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这样读资治通鉴(第1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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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连亲信都没有培植

秦二世皇帝二年(公元前208年)

腊月,陈王之汝阴,还,至下城父,其御庄贾杀陈王以降。

初,陈涉既为王,其故人皆往依之。妻之父亦往焉,陈王以众宾待之,长揖不拜。妻之父怒曰:“怙乱僭号,而傲长者,不能久矣!”不辞而去。陈王跪谢,遂不为顾。客出入愈益发舒,言陈王故情。或说陈王曰:“客愚无知,颛妄言,轻威。”陈王斩之。诸故人皆自引去,由是无亲陈王者。陈王以朱防为中正,胡武为司过,主司群臣。诸将徇地至,令之不是,辄系而罪之。以苛察为忠,其所不善者,弗下吏,辄自治之。诸将以其故不亲附,此其所以败也。

陈王故涓人将军吕臣为苍头军,起新阳,攻陈,下之,杀庄贾,复以陈为楚,葬陈王于砀,谥曰隐王。

陈胜、吴广都是被内部人杀掉的。

杀吴广的是楚将军田臧,也是吴广当时的部下。田臧矫诏杀了吴广,还把吴广的人头送给陈胜报功,陈胜还加封了田臧的官职。

吴广还是被一个将军杀的,陈胜是被自己的司机杀掉的,“其御庄贾杀陈王以降”。在吴广这儿,杀牛用了牛刀;在陈胜这里,杀牛只用了“鸡刀”。

第一代农民革命家到此就开始永垂不朽了。

陈胜吴广起义,意义很大,在“文革”时,意义直追盘古开天辟地,在今天,意义也不能低估,反对暴政,是有永恒价值的。

我们要关心的不是所谓历史意义,而是历史细节或情节。两位开创革命事业的领袖怎么都死得这么不值当呢?

陈胜起义之后,有些作威作福,陈胜的眼睛天天往上翻,看不见亲朋好友,“苟富贵,毋相忘”,也忘了是哪个家伙说的了。“权势”,陈胜得了个“势”字,全国形势由他改变。但是“权”字,这位农民哥哥显然玩得不怎么样。权者,生杀予夺也,恩威并用也,陈胜吴广威不足以慑部下,恩不足以结左右,在大动乱时期,居于高位,最后被玩残也在情理之中。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平民陈胜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有感叹。

我们对比一下刘邦。刘邦起兵于沛,他既不像陈胜有首发的广告效应,很快聚集起数万人马;也不像项梁,是楚国将军后裔,一下子就忽悠起八千子弟兵。刘邦当时只组织起千把人的队伍。但是,这支队伍,是有核心的,核心是刘邦。

那为什么是刘邦,不是萧何,不是曹参呢?怎么说他们也是公务员,相对刘邦来说,他们应该更有地位,有文化呀。那为什么就让刘邦当起革命领袖来了呢?关键就是,他们有一样不如刘邦——胆。《史记》上说:“萧曹等皆文吏,自爱,恐事不就,后秦种族其家,尽让刘季。”什么意思呢?萧何、曹参他们都有自己的小九九,风险意识比较强,万一搞不成,秦二世秋后算账,领头那是要灭族的。所以这个头我们不当。领导权便落到沛县刘三手里了。

有了核心,还要有一个核心领导高层啊。刘邦团队的最初领导班底就是沛县各路英雄豪杰!都有谁呢?萧何、曹参、樊哙、周勃、灌婴、夏侯婴,还有吕后的两位哥哥——吕周、吕释之,等等。

刘邦还有一点和陈胜不同,刘邦是在家乡举兵,而陈胜起兵之前,他已经在芒砀山建立了一个小小根据地,打造了一支子弟兵、嫡系部队。我们说,家鸡撵得团团转,野鸡打得满天飞,子弟兵在创业初期非常重要,不管有什么风吹浪打,有这个核心队伍,就像轮船有压舱石一样,不会轻易翻船。陈胜就是因为没有嫡系部队,很快就被推到了沙滩上。

把权用好,是一个永久性的话题。权力有的来自于突发的机会,如陈胜;有的来自于法统,如继承于父辈的二世、三世;有的来之于民意,如今之总统……其中最难驾驭的当属陈胜这样猝然而临的机遇型。

从本人来讲,素质够不够承担大任,是一个问题,如果不够,有没有时间培训和提高又是一个问题,这里既要看天分,也要看训练和养成。从外部环境来看,因为权力猝然而至,部下和同盟者人心能否归附,是一大考验。陈胜后来没有亲信,没有军队,只剩下“革命资格最老”这一条了,其他的东西,我们找了半天,找不到。控制不了骄兵悍将也能理解,人人都有机会的时代,真的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但施恩于左右并不难,连自己的司机都不能搞定,陈胜做领袖确实很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