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很快就来了,麦洁向分局再次提出了要求搜山的请示,分局领导不但批准了,还邀请了具有丰富经验的动物学专家和白马山附近的老猎户参加,以确保此次行动成功。
时间定在周六,这倒不是为了方便“课外侦探组”的孩子们参加,而是专家们平日里很忙,只有双休日尚可抽出一些时间来协助警方。于是,孩子们跟着沾了光,连欧阳炎炎也跟来了。
这天上午,五辆警车排着队行进在前往白马山自然保护区的高速公路上。领头的照例是标致307警车,第九探组的公务用车,随后的是四辆大巴警车,载着请来的动物学专家杜教授和分局抽调的100多名民警。
“课外侦探组”三个孩子外加一个欧阳,都挤在标致307警车里,皮小冬只好给他们让位,自己跑到后面坐大巴去了。麦洁一边开车,一边听米多西介绍吴杰的事儿。
“这小孩不错,待会儿到了他家,你说一下,顺便带上他。”麦洁点头同意,对于这样的“人才”,多多益善。
“已经过去十多天了,那个所谓的‘同伙’可能早就变成人猿泰山了,我们恐怕想抓也抓不住他了。”欧阳在一边讪笑。
“就算他变成外星人,我们也一样能找到他。”马威卡听出了欧阳话里嘲笑的意味,立即反唇相讥。
“但愿这个人还活着,很多疑问要靠他来解开呀。”米多西坐在副驾驶上,不无感慨地说。
没想到,事有凑巧。当五辆警车依次停在吴杰家门口时,米多西才知道警方联系的老猎户居然就是吴杰的爷爷。此刻,爷孙俩穿戴整齐,双双站在家门口迎接他们呢。
“哈,太巧了。我表姐他们找你爷爷,我们来找你。看来,你们家都是远近闻名的好猎手呀。”米多西高兴地握着吴杰的双手说。
“嘻嘻……我昨天听爷爷说了,就知道和你说的是一件事。找我爷爷你们算是找对了,他是这方圆百十里响当当的好猎手呢。”吴杰也兴奋地说。
“好啦,孩子们,我们出发。”麦洁坐进驾驶座,车队继续向保护区的中心区域度假山庄开去。
巡山队队长邱正峰带了所有能召集到的队员和森林警察,共500多人,等候在度假山庄前面的广场上。几次搜山未果,让他们多少有些泄气,但这次警方增派了大批警力,还请来了专家和老猎户,又多少给他们增添了一些精神动力——希望无论结局如何,这都是最后一次折腾啦。
“这次行动由刑侦分局第九探组组长麦洁负责指挥,所有参战人员分为20个小组,每组30多人,各小组之间用对讲机保持联系,每10分钟汇报一次……”邱队长给队员们做讲解。
“由于不清楚嫌疑人长相、身高、体态等基本资料,所以要求我们在甄别时要格外细心。另外,此人可能持有猎枪,大家在行动时要特别小心。”麦洁讲了几点注意事项,然后吩咐各小组按照预定区域由领队带着开始行动。
麦洁带领第一小组来到事发地“饮鹿空谷”。吴杰的爷爷站在断崖下,边听麦洁讲解事发时的情形,边环视四周的环境。动物学专家杜教授则对掩藏在灌木丛中的一些动物粪便产生了兴趣。
“你是说,十多天前的那起事件,有两个大人带着那个小孩,在这里遭遇了东北虎,老虎杀死一人,另外一人和小孩逃了出去?”杜教授思忖了一会又开口道,“很奇怪,东北虎没有吃掉这个人,也没有把他的尸体转移到隐蔽的地方,留待以后食用,那它杀死这个人是为了什么?”
“动物学上有这样的例子吗?”麦洁问。
“尚无先例。”杜教授摇头,“你们分析这老虎脚掌受伤了?那会不会这个伤就是死者造成的呢?”
“不可能,老虎的脚印在距离死者很远的地方就显示出深浅不一的痕迹,这说明在杀死死者之前,老虎已经受伤了。”皮小冬插嘴。
“不!我的意思是,这伤是死者以前造成的,由于老虎认出了死者,所以采取了报复行动。”杜教授说出了让米多西心头一震的话。
“是啊是啊,我们也是这么分析的。”马威卡抢着说。
“从动物心理学分析,动物也有强烈的报复心理。综合你们提供的线索看,这可能是唯一合理的解释。”杜教授感叹一声,“这真是一件蹊跷的案件啊!”
