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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抑郁症治疗乱状

抑郁症的治疗分为药物治疗和心理咨询两个部分。无论是心理咨询还是药物治疗,都可谓是神棍与忽悠齐飞,伤心与绝望同在。乱状大约可分为以下几个方面:

3.1 可恶的医托

3.1.1 夫妻档医托

著名小品演员赵丽蓉女士说过:那电视早就曝光了,卖布的有布托,卖袜子的有袜子托,卖鞋的有鞋托,我,就是那“饭托”!

我们今天要讲的则是医托!布托、袜子托、鞋托、饭托,无非以骗钱为目的。相对于前面几种,医托最为可恨,不仅谋财而且害命。

2003年的圣诞节前,我第一次前往省城治疗,就差点上了医托的当。

因为我们是第一次来成都,就借住在成都的二姨家中。二姨对我很好,带着我们一家三口到四川省人民医院求医。在乘坐半个小时的公交车后,终于到了青羊宫旁边的四川省人民医院。我和二姨正在医院门口四处张望,寻找门诊处。这时一对手挽手的30多岁的青年男女,非常热情地冲上来和我二姨打招呼:“大姐啊,好久不见了,在这里遇到你,真巧。你这是带朋友来看病啊?”

我二姨一下也想不起来这是谁,但看到对方这么热情地打招呼,估计是打过交道的熟人,也就顺着说:“可不是吗?我这侄儿身体不好,睡不着觉,一天到晚没精神,在老家治不好,这就到省城医院来了。”

男青年说:“是不是也吃不下饭,身体总是这也不舒服那也不舒服?我当年也是这样。”

我父亲听了很激动地说:“是啊,我儿子就是这样,你是怎么好起来的?”男青年特热情地握着我父亲的手说:“大叔,您算是问对人了。我当时也是在这边的大医院看了一年多,花了几万块,越治越差。后来经朋友介绍,找到了一个老中医,开了几味药,吃了两个月,就彻底好了。你看我现在的身体多好啊!”

我母亲马上问:“这医生在哪里?也帮我们介绍一下啊,拜托了。”男青年热情地说道:“阿姨客气了,举手之劳嘛。医生离这边很近,走路10分钟就到了。我正好顺路带你们过去。”

父母和二姨都特别开心,不停地说:“真是遇到好人了,少花钱又少受罪。”这一切,我只是冷眼看着。头天晚上我又一夜未眠,干呕恶心。我只是麻木地看着亲人和这对青年男女对话,再麻木地跟着父母和二姨在青年男女的带领下去寻求神医。

就在这时,一个威武有力的男中音响起:“你滚不滚?”我们转头望去,是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子指着给我们带路的青年男女破口大骂。男子看样子像是医院保卫科的人。带路的青年男女马上转头就走,快速离开了,我们怎么喊也喊不住。我的父母和二姨都特别生气地对制服男说:“你干什么啊?这是我们的朋友。”

“朋友,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住在哪里吗?”制服男说道。我二姨冷静下来:“是啊,好像真记不起那究竟是谁了。只是他们刚才来打招呼,觉得有点面熟。”

制服男接着说:“你们跟着他们,被骗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一天能逮十个八个的这种人。这是专门在这边钓鱼的医托,假装熟人上前来和你打招呼。然后,他们再把你们骗到一个诊所里。他们骗钱也就算了,好多人因此耽误了治疗,命都丢了。”

听完这番话,我们冷静了下来,再慢慢地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这的确是一个医托。好险!差一点就上了当。

3.1.2 卖拐型医托

赵本山的小品卖拐中用了一种钓鱼战术。赵本山故意让范伟听到一些惊人之言。一般的人听到这种突兀的语言,本能的好奇心就会让他停下来问个清楚。

这种医托会在街头闲逛,然后突然对着你东看西看,直到看得你背后发毛:“从你的面相上看,肾水不通,肝火太旺,必有隐疾啊。要早做打算啊。”好奇的人自会上前问个究竟:“你这是什么意思,说清楚?”医托就会五行阴阳的来上一大通。你越听越糊涂,还想再问个清楚。

医托见你已经入套,便满面笑容地说道:“我在前面有个诊所。你过来,我帮你号号脉。”在各大城市的中医药大学周围,存在着大量的这种医托。他们的目标以老年人以及看起来比较瘦弱的中年人和年轻人为主。

3.1.3 网络医托

随着科技的发展,医托业也与时俱进了。在微博上,医托们开始组团忽悠。有的扮演咨询师,有的扮演已经康复的患者,有的扮演看不起病的患者。

医托团伙的出现,除了为骗子机构做广告,骗取人们的信任外,还有了更大的盈利点:骗捐。

首先由扮演看不起病的患者出场,然后会有康复的患者出来指出明路:“我在某某处治疗康复的,也推荐您去。”这时,第三者出来发起捐款倡议,提出为患者捐款。这种捐款和正规捐款的最大区别在于,不透明。受捐者身份,募捐者身份,款项来去一律不透明。

这种方法既可以吸引真正的患者去治疗,又可以骗取一大笔钱。可谓是一箭双雕。不知道有多少抑郁症病友,本来可以得到正规的治疗,慢慢地康复,结果落到了医托手中,不仅被骗光财产,最重要的是,本就已经绝望的心灵又压上了最后的一根稻草。

3.2 心理咨询

抑郁症治疗的最佳方法是药物治疗结合心理咨询。所谓心理咨询,即由具有专业科学素质及治疗经验的咨询师运用各种咨询方法替咨询者分析心理疾病产生的原因,发掘咨询者潜力,改变咨询者认知,指导和辅导咨询者进行心理康复。

