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心当明星,阿裙没时间和大家玩;因为一心当星妈,阿裙妈不许大家找阿裙玩。
每个班里都有一个不招人待见的女生。在毛木老师的班里,最不受人待见的是阿裙。
阿裙的妈妈在年青的时候,一心想当大红大紫的明星,可惜事不如人愿。
阿裙妈说:“我当不了又风光又挣钱的明星,但可以当又风光又挣钱的明星妈!”
于是她就在阿裙上幼儿班的时候,给她报了舞蹈班。到现在几年了,不管是伦巴、桑巴、恰恰,还是牛仔、斗牛、探戈,阿裙都跳得有模有样。
因为一心当明星,阿裙没时间和大家玩;因为一心当星妈,阿裙妈不许大家找阿裙玩。所以阿裙人缘很差,但“星妈”才不在乎呢。
她教导女儿:“在乎他们干什么?要记住,你将来是大明星。大明星,知道吗?人上人!和那些普通人交往干什么,他们只会向狗仔队爆料你的童年糗事。越跟他们熟,你的糗事就被她们掌握得多,所以,不但不要和她们多接触,最好理都不要理!”
阿裙说:“可他们是同学啊!”
“星妈”说:“同学算什么!同学是用来利用的!对了,你就当他们是狗仔队,利用他们练练手,等将来成名后,就知道怎么对付娱记了。”
所以,阿裙只要一出门,就高高昂起头,高高挺起胸,高傲地不正眼瞧人,除了老师,见谁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仿佛大家都是木头桩或炭疽菌。
胖女生梁言说:“阿裙,你的裙子哪儿买的?这么漂亮!”
阿裙说:“打听这干什么,反正你又不能穿!”
梁言鼻子气歪了。
路露说:“阿裙,你的恰恰跳得真好,教教我吧?”
阿裙说:“先去做手术吧。”
路露吓一跳:“做手术?做……做什么手术?”
阿裙说:“近视眼修正术!你见过舞蹈大师戴近视镜吗?”
路露也气翻了。
花细细说:“阿裙,我表妹要参加校庆表演,想借你那套黑舞裙和金舞鞋。”
阿裙说:“不借!”
路露问:“为什么?”
阿裙说:“告诉你了不借,哪儿那么多废话!”
花细细的头上开始冒火。
女生一发火,世界不团结!
女生们开了一个秘密会议,号召大家孤立阿裙,谁跟阿裙说话谁就烂嘴烂舌。
但也有不怕烂嘴烂舌的。阿歪说:“作业借我抄抄。”
阿裙低头看童话书。
阿歪再次冒着烂嘴烂舌的危险说:“阿裙,作业给我抄抄。”
阿裙给了他一个脊背。
“呀,当我是块大石头啊!”阿歪生气了。
男生一生气,就冒坏主意!
体育课上,大家在玩“三个字”的游戏。一个人追,其他人跑,快被追上时,跑的人只要说随便三个字,就像石头一样定在那里不能动,追的人就不许再捉他了,只有别人救了才能动。大家都挑好听的说,比如“核桃露”啊,“教学楼”啊,“大红花”啊。只有阿歪不是喊“臭狗屎”,就是叫“大粪汤”。但大家不在乎,反倒玩得不亦乐乎。
只有阿裙一个人坐在操场边缘,没人答理。不,有一个人去答理她了。阿歪被路露追到阿裙身边时,他突然用力在阿裙脚上狠狠跺了一下,然后冲着她大喊:“丑八怪!”
阿裙哎哟了一声:“踩疼我了!把你的脚拿开!”
阿歪不但不拿开,还用力死死踩住,不让她把脚抽出来。
“拿开你的臭脚!”
“哎哟,大明星原来会说话啊!”阿歪怪叫了一声,立即招来了许多围观者。
“拿开你的臭脚!”