吴杰的爷爷指着东南方向那片开阔的林地说:“人在危急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往人多的地方,或者开阔的地方跑。如果那个幸存者能跑出去,我想他八成是朝那个方向跑的。”
“爷爷,往那里跑,岂不是往白马山主峰上去了?”吴杰奇怪地问。
“没错,他肯定是在白马尖上迷路了。”吴爷爷说。
“不可能吧,老爷子,这白马山主峰白马尖是我们最大的怀疑对象。不瞒您老,我们都搜了七八遍了,连个人影儿也没见着。”
邱队长有些不悦地说。吴老爷子这么说,不是明摆着证明他们巡山队办事不力嘛。
“你们有所不知,这白马尖素有‘白龙变马云遮日,三步之外又一天’之说,也就是说山上气象万千,峰回路转,极其容易迷路。而且还有几处迷魂谷,进去了就很难出来。除非很多人集体进山,否则独自进去便有去无回啊。我们老一辈的猎手都不敢轻易涉足这里。何况是一个外人啊。”吴老爷子捋了捋胡须,轻轻地摇摇头,“只怕此人是凶多吉少。”
“天哪,幸亏牧笛跑上了断崖,要是也进了这白马尖,那后果会不堪设想。”欧木棋有些后怕地说。
“是啊,可这个绑匪‘同伙’怎么那么倒霉呀?去哪儿不好,偏偏钻进白马尖。”马威卡叹口气。
“好了,我们今天就彻底搜查一遍这白马尖。”麦洁下达命令,队员们开始很专业地往脚底套麻绳。
米多西见吴杰也做同样的动作,很是奇怪,问其原由。吴杰边套边解释:“这是防止脚底打滑的。这条上山的路背阴,加上山上多雾,湿气重,岩石表面有很多苔藓,踩上去非常滑的。你们快点套上吧。”
“啊?我比你们重,摔倒的话肯定比你们惨,所以我要多套几根麻绳。”马威卡一屁股坐下来,抓起麻绳就往脚板上缠绕。
“我猜那个‘同伙’上山时可没这么多讲究,那他又是怎么上去的?”欧阳炎炎又阴阳怪气地说话了。
“人体潜能你知道不?如果后面有老虎追,我看就是前面有一面镜子你也能爬上去!”米多西真是受不了他的啰唆了,立即回击了一句。
欧阳愣了一下,不作声了,于是乖乖地坐下来往脚上套麻绳。
上山的路果然极其陡峭、湿滑,一行人几乎采取了手脚并用的原始方式,艰难地前行。欧阳一路絮絮叨叨,愈发地不相信那个绑匪“同伙”能在危急的情况下,爬上这么“雷人”的山峰。
“快点,我们只有白天七个小时可以行动。”吴爷爷不愧是老猎户,身体素质极好,三五下就把年轻人甩在后面了。
“白马尖这里上午9点才有阳光,下午4点天就黑了,白天只有短短的七个小时。”吴爷爷解释道,“我们不能在山上过夜,人太多,没有力气再带那些笨重的露营装备。”
“吴大爷说得对,大家加快速度,务必在下午4点之前将白马尖彻底搜索一遍。”麦洁也给大家鼓劲儿。
蜿蜒的山路走起来,让这些生活在城市的孩子们却有些吃不消。且不说岩石嶙峋踩上去特别硌脚,单是爬坡、下坡、左转、右拐,就已经让人晕头转向了。加上周围雾气未散,树影婆娑,还不时传来几声不知道是什么鸟的怪叫,直让人直起鸡皮疙瘩,仿佛身临恐怖电影的现场。
“这阳光什么时候才照射进来呀?我们出发时还阳光灿烂呢,现在到了山上却黑糊糊的一片。”马威卡边走边埋怨。他们行进的队伍最前面,麦洁已经打开了警用强光手电,雪亮的光柱将雾气穿透,照亮脚下的山路。
“嘿嘿,这些路还是我们巡山时踩出来的。”邱队长自豪地说,“怎么样,很不错吧?”
“邱叔叔,是不是前面我们就没路走了?”欧木棋怯怯地问。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皮小冬背诵起了鲁迅的名句,“别担心,我们这么多人,还怕走不出一条路来?”
