伸出双掌,那双12岁孩子的手粗糙得像树皮。

小妹哭着扑到三弟身上:“三哥你刚才怎么不早说呢!”父亲也老泪纵横地伸出手,把三弟扶起来,哽咽着说:“孩子,委屈你了。”母亲连忙取出药酒,拉下三弟的裤子一看,屁股淤紫了一大片。全家忙成一团,父亲做饭,我打了热水,大姐替他热敷,母亲来上药,小妹什么忙也帮不上,在一旁拿了针线把笔记本仔细缝合起来。

三弟这时才哭了出来:“你们都对我这么好,我将来要怎样报答才不辜负你们呀!”我和大姐听了,脸上都火辣辣的。

后来,姐弟妹四个都顺利地大专毕业。不久大姐和我相继嫁到了外地,小妹也在外地工作,家里只剩下三弟。我和大姐忙上班又忙照顾公婆和孩子,根本抽不出时间探望二老。好在三弟并无怨言,逢年过节总是打电话邀我们回去。

三弟的喜帖送到时,我还真吓了一跳。他是带了准弟媳来的,那姑娘容貌普通个子矮小。我把三弟拉到一旁,不满地问,老三啊,你怎么不找个中看点的姑娘家?三弟憨厚地挠挠头说:若兰是个好姑娘,她愿意和我一起侍奉爸妈一辈子。我哽着声音,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婚礼办得很简单,席间让客人最难忘的是三弟带着弟媳跪在父母亲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那架势不像是在举行婚礼,倒像是给俩老人家祝寿。我们姐妹仨鼻子都酸溜溜的,想我们亲生骨肉都没有这般知情感恩,心里好生惭愧。

几年之后,父亲病了,多年积劳成疾。我们都忙,只有三弟和弟媳衣不解带终日服侍在老父床前。母亲打来电话让我们都回去一趟,商量父亲的医疗费用和后事。我和大姐两家正在供房子,孩子又都在上学,哪里还有余钱,小妹更不用说。整个屋子陷入难堪的沉默,最后是三弟挡在弟媳身前将担子接到了肩上:“还是我来照顾爸好了,你们家里都有难处,我理解的。”

三弟砸开了他的瓷猪储蓄罐,里面是一个个折成很小一块的纸钞。一家人一张张地慢慢展开,一共235张10元,71张50元,55张100元。整整11400元,看得我们目瞪口呆,谁能想得到,那么丑而粗糙的一个瓷罐,里面竟然藏了这么多钱。我看见弟媳强忍着激动嘴唇发抖,三弟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对大家说:“这个储蓄罐,是我从本家带出来的,他们对我说要把你们的恩情藏在心里,把有机会报答的东西藏在储蓄罐里,恩情要时刻记得,里面的东西要在最困难的时候毫无保留地取出来。”母亲听完,眼泪就下来了。

终于还是得知父亲弥留的噩耗,儿女都聚集在床前,父亲哆嗦着手只唤三弟一个人上前。三弟跪在床前,父亲只说了一句话:老三啊,你是个好儿子,爸只有四间平房就留给你了……我们姐妹仿佛兜头一棒,那么多年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三弟独占了我们的家!

一直到父亲的丧事结束,我们都没怎么过问,散了就各自回家了。后来母亲来我家探望外孙,让我们姐妹仨有空回去住几天。她说老三没有动你们的房间,常常打扫好就等你们过年过节回去住哩。母亲唠唠叨叨的,没注意到我因震惊而不自然的表情。原来,原来我们都误解三弟了,他接受父亲的遗赠,为的是更方便我们回娘家!他虽然砸了储蓄罐,可是有个砸不坏的储蓄罐已经永远放在三弟的心里,那是他对我们、对这个家倾注的一世的爱啊!

弟弟,天堂里可否有大学

文/胡双庆

不知道天堂有没有成人高考,但是每年,我都会给弟弟烧一些高考资料去,我想让他在天堂里上大学。

在我3岁那年,父亲患了一场重病,没挨多久便去世了。那一年,弟弟两岁,母亲从此没再嫁。

6岁的时候,母亲将我和弟弟一起送进了小学。从此,我和他形影不离。初中、高中,始终在一个年级,一个班,我们总是相互鼓励、共同进步。

1994年夏天,家里同时收到了两份大学录取通知书。全村都炸开了锅,我们一家人更是高兴得手舞足蹈。可是没兴奋多久,母亲便犯愁了。近万元的学费,对于我家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母亲卖了家里所有的猪、鸡、粮食,又翻山越岭东家西家去借,直到报到前几天,才凑了4000多块。

一天夜里,母亲把我和弟弟叫到一起,还没开口眼泪就流了出来:“娃儿啊,你们双双考上大学我很高兴,可是,家里这个经济能力,即使娘去卖血,也只能供你们一个人去念书了……”

我和弟弟在一旁静静地听着,默不作声。许久,弟弟低声地说:“姐姐去。”我看了看弟弟,他的脸涨得红彤彤的,一副义无反顾的模样。母亲用衣袖擦了擦眼泪,没有做声。

我对母亲说:“还是让弟弟去吧,我始终是要嫁出去的。”我知道自己说这话有多么的言不由衷。上大学是我们农村孩子的唯一出路,我做梦都想跳出“农”门。

弟弟说:“还是你去吧!我在家里多少算个劳动力,还能够帮娘下地干活,好供你读书。如果我去了,你们两个在家能够供我吗?”

