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恢复得很快,所以比杏花春雨先出院了。这天早上,是我出院后第一天去上学。我不仅在我们家的胡同口见到了棉花糖,见到了蚕豆,竟然还见到了土匪。
“蒋晓奇,你真是吓死我了,我以为……”一看见我,土匪便迫不及待地蹿到了我面前。
“土匪?你怎么来啦!”我不禁吓了一大跳。
“奇奇,你终于好了!我们……”棉花糖和蚕豆也蹿了过来,不过很快就被土匪给挤到一边去了。土匪很用力地抓着我的两只胳膊说道:“我听说你今天要回学校上学,我一大早就过来等了!我已经在你们家胡同口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那你得多早就从家出来了?”我当即被土匪的真诚感动了,觉得自己被毒蛇咬了一口,实在很值得。因为我不仅没失去什么,反而得到了很多。
“不早,不早,我都快急死了,我以为……”
“你不要一直抓着奇奇的胳膊!”没等土匪把话说完呢,蚕豆便冲上来打断了土匪的话并同时扯开了土匪抓着我胳膊的手。
“你以为什么……”我想听土匪把话说完,于是便追问道。
“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
“你以为我会死掉对吧?呵呵!”我笑着说。
“我本来想天天去医院看你,可是灭绝师太天天守在医院,我实在找不着机会。你问小唐,我都快急死了!”土匪说这话时额头上竟然冒出汗来。
“不用急了,我这不好好地回来上课了吗?”我说。
“奇奇,就你一个人出院了吗?杏花春雨呢?”棉花糖问道。
“他要再过几天才能出院呢,因为他中的毒比我深!”我回答。
“蒋晓奇,一加一等于几?”土匪突然十分认真地问道。“等于二。”我很认真地答道。
“那四乘四呢?”土匪又问,仍然是很认真地在问。
“十六。干吗问这么幼稚的问题?我小学早毕业了!”尽管我十分愿意回答土匪提出的任何问题,但是对于这么幼稚的问题,我还是忍不住提出了我的质疑。
“你本来就笨,我是怕你被毒蛇咬了以后变得更笨!”土匪说。
“问这种问题的人才笨!”没等我说话,蚕豆就在一边咕哝道。
“先不管笨不笨吧,总之我是个倒霉蛋就对了!好不容易去参加一次春游还被蛇咬了,真不明白学校为什么要带我们去有毒蛇的山上春游!”我怕土匪和蚕豆顶牛,于是便故意岔开了话题。
“那个山上很久都没有过蛇了!据住在那边的老乡说,早在几十年前,那个山上的树就被砍伐光了,植被也都被破坏了,所以早就没有蛇了!不过近些年,因为国家一直很重视环境保护,新种了很多树,也许是因为环境改善了,所以蛇又回来了!”棉花糖听了我的话立刻对山上为何突然出现了毒蛇做了详细的解释。
“那个蛇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等我去春游的时候回来!这就更证明我是个货真价实的倒霉蛋!”我立刻又根据棉花糖的解释给自己做出了很实在的总结。
“你能不能好好跟我说说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会被蛇给咬到了呢?”土匪忍不住问道。
“对啊,奇奇,详细讲讲吧!我们也都想知道呢!”棉花糖立刻附和土匪说道。
“我也想知道,奇奇,你豆(就)给我们讲讲吧!”蚕豆也请求道。
“好啊!”我很爽快地答应了。紧接着,我便绘声绘色地给他们三个讲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包括杏花春雨如何教我寻宝的过程也都讲了,把他们几个都听得是心惊肉跳唏嘘不已。说到兴头儿上,我差点儿把我小姨可能会跟杏花春雨结婚的事儿也说了出来,幸亏我因为想到这件事还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最好先别拿出来炫耀,等到事情更稳妥些的时候再告诉他们几个不迟,所以及时打住了。
当我把该讲的能讲的全都讲完了,而他们三个的心情也稍微平静了一些的时候,我们差不多就要到学校了,只要再转一个弯儿,我们就能看到学校的大门了。
“蒋晓奇,如果那天换成是我在你旁边,我也会去抓那条蛇的,而且就算我被蛇咬了,我也会像杏花春雨一样把你背下山。”就在我们即将要转弯时,我突然听见土匪这样说道。
“我相信你会!”我立刻向土匪表达了我的信任。
“哼!”蚕豆则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吹牛谁不会啊!奇奇,如果那天换成是我在你身边,我也会去抓那条蛇的!而且豆(就)算我被蛇咬了,我也会像杏花春雨一样把你背下山!”蚕豆也学着土匪的口吻说道。
“别吹牛了!就你!”棉花糖忍不住啪地拍了一下蚕豆的头,“如果当时在奇奇身边的人是土匪的话,他是一定会救奇奇的。可如果当时在奇奇身边的人是你的话,那奇奇就死定了。”
“是我奇奇怎么豆(就)死定了?”蚕豆梗着脖子很不服气地问。
“因为你只会顾着自己逃命,根本不会顾奇奇的死活!”棉花糖大声回答。
“谁说的?土匪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土匪是比我有钱,但是在谁对奇奇更好这方面他豆(就)是不如我!”蚕豆梗着脖子嚷道。
“那你说说你都怎么对奇奇好了?”棉花糖追问道。
“我……”蚕豆憋得脸都紫了也没能说出他都怎么对我好了。
“说不出来了吧?哼!”棉花糖也忍不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我差不多每天都跟奇奇在一起!”蚕豆总算憋出一句话来。
“天天跟奇奇在一起就是对奇奇好么?”棉花糖问。
“难道天天不跟奇奇在一起是对奇奇好?”蚕豆反问。
“我只是说是不是天天跟奇奇在一起并不是衡量对奇奇好还是不好的标准!”棉花糖解释道。
“那你说要怎么衡量?哞儿?哞儿?”蚕豆像头强牛似的问,甚至还从鼻子里发出那种跟强牛一模一样的声音。
“要想证明是不是对奇奇好也不难!”棉花糖说。
“怎么证明?你说!哞儿?哞儿?”蚕豆仍旧像头犟牛似的问。
“很简单!咱们哪天再去一趟大望山!”棉花糖说道。
“明知那座山上有蛇,干吗还要去?”蚕豆咕哝着问。
“我就是想看看如果再遇到毒蛇的话,你和土匪到底谁会救奇奇!怎么样?敢不敢再去一次大望山?”棉花糖用两只手叉着腰问蚕豆。
“我不去,你们谁愿意去谁去好了!”蚕豆立刻便打了退堂鼓。
“我说什么来着?”棉花糖一边说一边冲蚕豆使劲儿撇嘴。然后我们几个谁都不说话了。
“干吗非要被毒蛇咬一口才能证明是对奇奇好?”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沉默的蚕豆突然问道。
然而没有人回答蚕豆的问题,而且也没人再问他任何问题。或许是因为我、棉花糖甚至还有土匪,我们心里都明白,无论我们问蚕豆什么问题,都永远无法从他那儿获得让我们感到愉快或是满意的答案。还或许是因为我们三个都知道,被不被毒蛇咬并不是证明友谊的方式,我们也不可能真的再去大望山了,棉花糖说是要再去只不过是说说而已。所以蚕豆的回答才更让我们感到失望。为什么呢?因为即便是在假设的状况里,蚕豆好像都不能有一点担当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