“慢着!”吴爷爷忽然挥手,阻止了队伍的前进。
“怎么了?”麦洁收住脚步。
“这里有东西……”吴爷爷在一棵粗大的松树旁停下来,伸手从干裂的树皮上捏出几缕毛发一样的东西。
“这是衣服纤维。”皮小冬仔细看了看说。
“嗯,好像是衣服的内胆布料。”麦洁点点头,“我推断这个人一定想爬上这棵树,结果衣服被蹭破了,布料塞进了松树皮的裂缝里。”
“这布料会不会就是绑匪同伙留下的?”邱队长问。
“不排除这个可能。”麦洁说着打开一个证物袋,吴爷爷把布料收进去。
快接近中午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这座大山上转悠了三个多小时了,除了那个破布片,再也没有发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更别说那个不知死活的绑匪“同伙”了。
“或许,根本就没有这个人。我们只是被一系列的假相迷惑了。”欧阳依然抛出他的“无人理论”。
“不会的,牧笛的表现,让我确信,那个让他恐惧的人一定存在!”米多西坚持己见。
“那不过是你的凭空推断罢了。”欧阳撇撇嘴。
“要不是你把侦查实验的事儿到处说,让肥曹一伙趁机捣乱得逞,我们早就证明给你看了。”米多西激动地说。
“我怎么知道他们会去捣乱?”欧阳躲开他的眼神。
“大家原地休息,准备吃饭。”麦洁示意队伍在一片较为开阔的地段休整。得到命令,大家比赛着从包里掏出压缩饼干和水壶,很享受地吃喝起来。
“哎呀,没想到这比陪我老妈逛商场还辛苦,脚都肿了。”马威卡坐下来,迅速把两只发臭的运动鞋脱下来,扔得远远的。
“喂!小家伙,你想谋杀啊?大家在吃饭呢!”几个被臭气熏得忍无可忍的巡山队员发话了。
“Sorry、Sorry!”马威卡赶紧捡起鞋子重新穿上,老老实实地吃饼干。
稍事休息,也没有午睡时间,这支队伍继续前进。没想到下午的收获越来越明显,他们甚至发现了有人用火的痕迹,那是在一处很隐蔽的山洞里发现的。山洞不大,可以藏纳两三个人。那些灰烬证明了起码一周之内,曾经有人在这里用火取暖、烧烤食物。不过从现场的状态看,最近两天这里的“主人”没有回来过。
“好极了,我们终于发现他的藏身之处了——尽管是几天前的藏身之处。”麦洁兴奋地说,“他应该在不断地寻找出路,所以藏身之处也在不断地变换。”
“我同意麦警官的这个推断。我们只要以此作为原点,向四周搜寻,一定可以找到他的新的藏身之处。”吴爷爷说。
“好,我们看一下这里的经纬度。”麦洁用手持GPS导航仪确定了这里的地理坐标。
大家听罢也跟着兴奋起来,30人的小组立即分成了四个搜索队,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搜寻,按照约定只许走直线,不能走弯路,一个小时后再按照原路返回,以此确保不会迷路。麦洁带着五个孩子,还有四名巡山队员向正东方向走去。
由于有了线索,这一次大家的兴奋点被点燃了,状态都不错,马威卡边走还边说着笑话,欧木棋也有心情在茂密的森林里欣赏一下城市里难得一见的植物类型。
不过有些遗憾,一个小时后他们无功而返,重新集合在那个山洞前。陆续有其他搜索队回来,只是搜寻正南方向的皮小冬那一组似乎忘了时间,晚20多分钟了,还不见人影。
“怎么回事?这皮小冬想干什么?”麦洁不停地低头看表。
“麦头儿!”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皮小冬满脸兴奋地跑过来,一转身指给大家看,“你们看,我们找到那个家伙了。”
米多西他们一瞧,可不是,四个巡山队员抬着一副用树藤临时编织的“担架”,上面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家伙。
“这家伙躺在草丛里,好像被什么动物咬伤了,腿上血肉模糊。幸亏我解手时发现了他,要不然他恐怕过不去今晚。”皮小冬略带自豪地说。
“怎么肯定是绑匪同伙?”麦洁跑过去问。
“当时他双手紧紧地握着这个。”皮小冬举起一把双筒猎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