心理咨询的现状让人担忧:心理咨询在中国很热,但离科学很远。中国人擅长的东西之一便是新瓶装老酒。如电脑算命。原始的神棍和大忽悠渐渐地不再吃香,于是,与时俱进地披上了心理咨询师的外衣。

这群人不具备合格的咨询师的专业素质,不具备基本的职业道德。曾经的一个活跃的神医制造者也从幕后转向台前,赤膊上阵。每天在微博上贩卖各种“心灵鸡汤”不说,还胡编乱造了两本治疗抑郁症和各种心理疾病的书。如果有患者被这种书迷惑,面对的将是人财两空的结局。

3.3 迷途——两难的境地

有人问,既然这些不正规的地方不能去,那你能推荐几个正规的地方吗?面对这个问题,我往往只有重重叹息,接着无奈沉默。即使在正规的心理咨询所,不照样是群魔乱舞吗?

在中国,合格的心理咨询师比大熊猫还要稀少。

某个国内著名的心理咨询师公开宣称:“可以使用催眠术让患者看看自己的前世今生。”各种权威机构里的知名咨询师中大忽悠也不在少数。

3.4 危害——击败最后一次的努力

在中国,拥有心理咨询和心理疾病专科的医院,只有几个大城市,如北京、上海、广州、成都等。

因为中国人传统的观念是“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人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到千里之外的陌生城市就医。更何况抑郁症初期时,各种躯体症状会造成误诊,患者在一般的内科拿了一包又一包的药吃,病情却越来越重。在痛苦与折磨中,患者终于鼓起最后的勇气,前来大城市寻求治疗。

可是医托和不合格的心理咨询师,将他们最后一次的努力击败。从此,他们进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在痛苦中残存,直到某一天万念俱灰,用死亡来解脱。

3.5 患者对心理咨询的误解

在最后,也必须提及,抑郁症患者普遍存在的一些误解。

心理咨询师帮助解决的问题,只能是心理问题,或由心理问题引发的行为问题。除此以外,咨询师不帮助求助者解决任何生活中的具体问题。也就是说,比如你家人生病了,需要一大笔钱,你拿不出来,因此你焦虑失眠。心理咨询师能做的是帮你调整这种心态,而不是想办法帮你赚到一大笔钱。

在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有这种误解,甚至还想过:应该授予心理咨询师至高无上的权力,以便给咨询者提供一切需要的东西,舒适安静的住房,有效的药物,没有压力的工作环境。

这是典型的把咨询师想象成无所不能的神。在与病友的接触中,我发现这样想的人还不在少数。

心理咨询的主角是你,不是咨询师。

从我患上抑郁症到现在已经10年。我接触过数以百计的病友。治疗效果较理想,特别是那些能彻底康复,摆脱药物的朋友,如我,如前文的小丰,都是积极寻求治疗,主动配合咨询师的。咨询师只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帮你走出思维的误区,为你指出一条正确的路。最后走这条路的仍然是你。

在一天天的康复过程中,你需要重建自己的世界,改变对世界的看法。以往支撑自己的各种想法,一一崩塌,你将承受如凤凰涅槃般的痛苦。这种痛苦没有人可以替代你。

再有效的帮助也不会主动来到你的身边。即便你已经痛苦万分,即便你已经绝望,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的痛苦而改变。你要去努力争取。机会属于主动的人,对于抑郁症患者来说也是同样的。我用了一年多的时间终于得到了卢老师提供的心理咨询服务。小丰每周两次骑自行车来回一百多公里前往市区接受咨询。小丰的毅力感动了咨询师,他以极其低廉的价格向小丰提供了连续几年的咨询。

康复的机会是要自己争取的。

那些等着机会送上门,或者想咨询师把所有的事都替你做完的病友,如果自己什么也不做,想被神施一道光,马上就能康复的,大多得不到理想的效果。

3.6 心理咨询师的道德

3.6.1 尊重咨询者,认真聆听咨询者的诉说

在咨询时间内,咨询师的时间是属于咨询者的。要尽量避免接电话,避免打断咨询。

3.6.2 保密原则

咨询者出于对咨询师的信任,会把一些绝对的隐私告诉咨询师。咨询师有义务为咨询者保密。除非咨询者已经有明显的自杀自伤倾向和报复社会的明确计划,否则,不允许向第三方透露。

3.6.3 做好记录

对每一次咨询做好相关的书面记录,并归档保存。这是分析咨询者心理变化的重要依据。

3.6.4 不谋私利

不利用咨询者对咨询师的信任和依赖,谋取任何好处。要避免和咨询者在生活中发生过于密切的联系。

3.6.5 一切为患者着想

在超出自己能力范围时,咨询师应及时介绍更高一级的治疗机构或向患者说明情况。

3.6.6 不熬“鸡汤”,不忽悠

心理咨询不同于“心灵鸡汤”,是需要真材实料的。心灵鸡汤虽美,却有毒。

心灵鸡汤就是用一些看似感人,充满哲理的短篇故事和散文组成。但仔细分析,这些鸡汤中的人和故事,要么捏造,要么歪曲,要么不具有普遍性。如果心理咨询师在抑郁症患者的治疗中采用这些段子,虽然在短时间内会产生一些疗效,但时间一长,会造成咨询者和咨询师之间的不信任,最终使如回光返照一样的治疗效果快速消失,导致病情恶化。

关于我咨询时遇到的相关情况,我会在本书的后面部分慢慢地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