争论了很久,还是没有决定。那个夜晚,外面很静,静得可以听见屋内每个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声音。

第二天,弟弟很早就起了床,他站在堂屋里说:“娘,还是让姐姐去吧,她上了大学,将来才可以嫁个好人家。”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屋里的每个人听得流泪。

我和母亲起床后,在桌上发现了一堆纸末——是弟弟的录取通知书,已经被撕得粉碎。他帮全家人做了一个最后的决定。

送我上火车的时候,母亲和我都哭了,只有弟弟笑呵呵地说:“姐,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啊!”听他的话,好像他倒比我大几岁似的。

1995年,一场罕见的蝗灾席卷了故乡,粮食颗粒无收。弟弟写信给我,说要到南方去打工。

弟弟跟着别人去了广州。刚开始,工作不好找,他就去码头做苦力,帮人扛麻袋和箱包。后来在一家打火机厂找了份工作,因为是计件工资,按劳取酬,弟弟每天都要工作十几个小时甚至更长,这是后来和他一同去打工的老乡回来告诉我们的。弟弟给我写信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每个月,弟弟都会准时寄钱到学校,给我做生活费。后来干脆要我办了张牡丹卡,他直接把钱存到卡上去。每次从卡里提钱出来,我都会感觉到一种温暖,也对当初自己的自私心存愧疚和自责。

弟弟出去后的第一个春节,他没有回家,提前写信回来告诉我们,说春节车票不太好买,打工返乡的人又多,懒得挤,而且春节的时候生意比较忙,收入也会相对高一点儿。我知道,他哪里是嫌懒得挤车,他是想多省点儿钱,多挣些钱,好供我读书啊!

弟弟后来又去了一家机床厂,说那边工资高一点儿。我提醒他:“听说机床厂很容易出事的,你千万要小心一些。等我念完大学参加工作了,你就去报考成人高考,然后我挣钱供你读书。”

大学终于顺利毕业了。我很快就在城里找了份舒适的工作。弟弟打来长途电话祝贺我,并叮嘱我要好好工作。我让弟弟辞职回家复习功课,准备参加今年的成人高考,弟弟却说我刚参加工作收入肯定不多,他想再干半年,多挣一些钱才回去。我要求弟弟立即辞职,但弟弟坚持自己的意见,最后我不得不妥协。

我做梦都没想到,我的这次妥协却要了弟弟的命。

弟弟出事时,我正在办公室整理文件,电话铃响了,一口广东腔,隐隐约约听得出那边问我:“你是黎兵的姐姐吗?”我说:“是,你有什么事吗?”“你弟弟出事了。请你们马上过来一趟。”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赶忙问出了什么事?那边说,由于机床控制失灵,黎兵被齿轮轧去了上身半边,正在医院抢救。

我和母亲连夜坐火车赶赴广州。当我们踉踉跄跄地闯进医院时,负责照顾弟弟的工友告诉我们,弟弟已经抢救无效,离开了世了。母亲当时就晕倒在地上。

在医院的停尸房见到了弟弟的遗体。左边肩膀、胸部连同手臂已经不在了,黑瘦的脸部因为痛苦而严重变了形,那种惨状让人几度晕厥。

弟弟生前的同事告诉我们,在医院抢救之际,弟弟还要我们千万别通知他的家人,他说不想让我们担心。

清理弟弟的遗物时,在抽屉里发现了两份人身意外伤亡保险,受益人分别是母亲和我。母亲拿着保险单呼天抢地:“兵娃啊,娘不要你的钱,娘要这么多钱干啥啊!娘要你回来!你回来啊……”

还有一封已经贴好邮票的信,是写给我的:姐,就快要过春节了,已经三年没有回家,真的很想念你们。现在,你终于毕业参加工作了,我也可以解甲归田了……弟弟走了很久,我和母亲都无法从悲痛中走出来。不知道天堂有没有成人高考,但是每年,我都会给弟弟烧一些高考资料去,我想让他在天堂里上大学。

我生命的桥梁

文/包利民

大哥的驼背就是一张弓,为了把弟弟这支箭射得更远,他不惜把腰弯得更低;大哥的驼背更像一座桥梁,把我的生命通向美好的彼岸。

大哥生下来就是驼背,后背高高耸起,就像背着一个包袱。大哥比我大3岁,当我上小学的时候,个头就已经比他高了。大哥只上了四年的学就不念了,许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其中的两个原因:一是大哥在学校里受不了别人歧视的目光,再就是那时我根本不曾意识到的家庭原因。

家在大山深处,母亲侍弄那几亩薄地,一年到头填饱肚子都难。父亲便去山上的采石厂拉石头,我家的那头瘦驴几年来立下了大功。父亲对它更是精心喂养,宁可人饿肚子,也要把驴喂饱。可是有一天,父亲却自己拉着小板车回来了,车上躺着被滚下来的石头砸死的驴。父亲几天不吃不喝的,他的心里既悲伤又犯愁。几天后的早晨,父亲自己拉上小板车去山里了。我曾去山里的采石厂看过,那一车石头父亲要自己装自己拉,每走一步他的汗水就落在地上许多。大哥就是在这时辍学的,和父亲一同拉起了车。那时每天晚上回来,父亲和大哥累得几乎连炕都上不去,大哥的背也更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