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抓回比尔船长,兴奋得大呼起来,呼叫声吵醒了沉睡的布鲁茹。他看到绳索还系在脚趾头上,以为囚犯还老老实实地呆在衣帽间呢。布鲁茹在穿衣服时拉了拉绳索,他本以为比尔船长会痛得大哭小叫,结果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他赶紧跑到衣帽间查看,发现绳索正栓在睡椅腿上,比尔船长却不见了。
他顿时怒不可遏,冲到大厅里教训那个玩忽职守的守卫,一下把他打倒在地。然后他奔下楼梯来到院子,大声呵斥士兵,威胁说如果抓不回老水手,所有人都要被修理。
布鲁茹发怒时,一队士兵和居民走了过来,中间押着被牢牢捆绑的比尔船长。
“噢——吼!”暴君大吼一声,“你以为你能逃掉,陆地来的蠢蛋,是不是啊?可惜你错了,没有人能违背我强大布鲁茹的意愿,只有笨蛋才会违抗我的命令。捆紧了他,等我喝完咖啡、吃完燕麦粥再去斩刀房修理他。”
“我倒不介意也来杯咖啡,活动了一个早上,我也饿了。”比尔船长说。
“那敢情好,跟我一起吃,我还可以好好看住你。那些守卫是指望不上了,修理你之前,我不会再让你从我的眼皮子底下逃掉的。”布鲁茹说。
比尔船长和布鲁茹一起吃早餐,老水手身后站着六个蓝皮人,他们紧紧抓着囚犯,生怕他又溜掉了。比尔船长知道跑不掉,所以根本没打算逃。
拖拖站在房间的角落里听大家的谈话,她绞尽脑汁想让比尔船长免遭修理之刑。没人看得见她——甚至连比尔船长也看不见——也没人知道她在哪里。
早饭过后,布鲁茹带着大队人马,押解着比尔船长去了斩刀房。隐身的拖拖冷静地跟在后面,她想知道该如何拯救朋友。
他们一进入斩刀房,布鲁茹就失望地大叫起来。
“缇格罗怎么了?”他大喊。“缇格罗去哪儿了?是谁放走了缇格罗?快去,你们这群饭桶,快去把他找出来——否则有你们好受的!”
士兵们吓破了胆,赶紧去找缇格罗,拖拖倒是很高兴,因为她知道缇格罗正安全地藏在某个地方呢。
布鲁茹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不停地喃喃自语,他声称无论能否找回缇格罗,都要把比尔船长给修理了。拖拖趁着这个时间仔细观察了房间,这也是她第一次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下观察这个房间。
斩刀房又高又大,四周有一圈长凳供观众围坐。还有一个地方——就在房间前面——升起一个皇家看台,国王和王后可以坐在优雅的宝座上,看台上还有六把装着软垫的椅子,是六位猫鼻公主的座位。大家很少见到可怜的王后,因为她一直在忙着玩牌,并希望在有生的六百年可以成为大赢家。除了打牌,王后陛下不关心任何人,当然也没人关注她。
房间中央立着一把可怕的大斩刀,这个房间也是由此得名——一个让蓝城所有居民毛骨悚然的名字。大斩刀嵌在一个大方框里,像是一台起重机,足足有房顶那么高,设计简单灵活,只要布鲁茹一拉绳索,刀刃便会迅速落下,干净利索地将下面的人劈成两半。为了保证劈人时达到轴对称的效果,还有另外一个行刑架用来绑住囚犯,防止他们随意扭动。绑囚犯的行刑架是带轮子的,可以直接推到大斩刀下面。
拖拖正在观察这个可怕的机器,这个时候门打开了,六位猫鼻公主走了进来,她们排成一排,高昂着下巴,好像除了她们自己,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她们穿着盛装,蓝色的头发梳得很仔细,在头顶挽成了一个尖塔发髻,发髻顶端插着蓝色的羽毛。这些羽毛随着公主的步伐优雅地摆动。她们身上佩戴的蓝色珠宝闪闪发亮,她们是那么不可一世,那么出彩靓丽。六位公主走到椅子前坐了下来,准备欣赏父亲制造的血腥场面,比尔船长恭敬地向她们鞠了个躬,说:
“早上好,姑娘们;希望你们一切都好。”
“爸爸,能不能别让这个下贱的陆地人跟我们说话,和一个快要被修理的人说话简直就是耻辱。”蓝绿生气地说。
“亲爱的,淡定,这个人即将尝到最残酷的刑罚。我的宝贝女儿们,你们将看到一场精彩的修理秀。”布鲁茹回答。
“什么时候?”钴蓝问。
“什么时候?等到士兵们带回缇格罗的时候。”他说。
就在这时,士兵们进来了,他们报告说找不到缇格罗,他像盖普·盖斯罗一样神秘消失了。布鲁茹瞬间又雷霆大怒。
“可恶!”他大声咆哮,“出去给我抓,只要是活的,抓到谁就是谁,立马带来与比尔船长错位合体。”
守卫队长有些迟疑。
“如果抓到的是朋友呢?”他问。
“朋友?”布鲁茹大怒吼;“我在蓝国就没有朋友。你说说,谁是我的朋友?”
