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穹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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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就这一眨眼的功夫,桑珏的背后出现了一丝空档。再转手挥刀时,勉强挡下了直劈而来的剑势,却避不开迎面而来的凌厉掌风。沉重的一掌击在她的胸口之上,将她整个人击出数丈之外。

以霜月撑地而起,桑珏半蹲在地,胸口一阵气血急涌,顿时喷出一口腥红。

两名鬼士杀手毫不迟疑,双剑合一,身影闪电移动。

未急喘息,桑珏挺身拔刀,硬生生接下那力势汹猛的一击。刀剑相抵的瞬间,巨大的冲击力将她逼退至墙角。借着贯力,她蓦然侧身蹬上墙角,身体飞跃而起。

待两名鬼士收剑回身再击,桑珏手中的霜月弯刀已然化作银月光影劈空而至。

两名鬼士左右仰身闪开,霜月刀身的微弱银芒如幽冷的月光擦面而过。眼见“少年”的刀势劈空,两人迅速挺身抓紧时机反击。

然而,任谁也未曾料到,那一击看似已去的刀势竟在刹那间再次回生。

身体落地前的一瞬,桑珏蓦然将未落的刀势猛然收回,凌空旋身反手挥刀……

“啊!”两名鬼士同时惊呼,眼睁睁看着月影回掠而来。

“刷”地银芒闪过,夜色中喷涌出两股妖异的红雾。

门开的刹那,洛卡莫被眼前所见惊得脸色微白。

庭院中央,那一抹瘦削的身影半身浴血,蹲在地上捂着胸口喘息,手中的弯刀滴血成线。

“珏儿!”他惊呼一声,急步向她奔去。

“别过来!”沙哑的声音蓦然响起,喝止住洛卡莫急切的脚步。

侍卫长带着众侍卫冲进院门,看到横躺在地的数具尸体,愣了愣便朝桑珏跪道:“属下失职,任凭将军责罚。”

桑珏瞥了眼对面院落里那一抹脸色苍白的人影,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对侍卫长说道:“我没事,把这里清理一下就好。”

侍卫长一脸愧色,沉默跪了一会儿才领命而起。

管家金花披了件单袍匆匆赶来,看到一地血腥顿时面露骇色,依在院门处掩面欲呕。

洛卡莫走过去将她扶至自己院中的石凳坐下。

金花休息了一会儿缓过气来,羞窘地垂首对他说道:“金花只是担心少将军……没想到……给您添麻烦了!”

洛卡莫闻声将目光自对面的院落收回,微微露出一丝笑容说道:“那麻烦你去准备一桶沐浴的热水来,当做回报好么?”

金花一愣,脸上微染红晕,连忙点头:“奴婢这就去。”

待侍卫们清理完杀手的尸体相续离开之后,洛卡莫终于急步朝桑珏走去,不由分说地一把拉过她握刀的右手:“你受伤了?”

他脸上的急切和担心令她愣了一下。之前不小心被一枚暗器击中右臂,伤口流出的血早已与那两名杀手的血混成一片,若不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所有人都未察觉,而他竟然一眼就看出来。

“小伤而已,死不了。”她轻描淡写的说着,想要收回手却牵动了手臂上的伤口,身体微微僵了一下。

他脸上的关切渐渐显出一丝愠色:“你身上还有多少‘小伤’?”

“我自己清楚。”她漠然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屋子走去。

“接受别人对你的关心就那么难么?”隐约透着忧伤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什么时候你才会愿意卸下蒙在你心上的那张面具?”

桑珏的步伐顿住,沉默了许久,忽然回身看向他道:“这个世上,会有一个更值得你去关心的人,但不是我!”沙哑的声音平淡如水,明白而没有一丝余地的拒绝。

奴仆抬着浴桶缓缓走进院来。金花上前向桑珏行了礼,然后亲自领着奴仆进屋,安置好浴桶,备好更换的干净衣裳之后便退出房间恭谨地说道:“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少将军可以沐浴更衣了。”

瞥了眼垂首立于一旁的年轻管家,桑珏重又将目光转向沉默不语的洛卡莫,神情依然漠然,只是语气中微微有了一丝温度:“谢谢。”

直到门板合上的声响传来,金花才缓缓抬起头来,一直紧绷拘谨的神情终于缓和。她转头看向身旁俊雅沉默的身影,刚要开口说话,忽地愣住了。

洛卡莫看着合上的门板,唇边挂着一抹异样的笑容。那样的笑容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反而令人觉得莫明的悲伤。

“表少爷……”她小心翼翼地开口,眼中带着一缕不敢张扬的关切。

“嗯。”洛卡莫转目看向她,脸上的神情恢复如常,开口对她说道:“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金花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迟迟不愿离去。

“再不多久就该天亮了!”他温和地笑了笑,催促她赶紧回去休息。

她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垂首行礼,轻轻说道:“表少爷也早点休息吧。”

洛卡莫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去。之后,他回眸看了眼身后紧闭的门扉,幽幽叹息了一声,独自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温水洗去了身上的血渍,却洗不掉渗入到空气里的血腥气息。

简单地处理包扎好右臂上的伤口后,桑珏换上了洁白柔软的睡袍,然后推开窗子让夜风趋散屋里残留的血腥之气。

血迹斑斑的霜月静静地躺在桌上,刀柄处那一抹流转的月光衬得刀身上的血色分外猩红。她伸手抚向刀身,宽大的衣袖不小心碰到刀身上一抹残血,转眼间袖口处晕开了一朵妖艳的红色。她的手蓦地僵住,怔怔地看着雪白衣袖上的那抹红。

纯净的白是圣洁的,容不得一丝污点。

纯净的白是脆弱的,经不得一丝考验。

那一朵血红,即使退尽了颜色,也再也还不了衣袖最初的洁白。

她忽然淡淡笑起来,索性用整只衣袖去擦试霜月上的斑斑血迹。

一朵朵猩红的花在洁白的衣袖上绽开。红与白的鲜明对比,狰狞的血色竟是那般的妖艳夺目!

许久,直到霜月的刀身上再也找不出丝毫污迹,她才心满意足。

桌上的烛火微微跳动着,屋里的光线有些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