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楠只有暂时熄火,但是他铁青着脸,眼睛时不时瞪沈誉一下,沈誉觉得不用吃完这顿饭,他的脸就会给瞪出两个透明窟窿。
一家人围坐在大餐桌面前,忽略秦楠,貌似还挺温馨的。
秦刚为了这顿饭可是大下个功夫,但是螃蟹就做了清蒸和辣腌蟹腿儿两道菜,还有水煮虾、炸虾仁和微波炉烤虾,单小纯拎了一只大虾掰下头就啃,嘴里还含混不清的说:“秦叔叔,你要开全虾宴呀?”
“这都是你秦叔叔一大早儿去码头上买的,拿回来的时候都活蹦乱跳的,沈誉,赶紧尝尝。”林红夹了一个螃蟹放在沈誉的盘子里。
“谢谢阿姨。”沈誉拿起螃蟹慢条斯理的剥起来,他用牙签儿挑出蟹钳的肉放在了单小纯的碗里。
单小纯一愣,随后就给虾皮卡住了喉咙,她吭吭咳着,脸憋得通红。
“快喝水。”沈誉和秦楠都站起来,同时把杯子递到了单小纯面前。
单小纯就近抓过沈誉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水,沈誉轻轻的给她捶着:“你慢点吃,秦叔叔做了好多,没人跟你抢。”
单小纯欲哭无泪,还不都是你害的,没事儿给我献什么殷勤?
好容易咽下去,秦楠把一个鸡腿儿送单小纯碗里:“别吃虾了,从来都不知道剥皮,这么大个人了还啃着吃。”
单小纯看着碗里的鸡腿儿没说话,只是把刚才的螃蟹肉吃光,一只剥了壳的大虾放她碗里,沈誉用湿巾慢条斯理的擦着手说:“你负责吃,我负责剥。”
林红用手肘碰了碰秦刚:“看到没,对小纯多体贴!”
秦刚端起酒杯:“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小纯的脸红成了虾子颜色,来,沈誉,咱们大家一起走一个!”
沈誉很少喝啤酒,不过入乡随俗,在这个盛产啤酒的城市,如果主人给你倒酒不喝,就好像瞧不起他为之的骄傲。
有了酒的润滑,气氛热烈起来,单小纯这个人来疯,酒量相当不错,三瓶下去,连脸的颜色都没变过。沈誉却不行了,啤酒这东西喝多了容易上厕所,他实在不好意思一趟趟去,何况每次去都要经过秦楠身边。
林红夺了秦刚的酒瓶子:“你差不多就行了,也不怕痛风。”沈誉借机说:“叔叔我们今天就到这儿吧,您酒量太厉害了,我甘拜下风。”
秦刚喝上酒兴奋,他拍着沈誉的肩膀说:“小伙砸,我们这里有个规矩,女婿第一次上老丈人的门儿,必须喝醉,不喝醉那就不算来了。”
作为学生,秦楠是没有资格喝酒的,他用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态度哼了一声:“切,他算哪门子女婿?”
单小纯忙大圆场儿:“妈,上饭吧,我早就想吃秦叔叔用荷叶蒸的米饭了。”
这顿饭总算有惊无险的吃完了,为了怕秦楠惹是生非,他被打发去洗碗,单小纯把沈誉带到阳台上,从这里依稀可以看到海港的夜景。
海风清凉,扑到脸上有一种湿漉漉的清爽,减少了不少暑热。远处高楼的灯火都被收束在海面上,交相辉映,斑斓如画。沈誉眯起眼睛,看着灯光下单小纯甜美的侧脸,不由一时间呆住。
“沈誉,你看那儿,那个最高的灯,不停的来回旋转的那个。”单小纯刚抬起手,沈誉却从背后贴过去,压住了她扶在栏杆上的手。
“别动。”沈誉扣住她的手,低头微微拂过她脖颈上的绒毛,把她笼罩在混杂着酒香的男性气味之下。
“我……”单小纯当然不敢动。
“秦楠在后面。”沈誉的呼吸几乎喷到她耳朵里,比海风更濡湿。
单小纯维持着这种僵硬的姿势感觉过了好久,直到传来巨大的关门声,她才小声问:“走了。”
“嗯。”沈誉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
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单小纯回头,两个人的脸擦了一下,然后唇便碰在了一起。
单小纯蓦然瞪大眼睛,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向后仰去,沈誉手疾眼快捞住了她。
这里是16楼,只往下看了一眼,单小纯几乎就吓晕了,她抱住沈誉的脖子不松手,把他当成她唯一的依靠。
沈誉忙把她拉起来,也是惊出了一头冷汗,他忙问:“怎么样?没事吧?”
单小纯苦着脸都快哭出来,还是抱着他不肯松手:“吓死我了,差点儿我就上新闻了。”
“上新闻,难道不该是差点摔死这样的话吗?”沈誉实在弄不懂她的脑回路。
“摔死了还不得上新闻呀,一妙龄少女和男朋友在天台上谈情说爱坠楼摔死,呜呜,好惨呀。”
沈誉对她真是没了脾气,“行了,没事的,有我在能有什么事儿,我们回去吧,太晚了”。
单小纯点点头,他们和秦刚林红告别,并在秦楠小冰箭一般的注视下离开秦家,沈誉刚松了一口气,谁知道迎面又来了一个大冰锥子。
邵岩穿着笔挺的制服,即使在如此炎热的夏天,他头上扣着警帽,衬衣的扣子一直扣到下巴,打着领带,板板正正的一个人民好警察。
单小纯在看到邵岩的那一瞬就凌乱了,平日里挺机灵的一个姑娘,现在感觉胳膊腿儿都找不着了,浑身硬邦邦的脸笑都不会了,老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邵邵大哥,你下班了?”