队长摇了摇头。
“我一时想不出,至高无上的陛下。”他回答。
“当然没有了,大家都痛恨我,但我无所谓,因为我也痛恨他们。我是这里的老大,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快去找,把你们看到的第一个活物抓来,跟比尔船长错位合体。”布鲁茹说。
队长悻悻地带着一队士兵出去了,他的心情非常低落,因为他不知道谁会成为这个牺牲者,虽然布鲁茹没朋友,可他有很多朋友啊,他可不想看到那些朋友们被修理。
拖拖隐了身,她在房间里溜达来溜达去,无意中发现长凳下面有一小捆绳子,于是捡了起来。之后她坐在一个不挡路的地方,安静地等待着。
突然,走廊里传来了一阵噪声,很显然是挣扎和拖拽的声音。房门被冲开,士兵们拖着一只体型庞大的蓝色公山羊进来了,山羊正在拼命地挣扎。
“该死!”布鲁茹怒喊;“这是什么意思?”
“啊,您让我们抓住看见的第一个活物,我们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只山羊。”队长一边气喘吁吁地说,一边吃力地握紧山羊的犄角。
布鲁茹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始爆笑起来,差点从宝座上笑翻过去。把比尔船长和山羊错位合体的想法把他逗乐了,而且越想越好笑。士兵们也被这个荒谬的点子逗笑了,六位猫鼻公主坐直了身体大笑起来,尽力保持着傲慢与风度。这种惩罚也太残忍了吧,把比尔船长的一半身体与公山羊的一半身体合起来,一想到这,公主们就乐不可支。
“他们俩还真有些相像呢。”守卫队长疑惑地看看比尔船长,又看看山羊;“如果山羊用后腿站起来,那就跟比尔船长差不多高了。他们都长着胡子,都很固执,都有危险,所以是天生的一对啊。”
“妙!妙!妙!”布鲁茹一边擦去笑出的眼泪,一边大声说。“立刻行刑。”
比尔船长厌恶地看了看山羊,山羊也嫌弃地瞪着比尔船长。拖拖痛心地拧着小手,因为她的好朋友即将面临最可怕的劫数。
“先把陆地人绑到行刑架上。”布鲁茹下令。“把他劈成两半,再去劈那只山羊。”
他们把比尔船长捆到行刑架上,让他没法动弹。然后把行刑架滚到大斩刀下面,把控制刀刃下落的绳子交给了布鲁茹。
拖拖趁机爬了上去,把捡到的绳子一端系在行刑架上,接着她站回远处,观察布鲁茹的举动,布鲁茹拉一下,她也相应地拉一下,让行刑架向旁边滑动,大斩刀重重地落下,劈了个空。
“啊!”布鲁茹大喊;“太奇怪了,再把他推过来。”
士兵们把行刑架推回去,重新把大斩刀拉回起重机的顶部。刀片太沉了,七个蓝皮人才把它拉起来。
准备就绪后,国王第二次拉动绳索,拖拖也故技重施。结果和上次一样,绑着比尔船长的行刑架滑开了,大斩刀落下,一无所获。
这一次布鲁茹真的怒了,他跳下看台,命令士兵再次把大斩刀拉上去。之后他弯下腰去一探究竟,试图找出行刑架反复滑开的原因——好像是自动滑开的——以前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布鲁茹困惑极了。
