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姑最后环顾了一眼四周,眼神绝望,极度的恐惧笼罩在她心头。她把那孩子紧紧搂在胸前,他能听见她震如擂鼓的心跳。然后她闭上眼睛,从溪流的浅滩上猛冲下去,一步不停,一直爬上对岸。
她在岸上站定,睁开眼睛的时候浑身一颤,接着便钻进林子,踏上了小径。她没有再和小乖乖说话,只是一直喃喃自语:“主啊,可怜可怜疯姑吧!主啊,可怜可怜我吧!”
直觉好像在指引着她。走着走着,小路平坦起来,她便又紧紧闭上了双眼,不去看眼前这个可怕的未知世界。
有个孩子正在草丛中玩耍,一瞥眼看见她往这边赶来,惊得大叫。
“疯姑!”她大喊道,声音尖到不能再尖,“疯姑到溪外来啦!”
叫声很快传遍了那排木屋。
“看那头儿!疯姑到溪外来啦!”
孩子们,老人们,还有抱着婴儿的年轻人们,都一窝蜂地涌到门口窗边,争着看这不可思议的奇景。不少迷信的人觉得这可能是个凶兆,害怕得发起抖来。“她抱着小乖乖呢!”有人喊道。
有几个胆大的聚了过去,跟在她身后,可是看她一转头面目扭曲,他们又吓得不敢再跟了。她双眼血红,黝黑的嘴唇泛起了白沫。有人跑在她前头去报告少主人,此时少主人正与家人宾客闲坐在长廊里。“少主人! 疯姑到溪外来啦! 快瞧呀! 就在那头儿,抱着小乖乖呢!”
这消息实在令人吃惊,这可是他们第一次听说她到来的消息。现在她已近在咫尺,大步流星地跨步而来,眼睛绝望地盯着身前,气喘如牛。她本来是爬不上楼梯的,此刻却径直登了上去,把孩子送到了他父亲怀里。接下来,她眼中本来一片血红的世界变得漆黑,正如见到火药与鲜血的那一天。
她感到一阵眩晕袭来,还没等旁人扶住,便昏倒在地。
等疯姑苏醒,她已经被送回自家木屋,躺在自家床上。月色如洗,从敞开的门窗中流泻而下,黑人老妈妈借着月光,站在桌边,用芳草调制着药茶。天已经很晚了。
那会儿有几个人过来看她,见她一直不省人事,便又走了。少主人一直守在这里,本菲尔医生也在。他本来说,疯姑可能不行了。
但她却最终死里逃生。利泽特大娘在角落煮着药茶,此刻疯姑正跟她说话,声音清楚平稳。
“利泽特大娘,你帮我熬碗好药茶喝,我就保证能睡着觉,保证能。”
然后她就真的睡着了,如此安稳,如此香甜,老利泽特放下心来,便蹑手蹑脚离开了房子,沐着月光缓缓穿过牧场,向新居住地,向自己的木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