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唯爱与美景不可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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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人这一生,总要为爱勇敢一次(7)

绮丝住处在卢塞恩湖附近,不少游人期待在此迷路,只为与某个幽美僻静小镇邂逅。如果天堂有后花园,那也不过如此吧。卢塞恩被阿尔卑斯山脉怀抱,大作家歌德和维克多·雨果在罗伊斯河两岸的小楼至今保存完好。

她沿着湖走,横跨罗伊斯河的卡佩尔桥和水塔布满鲜花,随手一拍,便是一张明信片式的照片。卡佩尔桥畔的露天酒吧坐着不少游人,一个人正对着绮丝微笑示意手上的相机,她笑着点头,她也是明信片的一部分。

站在戴磊曾待过的城市,失落不期而至,绮丝拉着行李箱一步步走向旅店,把忧伤留在街头。

明玲的手机还是语音信箱,绮丝感到松了口气,这趟意外之旅反正已成行。

一年又近尾声,卢塞恩圣诞的气氛浓厚,滑雪旺季在圣诞节后至来年3月。夜晚,远远近近的路面仿佛铺了层霜,月光折射出银润的晕光,又朦胧,又温柔。

透过客厅的外窗,能望到这个城市的象征,木制廊桥卡佩尔桥,岸上是许多15世纪的几何建筑和搭有高塔的城墙,时尚和古老相得益彰地融汇在一起。

搭了一天的火车,包里还剩在苏黎世买的巧克力,巧克力很好吃,充饥却不够。

她在湖区附近找了家餐厅吃传统的芝士火锅,配白葡萄酒,芝士经过加热搅拌,蓬松的奶酪丝慢慢融化,变成了一锅浓稠细滑的热芝士,用面包蘸了蘸能牵扯出丝的芝士,芝士丝一圈一圈缠绵着,似有万般柔情蜜意,芝士入口咸香,细细品尝还有一丝丝甜味。明玲常说一定要来尝尝,绮丝坐在靠窗的座位自斟自饮。

餐厅外,夜游卢塞恩湖的几个年轻人正在上岸,路灯小小的,亮着昏黄的光,他们一路有说有笑。她抬头看了眼,其中一人回头看了看她,迟疑地向她走来。

“绮丝?”对方说。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看到在他身后骤然落下的大片雪花,堆积成经年不化的冰雕,她听见死寂一片的湖水如薄冰破裂,清脆。

“戴磊,好久不见。”真的是他。

世界真这么小,从他走后,到现在见面,已经七年了。熬不过七年之痒的人已分道扬镳,他却又站在了她面前,仿佛从未走远。这个原本美好的夜晚,被破坏了。

出了餐厅,他跟着绮丝走,试图解释种种前因后果,关心地问她:“有落脚的地方吗?”

“我已经解决这个问题了。”就像他当初一走了之,所有问题她要一个人解决。

他有些不依不饶,从前,他们在一起时,当街吵架从未发生过,她才刚来卢塞恩的第一天却忍着脸红脖子粗。最后,戴磊写下号码,将字条塞在她手里说:“任何事,任何时候打给我。”

一顿好好的芝士火锅被搅后,绮丝在Migros和Coop超市买了些吃的,她在Coop找到烤鸡腿,仅剩的几枚都被她搜刮了。Coop的烤鸡腿味道不错,只是拿到旅馆已经冷掉了。晚上,她在房间里就着一堆杂食和不知名的葡萄酒大快朵颐。

前两年她听说戴磊和那女孩分手后就开始行踪不定,难道他一直在这儿?卢塞恩是他和那女孩的城市,绮丝忍不住这么想。她恨不得现在就奔去火车站随便买张火车票,能到哪儿就哪儿。

半夜,绮丝的手机上收到一条消息,是明玲,她在苏黎世,她说:过几天,等我手上的事解决了联系你。

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明玲就变得神秘躲闪,绮丝说了她在卢塞恩,明玲回复她:不要浪费旅途的风景,苏黎世见。