“对不起。”阿歪说,“我现在是块大石头了,不能动,一动路露就捉我。”
阿裙对路露说:“你让阿歪把脚拿开。”
路露说:“那不行,这是游戏规则,在哪儿喊了三个字,就得在哪儿定着。”
“可他踩我脚了。”阿裙气得脸红了。
“是吗?我看看。”路露蹲下来,把眼凑到阿歪踩着地的脚上看了看,说,“没有啊。阿歪脚下是操场。”
“另一只脚!”阿裙鼻子气得歪到一边。
路露把眼凑到阿歪踩着阿裙的那只脚那儿看了看,然后在阿裙脚上狠狠掐了一下。
阿裙疼得大叫:“哎哟!你干什么!”
路露说:“对不起啊,上体育课我眼睛不好,看不清,只能用最古老的方法检验一下。啊,果然是你的脚。”
阿裙鼻子歪到右边了:“那你快叫他拿开!”
路露说:“我可没那个权力。得有人解救,他才能离开,而我只负责捉人。”
阿裙对梁言说:“梁言,你解救他。”
梁言说:“我凭什么听你的?又不是踩着我的脚。”
阿裙对花细细说:“你快解救他。”
花细细说:“不救!”
阿裙说:“为什么?”
花细细说:“告诉你了不救,哪儿那么多废话!”
阿裙哇地一声哭了。
阿歪说:“哎哟嗬,‘大明星’还会哭啊!”
“大明星”不单会说,会哭,还会惨叫呢。阿裙哭了三秒钟之后,突然蹲下来捂着那只脚惨叫起来:哎哟,疼死我了。
哎哟,疼死我了!阿歪,你得为我负责!
“负责?”阿歪笑嘻嘻地说,“你别吓我,本人可没打算娶你。”
阿裙头上开始冒火。
女生一冒火,有人没法活!
当天晚上,一个女人怒气冲冲地闯进阿歪家。阿歪的爸爸阿正先生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她要把房子一把火烧掉,赶紧递给她一杯水,让她去去火。不料在喝了水后,那女人却狂喷起唾沫星子来,差点把他们家房子给淹掉。
“你们怎么教育儿子的?”那个女人说,“他故意踩坏我们阿裙的脚!”
“这么严重啊,阿裙妈?”阿正先生擦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说,“要不要去医院给阿裙拍个片?”
“早拍过了,要等你们黄花菜都凉了!”阿裙妈说,幸好骨头没断。
“对不起,对不起。多少钱?我给报销。”
“用不着,我们还出得起!”
“这小子,我非揍他不可!”阿正先生又擦了擦脸。
“揍死也挽不回我们的天大损失!”
“啊?”阿正先生脑袋上出现很多水,分不清是汗还是唾沫,“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再过几天,就是首届小学生国标舞大赛,我们阿裙准备了五年,就等这次一举成名呢,现在什么都被你们家阿歪毁掉了!我们阿裙直嚷脚疼,说不能参赛了。”
“对不起对不起。”阿正先生的脑袋上又出现一片水点子,“要是本届不能参加,以后再举办的话,你们的参赛费用我全包。”
“那可不一样。”阿裙妈说,“首届才最重要!第二届就算获了奖,顶个屁用!韩寒是‘首届新概念作文竞赛’中成名的,以后获这个奖的人多了去了,谁知道他们是哪根葱哪头蒜啊!李宇春是首届超女中成名的,以后的超女多去了,还有谁让人记住了啊!哼!总之你们家阿歪把我们阿裙害死了……”
阿裙妈离开后,阿正先生就叫了一声:“阿歪,你过来!”
阿歪马上趴到沙发上,撅起了屁股。
阿正先生问:“你搞这个怪样子干什么?”
阿歪说:“等你练铁砂掌。”
阿正先生扑哧一声笑起来:“我打你干什么?”
“因为我闯了大祸。”
“这算什么祸。”阿正先生说,“要我说你应该再加点劲!什么人啊那女人。小孩子闹矛盾也找上门来讨伐!”