他几乎是九十度弯腰站在那里,后背正对着公山羊,此刻,士兵们正漫不经心地抓着山羊。山羊突然猛地一跳,挣脱了士兵,弓着头冲向布鲁茹。大家还没来得及阻止,山羊已经狠狠撞上布鲁茹,把他撞飞了,摔到长凳中间,躺在那里直哼哼。
首战告捷,山羊的好斗潜质被激发出来。它发现自己已经挣脱那些士兵,于是转过身去攻击他们,士兵们被撞得人仰马翻,爬起来后飞也似的顺着走廊跑了出去,好像有什么魔鬼在后面追着似的。山羊的征服欲望越烧越强,它冲向六位猫鼻公主,吓得她们爬上椅子痛苦地尖叫。山羊用头撞向六把椅子,一次撞翻一个,傲慢的公主们狼狈落地,身上长长的群幅、蓝色的荷叶边和蕾丝乱成一团,她们狂乱地挣扎,刚刚站起来就火急火燎地冲向房门,山羊伺机做出了最后一顶,只见六位高贵的女士一头栽进走廊,尖声哭嚎起来,声音恐怖瘆人。
斩刀房里只剩下比尔船长——还被绑在行刑架上——和拖拖,还有躺在长凳中间呻吟的布鲁茹,山羊得意地咩咩叫起来,庆祝刚刚获得的胜利,它站在门廊,欢迎敌人前来挑战。
拖拖开始也和其他人一样吃惊,但她很快利用起这突如其来的大转折。她隐身跑到山羊身边,轻而易举地把绳子套进了山羊的犄角,然后把绳子的另外一端系到了门廊的柱子上。她跑去为比尔船长松绑,一碰到老水手就现身了。比尔船长开心地点着头说:
“我就知道是你,伙计,是你把我从斩刀下救了下来。情况太惊险了,我还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呢。我被绑得死死的,连发抖的空隙都没有,现在松绑了,我得好好打个冷颤,发泄发泄。”
“尽情地发抖吧,船长。”她解开最后一个绳结时说;“不过你得帮个忙,把咱们俩救出去。”
“怎么帮?”他从行刑架上走下来时问。
“抓住布鲁茹。”她一边朝长凳那边走,一边说。
水手跟过去把布鲁茹拽了出来,布鲁茹看到山羊已经被拴上了,立刻又恢复了元气。
“嗨!我说!”他大喊;“我的士兵们都去哪了?你们是什么意思啊,囚犯,竟敢对我都手动脚?快点放开我,否则我就——我就把你们修理两次!”
“别理他,船长,把他带到行刑架那边。”拖拖说。
布鲁茹四下里寻找声音的来源,比尔船长笑得很开心,他用两条强壮的手臂抓住国王,把这个拼死挣扎的暴君送上行刑架。
“停下!你们哪来的胆子?”惶恐的布鲁茹大吼。“我要报仇!我要——我要——”
“不要白费力气了,没用的。”比尔船长说。“接下来怎么做,拖拖女王?”
“把他放进行刑架,然后绑起来。”她说。比尔船长抓着布鲁茹,拖拖负责捆绑,很快就把他绑到了之前比尔船长的位置上,国王陛下动弹不了啦。
之后,他们把行刑架推到大斩刀下面,拖拖握着操控大斩刀的绳子。
“好了,船长。”她满意地说,“以后我们可以自己管理蓝国了。”
邪恶的布鲁茹以前用这把大斩刀劈了那么多人,如今得知自己也要被劈,不免恐慌起来。他和比尔船长之前一样,被绑得死死的,连发抖的空隙都没有,只能惨兮兮地呻吟,他害怕极了,怕得连蓝色的头发都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