卢塞恩位于瑞士的中部,罗伊斯河穿城而过,将这座城市一分为二。老城在河的右岸,新城在左岸,新旧城之间有七座桥梁相连。沿湖的岸边支起一顶顶圆形小篷,篷下有桌椅。几个路人疏疏散散地走过湖畔,唤醒了老城的清晨。绮丝出门时看到窗台上的一盆不知放了多久的盆景,风吹日晒,它依然韧性地活着。

对岸的风景很是迷人,男子在露天咖啡座坐下,手上拿着素描本,服务生好奇地看一眼他在画什么。绮丝站在木窗框后,披着毯子看。若非好奇心起,她不会跑去一探究竟,她会就这么一边煮咖啡,一边等着城市醒来。

咖啡座的服务生认识他,与他打招呼。绮丝拿着菜单遮住脸,偷偷打量着那个人影,服务生忽然说:“毕加索美术馆离这不远。”她抬头一看,那人正往那个方向走去。

毕加索美术馆从老城区步行五分钟就到,绮丝在售票口恰巧看到神情专注的他。馆内,展出的是毕加索生前最后二十年的素描、版画、陶瓷器等作品,及摄影师为他拍摄的约两百张照片。

上午十点刚过,游人不多,她想戴上墨镜,可这样反而更醒目。那人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说:“我差点以为你在执行任务。”

“嗨,芮恩!”

“嗨——”他几步走到她身旁,笑道,“怎么不让我去接你?”

说得好像他料定她来了苏黎世,而且一定会跑来这儿似的。绮丝也学他笑回去,说:“你看我迷路了吗?”

芮恩的画室在湖区,离她住的地方不远,卢塞恩是住有七万人的小镇,转几个弯,很容易会遇见。芮恩的素描簿里画的都是湖区景色,他说搬来这里后,除了工作就是画画。

“今天是周二,逛集市的日子。”他说,指给她看画室的位置。芮恩出生在纽约,是家里的长子,祖父是第一代移民,如今,他搬来瑞士开始另一种生活。

他说,一会儿有几个朋友来画室聚餐,每周二、周六,卢塞恩有热闹的市集,摊铺沿着罗伊斯河湖畔排开,水果、蔬菜、鲜花、蜜蜂、罐头、鸡蛋、奶酪、面包、和鱼鲜等都在拱廊下出售,小镇生机盎然。

两人足足买够十人份的材料,芮恩忍不住感叹:“还好,你来了。”

“你肯定我会来?”

芮恩笑得很自信,卷起袖子像个大厨,对绮丝讲解法语区烹饪方式是将鲜鱼加入调料做成香味四溢的法式鱼汤或者清蒸鱼;德语区的居民喜欢传统的炸鱼;意大利语区的饕餮家们花样更多,或煎或炒,或浇上意式酱汁,再配上白葡萄酒。卢塞恩属法语区,芮恩准备了一锅鲜鱼汤。绮丝在他的指挥下,准备了一大碗沙拉。她曾在线上开玩笑说改天向他学烹饪,没想到就这么实现了。芮恩切着土豆,说:“自己动手,是不是比路边摊靠谱?”

绮丝经常吃路边摊,晚上出去买份炸鸡块也能吃得津津有味,还会发到主页上。她常被他说是“垃圾食品嗜好者”。绮丝阴阳怪气地夸他:“你真贤惠。”他咧开嘴笑,对她扬了扬勺子,表示赞同。

芮恩将她介绍给他的朋友们,不像是刻意而为,他和朋友们却很有默契,屋里气氛随和。戴磊打来电话时,绮丝正和其中一人聊得很投机,对方提醒了她手机在响,她笑了笑去接电话,那一瞬间,她感觉到芮恩在身后投来的目光。

聚会结束后,芮恩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素描簿。绮丝瞄了眼,画中小巧的窗台上搁着一盆被雨淋的盆景,伊人倚着门框,像是要走出来,又似刚进去,人站在幽光里,画面的背景灰蒙蒙一片。

老城和新区是很多购物狂的天堂,无论是价格不菲的名表店,还是各种精品店都聚集了很多游客。绮丝在M店里买了不少巧克力,出来就看见芮恩坐在窗前支起画板。他说自己常会一坐一个下午,只为了欣赏外面经过的行人。门口的亭台逶迤深邃,他放下画笔与人挥手道别。