“这么说爸爸不向我发火啦?”
“发个屁火啊!”阿正先生来了一句粗话,“就算原来有火,也被那个女人的口水浇灭了。”
阿正先生的火被浇灭了,但阿歪的火冒了上来。
“好你个阿裙,装可怜,打假报告,害我爸爸被骂。哼!我一定要揭穿你假受伤的真面目。看我明天怎么治你!”
阿歪治阿裙的方法很简单,就是跟着阿裙。阿裙去操场,他也去操场;阿裙去走廊,他也去走廊;阿裙课间去厕所,他也去厕所—站在厕所外监视。只要发现阿裙走路正常,他就连讽带刺。阿裙呢,一看阿歪出现在视线中,就拖着一条脚走路,要不就是咬着牙,一拐一拐地上楼梯。
阿裙说:“恶心,男生老跟着女生!”
阿歪说:“我‘踩伤’了你的脚,心里‘内疚’,想‘照顾’你啊!你不是要我‘负责’的吗?”
“用不着,走开!”
走开不走开可不是阿裙说了算的,阿歪一如继往地投入了满腔热情去‘照顾’阿裙。
星期二,跟着她。
星期三,跟着她。
星期四,跟着她。
星期五,跟着她。
星期六和星期日,在她家楼下监视。
早上去上学的时候,阿歪跟着她。
下午放学回家路上,阿歪跟着她。
跟得阿裙想发火。
跟得阿裙想骂人。
跟得阿裙哇哇地大哭起来。
阿裙说:“阿歪,你想折磨死我啊。你再跟踪我,我就不会正常走路了。”
阿歪说:“该!谁让你装受伤!”
阿裙说:“你当我愿意啊!我这不是没办法吗!”
阿歪说:“奇怪。你要不想装,还有人逼你啊!”
阿裙说:“可不是啊!我妈没实现梦想,就想让我替她圆梦,逼我天天学舞蹈。可我一点都不想学。我想放学后出去玩,可她不许。她给我报名参加国标赛,要我一举成名。可我的压力很大,怕获不了奖,会被她骂。正不知怎么办好,那天你踩我脚后,我突然有了办法,就是装受伤,不参赛。”
“你也太损了点。”阿歪说,“害我爸被你妈骂。”
“真是对不起啊。”阿裙说,“不这样我没借口啊。要不你骂我一顿吧。”
“算了吧。”阿歪说,“既然你有难处,咱们就算两清了,当初我也是故意踩你的。”
“那你还生我的气吗?”阿裙说。
“不生了。”阿歪说,“男生哪能跟女生一样小心眼呢,嘻嘻。”
“谢谢你阿歪。”
从来没听过阿裙对人说“谢谢”,阿歪激动得像得到了国家主席颁发的奖章。他一拍胸脯说:“谢什么,咱们是同学啊。这种小事,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害得咱俩闹了这么多天矛盾。”
“因为我妈不让我跟你们玩,我没有知心朋友。”
“我帮你跟大家解除误会。”阿歪说。
“真的吗?”阿裙高兴地说,“那我请你吃肯德基。”
“好啊!”阿歪高兴地跳了起来。
因为太高兴了,他跳了很高,当他落下来后,他听到了一声惨叫。紧接着,他看到阿裙坐在地上,捂着脚不住哎哟着。
阿歪惊慌地说:“阿裙,你……你又吓我啊?”
阿裙说:“不是吓,这次是真被你踩伤了,你看,脚面都肿了。”
阿歪脑袋上开始冒水:“我……我背你去医院吧。”
阿裙忍住疼痛,说:“瞧你紧张的,放心,我不会告诉我妈。我就说是自己下楼时不小心崴了脚。没事,顶多被我妈骂一顿。”
阿歪感动得热泪盈眶。他说:“不,阿裙,我不要你被骂。我要向你妈妈说明真相,她想骂就骂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