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这样读资治通鉴(第1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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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个性飞扬的毛遂先生

周赧王五十七年(公元前258年)

赵王使平原君求救于楚,平原君约其门下食客文武备具者二十人与之俱,得十九人,余无可取者。毛遂自荐于平原君。平原君曰:“夫贤士之处世也,譬若锥之处囊中,其末立见。今先生处胜之门下三年于此矣,左右未有所称诵,胜未有所闻,是先生无所有也。先生不能,先生留!”毛遂曰:“臣乃今日请处囊中耳!使遂蚤得处囊中,乃脱颖而出,非特其末见而已。”平原君乃与之俱,十九人相与目笑之。平原君至楚,与楚王言合从之利害,日出而言之,日中不决。毛遂按剑历阶而上,谓平原君曰:“从之利害,两言而决耳!今日出而言,日中不决,何也?”楚王怒叱曰:“胡不下!吾乃与而君言,汝何为者也?”毛遂按剑而前曰:“王之所以叱遂者,以楚国之众也。今十步之内,王不得恃楚国之众也!王之命悬于遂手。……”楚王曰:“唯唯,诚若先生之言,谨奉社稷以从。”毛遂曰:“从定乎?”楚王曰:“定矣。”毛遂谓楚王之左右曰:“取鸡、狗、马之血来!”毛遂奉铜盘而跪进之楚王曰:“王当歃血以定从;次者吾君,次者遂。”遂定从于殿上。

“脱颖而出”、“毛遂自荐”由此成了中国人熟知的成语。

毛遂采取了和唐雎、蔺相如一样的办法,在外交场合实行武力威胁。当时,在毛遂等明眼人看来,六国灭亡迫在眉睫,而一些颟顸腐朽之辈如楚考烈王者,仍然坐在点燃的火药桶上打瞌睡。毛遂对冗长的谈判忍无可忍,于是“按剑历阶而上”,至今让我们觉得虎虎有生气。

只是我们无法相信用这样的方式签署的条约能被认真执行。当时,国君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会盟、谈判等高级场合遭到生命威胁,险成人质,怎么看怎么像港片里的黑社会。大佬们聚会,身后都站着各自的保镖,一言不合,立马开打。

今天的政治文明了许多,除了台湾的“立法院”有时会演出全武行以外,一般都是“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折樽冲俎、勾兑利益,即使巴勒斯坦和以色列这样的夙敌,双方的领袖见面也不能伸手揪领口。而且,在“匹夫之怒,血流五步”威逼下签订的盟约,想不执行也有很多理由,条约签署了,还要回家等议会批准,中间留有要多宽有多宽的回旋余地。

毛遂具有个性的表演还在继续,在歃血为盟的仪式上,楚王作为一方,而赵国一方则除了平原君,毛遂毫不客气地把自己也作为“签字”的正式代表。然后回头对另外十九个同伴说,你们都沾了本哥们儿的光。

这样飞扬的个性、豪迈的神采,在后世很难见着了。儒家的礼教让中国人都成了唯唯诺诺的犬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