邵岩只扫了她一眼就把注意力放在沈誉身上:“他怎么和你在一起?”
沈誉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把手搭在单小纯的肩膀上,笑着说:“邵警官,我和小纯一起来家吃饭。”
也许是出于职业习惯,邵岩没什么耐心,他沉声说:“小纯,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单小纯的眼睛湿漉漉的,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她刚想挪脚,沈誉压住她的肩膀:“有什么话在这儿说吧,小纯的事就是我的事,邵警官。”
“也好。那你们是怎么回事,上次去所里也不过是几天的事儿吧,那时我看你们还仇人一样,现在怎么就在一起了?”邵岩手里捏着车钥匙,说话的时候他的拇指一次次捻在钥匙的尖儿上。
“邵大哥,这个……”
“这个您还看不出来吗?那天我们是在耍花枪,给您和所有的同志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沈誉真是撒谎高手,脸不红心不跳的,单小纯都快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了。
邵岩薄薄的眼皮一撩,冷意从帽檐儿底下斜斜飞出:“小纯,你说。”
单小纯看了沈誉一眼,然后搓着衣角也不敢看邵岩的眼睛:“邵大哥,就是那样,他,他和我吵架,我就把他赶出去,所以才去派出所瞎闹,邵大哥,对不起。”
“那么说,他是你男朋友了吗?你了解他吗?他的姓名年龄家庭住址工作单位性格脾气有无不良记录,还有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邵岩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但是脸上依旧冷冷的,没什么表情。
单小纯给他问的张口结舌,她也不是全回答不上来,只是邵岩一下子这么关心她,她有点适应不了。
沈誉眉眼一沉,心里很不舒服。这刚给小舅子问完了又来了个大哥问,而且还用的是审犯人的方法,单小纯,看来你是一点也不单纯呀。
沈誉按在单小纯肩膀上的手下滑,落在她的臂弯处,然后穿过她的手臂落在了她的腰上,“邵警官,我知道你是关心小纯,可刚才我们已经在家把你问的那些问题和家长都报告了,我想和您也没有再说的必要了,毕竟这是私事,我们也没有犯法”。
单小纯此刻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沈誉那只火热的大手上,怎么就这么热,她腰间的肌肤都快烧起来了。
邵岩的眼睛也不复刚才的平静,只是有了夜色和帽子的遮挡别人看不到,沈誉的话如一盆冰水浇在他头上,让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捏紧了手里的钥匙,邵岩点点头,“算我多事了,职业病又犯了,但小纯是我的妹妹,我关心她也不多余”。
单小纯也跟着点头:“不多余不多余,谢谢邵大哥。”
沈誉抿唇微笑:“对,谢谢邵警官,您放心好了,虽然她又蠢又笨,但以后有我看着,不会吃亏的。”
“是吗?”邵岩挑起剑眉,他往前走了两步,错过他们,忽而又回头对单小纯说:“小纯,你真的了解他吗?”
单小纯的反应是傻笑,可是后来当她孤独的辗转在京都陌生的街头,就凭着身份证上的一个地址去寻找沈誉时,邵岩的那句话一下子从脑子里蹦出来“小纯,你真的了解他吗?”
邵岩走出去很远单小纯还是收不回眼睛,沈誉掰着她的头给她掰回来:“那么不舍得为什么不追过去告诉他其实我是个冒牌货,你喜欢的是他。”
“你说什么?”单小纯炸毛了,她跳起来捂住沈誉的嘴“不准胡说,再说我就掐死你”!
沈誉轻而易举就制住了她纤细的小手腕:“有胆子喜欢还没胆子承认了,单小纯,你直接改名叫胆小鬼算了。”
“还说还说,我要给你害死了。”单小纯一个劲儿跳,跟只小兔子似的,她左右顾盼,生怕遇到熟人。
沈誉看着烦,他三两下就把单小纯摁住:“跳什么跳,以为自己是兔子呢。整天上蹿下跳的,怪不得人家邵警官看不上你。”
这句话比暴力好使,单小纯果然受打击了,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儿,颓丧的说:“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呀?知道我刚才要为什么非要说我们在谈恋爱吗?”
“不就是帮我演戏吗?”
沈誉给了她一个“你是笨蛋”的表情,“我是才刺激他,要是他喜欢你一定会吃醋的,要是不喜欢也就没什么反应。那你觉得刚才的反应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当然是不喜欢了,这个还用问吗?”单小纯垮下小脸儿,看来不是一般的忧伤。
沈誉曲起手指又赏了她一个暴栗子,看着她大声呼痛,他得意的举着手指在唇边吹了吹,又痞又邪的样子让人恨得牙根儿痒。
“小傻瓜,你没见邵岩很激动吗?我想他对你肯定有感觉。”沈誉回忆柒刚才的每个细节,凭着男人对男人的了解,他才不相信邵岩是职业病发作。
单小纯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不懂,唉,很多事你都不明白,就是妹妹,我在他心里也就是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