芮恩拿上画具,她一路跟着他。卢塞恩湖畔有许多地图上未标明的小镇,乘游船在Weggis码头上岸,到处可见玫瑰形的装饰物。他说,这里是玫瑰小镇,每年七月初是镇上的玫瑰节,在今年的玫瑰节上他画了很多画,画纸是他的记忆匣。

看到装在盒子里的玫瑰,绮丝还以为是蜡烛,结果芮恩说这是肥皂。木架上有色泽诱人的果子酒,吸引了不少顾客。待看清摆在盒子里的是玫瑰型蜡烛,绮丝买了两盒,期待它有玫瑰的馨香,她对各种类型的蜡烛有种难言的喜好。

芮恩买了几瓶果子酒,兴致高昂。

她问:“你常发一些喝酒的图片,喝的就是这种?”

“说过要一起喝酒的。”他笑着说。

在湖岸边,芮恩果然开了酒,不知从哪弄了两个杯子,完全忘了他是带着画笔来的。他悠然自得地欣赏着风景,问:“再喝两杯?”

绮丝摇头,放下酒杯在椅子上,她说:“来这之前,我并不知道他也在这里。”

“现在呢?”

“以前的怀疑都是对的,他爱的那个人在这儿,不过我当然不是来找他的。”

“那是为什么?”芮恩转身去看她,她紧张时眼角会抽搐,话说一半会接不上来,她告诉过他这些习惯。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说,“深呼吸,你在这里待多久都行,你不想说,我们再去别处逛逛。”

绮丝轻声说:“我来给好友当伴娘,因为……我知道她没能嫁给自己爱的人,那也是我曾爱过的人。她希望我和他能重新在一起,她觉得很抱歉。”

戴磊为了明玲留在瑞士,明玲有一个非常势利的家庭。绮丝记得初次去她家时,明玲母亲冷淡而挑剔的眼神,她笑着说:“你们就在客厅玩吧。”走时,她锁上所有能锁上的锁孔。明玲尴尬地说:“爸妈刚吵完架,气氛还很紧张。”

戴磊的家境普通,他的优点不值一提,明玲的父母早已为她找好门当户对的人。他们简单明了地对女儿说:“你恋爱过就行了,谁没年轻过啊,结婚是件很严肃的事,感情不重要,相处融洽才能把日子过下去。”

在Weggis码头等船时,绮丝忍不住问芮恩:“为什么你好像料定我会来找你?”

“你不来,我也会去找你。”

“真的?”

“我们认识很久,也该正式见个面了。”

“你不担心会失望?”

芮恩眨眨眼,说:“慎重是必要的,可若每件事都这样,还有什么意思?”

绮丝微微一笑,她想起之前在手机上对戴磊说的那段话:“要活在一起才是爱,超越一切就是为了能够与爱厮守。戴磊,是你拒绝我的,是你从不相信我们。”

苏黎世。

婚礼举行地在苏黎世动物园的马苏阿拉热带雨林馆。苏黎世在远离海岸之地打造出了一片“马达加斯加雨林”,据说这是欧洲唯一的城市中的雨林。馆内的温度在24度左右,草木繁茂,鸟啼虫鸣悦耳动听。酒宴上还跑来不少好奇的动物,它们似乎也被明玲那身缀着许多施华洛世奇水晶的象牙白礼服迷住了。

戴磊是伴郎,明玲请绮丝做伴娘是为了给绮丝和戴磊制造机会,她认为他们还有缘。

婚礼上戴磊与绮丝合作默契,客气地配合着。

宴会桌上点燃了玫瑰型蜡烛,这是绮丝提议的。

明玲打开的盒子里有朵鲜红的玫瑰,花的芬芳和肥皂的清香飘散开来,她不由得眼眶一红。

绮丝看向宴席中也正看着自己的芮恩,她想起了他画中阴郁的人影,那是绮丝给他看的第一张照片,她坦白地说,这是现实中的她。芮恩对她说:“顺便去爱一个人或另一个人,顺便把自己的悲伤带上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