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说起来，那人很厉害。”宫洺汐点头，稍作思忖，道，“秦绍现在怎么样？”
“虽然受阻，不过还是重伤了他。“樱朵的嘴角挽出一抹会心的笑意，“应该有一段时间不能活动了。”
“派人去查查司国的粮食补给状况，还有我军的。”宫洺汐想了一会，吩咐道，“我要看看，司国还有多少时间。”
“爷，那个舒尔赫已经准备好了。”樱朵指了指几案上的几卷卷宗，道，“让我放在这里了。”
“他倒是心急。”宫洺汐失笑，伸手拿了过来，翻开开始看。
宫洺汐一边看一边默念着什么，似乎是在进行相当庞大的计算。
樱朵也不敢打扰，站着不动，耳边还能清晰地听到外面传来的战鼓声。
不知道宫洺汐看了多久，在她最终翻过最后一个数字时，才松了口气，道，“大概还要八天。八天中我军的粮食又不会不足，也正好赶上司国运输粮草的日子，去劫个一票回来，然后再趁火打劫就保证长驱直入了。”
惊讶于宫洺汐过人的心算能力，樱朵张了张嘴才道，“八天？”
“八天。”宫洺汐点头，“再八天，我就要把司国从天朝的历史上抹去。”
樱朵习以为常地保持沉默。
“对了，应龙那边，去让他鸣金收兵吧。”宫洺汐总算是想起了这档子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拖那么久的。
“是。”樱朵在心底叹息一声，又道，“爷，这回是正式向司国宣战了，战役结束之后要向神殿递交战报，要找到出兵的理由。”
“理由？”宫洺汐沉默了好一会，直到樱朵从外面再次回来时才道，“宫洺汐说要灭了一个国，需要理由么？”
于是后来这份举世闻名的战报上面，据说是由某位不知名人士，邪神的忠心下属填上了出兵的理由——司国大将军的谋士不小心踩到了圣将的宠物——一只浑身是火的怪鸟。圣将前去讨个说法时双方发生口角，随后事态进一步升级为打架，最后演变为两国战争。具体情况不详。
“这是什么东西？”宫洺汐哭笑不得地看着手中的战报，不知道是应该夸奖呢，还是应该把它撕了比较好，“其他谎报捏造也都可以接受，唯独这个出兵理由——”
“爷，它好歹也是个理由。”樱朵小声开口，随即换来宫洺汐一个白眼，“不是说过了，宫洺汐做事，不需要理由，一切皆凭我高兴与否而已。”
说着，宫洺汐把这份要递交神殿的战报随手扔给樱朵，拿起另外一份要送回沧城的战报，“替我把那份送到神殿。”
至于这一份——
宫洺汐的眉再次扬了起来，目光扫过室内众人，叹了口气，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不懂人情世故？”
众人沉默。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太过自我随性？”
众人再沉默。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太不把这世界的潜规则放在眼里？”
应龙忍不住出声了，“爷，我们只是……希望做得平常一些。”
“想法是很好的。”宫洺汐朝应龙点了点头，“可是我并不是白痴，我知道该怎么样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只是我不想那么做。”
顿了顿，宫洺汐继续道，“有一个人对我说，‘他们可以逼我用他们喜欢的方式生活，我也可以用我所厌恶的方式生活，只是你们却不能逼我承认这样是让我快乐的。’”
“我只是不想遵循而已。或许其实我比谁都清楚。”宫洺汐撇了撇嘴角，指着手中的战报，“杀敌的数目本来就已经够大了，要再这么添上几倍作甚？我军死亡人数已经够少了，就非得再折七成下去？你们觉得它看起来像真的？”
“这个……倒是不成文的规矩了。”唐域在推搡中被牺牲，推到了宫洺汐面前，“不管是哪位将军，在第一场战争的战报上，都会夸张一些的。”
“他们中可曾有人成为圣将？”宫洺汐冷不防地问了一句，“若没有，我为什么要和他们一样？”
“惯例即是惯例，而且，您这么做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唐域有种额头冒冷汗的感觉，“为什么不做呢？”
“因为我是宫洺汐。”宫洺汐的答案很简单，提笔在战报上面改了点什么，然后放下笔走了出去。
走出帐篷，直至无人处，宫洺汐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笑，“听蓝，听蓝。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了。”听蓝的身影就站在宫洺汐前方几步，负手微笑，清冷的面容上闪过一抹光芒，“邪神，现在我才能真正确认你是邪神。”
“你来找我？”宫洺汐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袖口，才抬头看向听蓝，笑得很耐人寻味，“什么事？”
“你明知故问。”听蓝叹息一声。
宫洺汐挑了挑眉，“不，我不知道。你应该亲口告诉我。”
“我就是来亲口告诉你的。”听蓝负着手，颀长的身子在月光的映射下拉出一道孤绝的影子，“关于司国，做事不可过火。”
“过火？”宫洺汐嘴角再上扬一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怎么样才叫过火？”
“你明白的。”听蓝幽深的眸子锁住宫洺汐，“你想屠城。”
“屠城？”宫洺汐突然笑了，笑得好开心，凤眸都弯成了两道缝，单纯得就像个孩子，“我不会屠城的。屠城太小家子气了，我要让司国灭亡——灭亡，你了解么？”
“你想杀尽司国所有人。”听蓝又是一声叹息，“有必要么？”
“必要是因需要而生的。”宫洺汐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若我需要，便有必要。你不是我，不会了解。”
“若是我说不可以呢？”听蓝稍作沉默，便问道，眼中锋芒一闪而过。
“你爱说什么是你的事情。”宫洺汐不置可否，也没有动怒，“我做不做，那是我的事情。”
听蓝静静地笑了起来，“那你的意思是，非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