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正在办公室写一份材料，科长走过来坐在我的面前说，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没有吭声，拿眼睛看着科长，等待科长的下文。
科长点一颗烟，有滋有味地吸了一口，然后说，今年我们科里的工作做得不错，两项重点工作在省里都拿到了名次，为我们局在全省系统评比中荣获总分第三名立下了汗马功劳。
我说，那是，没有我们科做出的突出贡献，我们局要摘掉全省后进的帽子，门都没有。
科长点点头，接着说，局领导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将唯一一个人民满意公务员的推荐指标给了我们科。
我接嘴道，是应该给我们科，这一年，不说功劳，累都累得够呛。
科长又吸了口烟说，问题是这个名额到底给那个好？科长一副思考的样子，接着说，名单推荐上去以后，要在市直单位平衡，所以推荐上去的人选，事迹一定要生动，否则到时落选了，浪费指标事小，面子丢了事大。
我忙不迭地点头，连声说是。
科长边考虑边说，科里几个人中，老王这位同志不错，年纪也不轻了，一身的毛病，带病坚持工作。今年老王住院有两三回吧。
我说，是是是，老王的心脏病很严重，按说都符合规定病退了，可他还是能坚持上班，工作中从不以身体不适为由挑肥拣瘦的，科长说的对，老王是不错的同志。
科长又说，老王是不错，可小李今年进步也挺大。前几年，小李吊儿郎当是出了名的，哪个科室都不要他。可到了我们科后，改变了不少，上班也准时了，工作也积极了，市里组织千名干部下基层，他还主动请战。推荐小李也是可以考虑的。
我说，是是是，小李的变化大家是有目共睹，再说推荐小李，对他也能够起到激励作用。
科长摇摇头，又说，还有小傅，参加工作就在我们科，工作能力也是进步蛮快的，要不了两年，肯定能够独挡一面。这小鬼基本素质不错，大局观强，为了局里的中心工作，两次推迟结婚。这事迹也是挺感人的。
这次我没说话，只认真地看着科长。
到底推荐谁呢？科长说，又看着我，你是科里的老同志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说，老王、小李、小王都不错，到底推荐谁，还是科长拿主意吧。
科长笑笑说，你呀，就是怕得罪人。好了，我再好好斟酌一下，从他们三个人中推荐一个吧。说着，科长站起来准备走，突然又想起什么，对我说，我没有推荐你，你不会有意见吧？
我忙摆摆手说，不会不会，我怎么会有意见，我又没有什么生动事迹。我身体棒棒的，没有带病坚持工作；结婚又好些年了，不存在为了工作推迟结婚；而且，这么些年我一直这样，不像小李那样进步明显。
说完，我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科长拍拍我的肩，然后踱着方步走了。
看着科长的背影，我差一点忍不住将科长叫住，对他说，老王一年休了半年的病假；小李有进步不假，但仅仅是上班不似以往那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小傅呢，推迟婚期不假，但是个新同志，做点事还只能跟我打打下手。我还想对科长说，在省里拿到名次的两项重点工作，全是我具体负责的。
这当然只是我心里的想法，不可能当着科长的面说出来，只能无奈地坐在凳子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