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孤月的骑兵杀光了大部分流民后,眼见没办法突破北启城高大的城墙,便退去了。
夕阳如血,映照着一地狼藉,残肢断臂、鲜血汇聚成小溪,还有未断气的人的呻吟。
有逃过一劫的流民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不知是劫后余生的喜极而泣,还是失去亲人的痛哭淋漓。
角落里,一具尸体动了动,翻倒在一边,一只瘦弱的手伸了出来,推开一具又一具压着她的尸体。
一身鲜血的莲祈爬了出来,怀里是安然无恙的莲华,她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莲华呆呆的趴在她怀里,大眼无神的看着周围的悲惨景象,揪着莲祈衣襟的手却越来越用力。
“姐……”半晌,莲华一个哆嗦,嚎啕大哭:“我怕,姐我怕……”“别怕,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别怕。”莲祈勉强一笑,心却慢慢沉了下去。
“娘亲……娘亲!”莲华小脸惨白:“娘亲在哪里!”
这种情况之下,怕是病美人娘亲已经……莲祈不敢想,前一刻病美人娘亲还笑盈盈的给她量身材做新衣,现在却……
莲祈的沉默让莲华脸色更白了,他默默的从莲祈怀里爬出来,就像在一瞬间长大,莲祈拉住莲华:“娘亲不会有事……”
莲华抿着唇看向莲祈:“姐,娘亲穿得是青色绣玉兰的外衣……”莲祈似乎懂了,她亲亲莲华脏乱的小脸蛋,拉起了莲华的手。
如血夕阳里,两个人不停的翻找一具一具的尸体,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每当两人看到,那死去的人不是他们的娘亲,就会松一口气,只要没有亲眼看到,就还有希望!
从夕阳西下,到月挂中天,两个人跪坐在血泊里,累得气喘吁吁,没有,他们翻了所有的尸体,都没有找到娘亲,活着的人里,也没有娘亲。
病美人娘亲就这么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只是、只要没有看到尸体,就说明了病美人娘亲很可能没事!
“走吧……”莲祈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万一孤月骑兵再回来就不好办了。”
“不……还没找到娘亲,不能走!姐……咱们再找找,再找找……”莲华拽着莲祈的衣角,道。
莲祈抿抿唇:“我们去南门,娘亲说在南门回合,只要娘亲没事,她就一定会去南门的,我们去南门等。”
莲华没有再作声,他牵着莲祈的衣角,走出了这片修罗地狱,到达南门前,莲华回首望了一眼,低声道:“姐……我只有你了……”
“什么?”莲祈揉揉莲华的头,没有听清。
“没什么……”莲华回过头,眼里隐忍的泪珠硬是没有掉下来,娘亲说,他是男子汉,男子汉不能哭!
绕过大半个北启城,两个人停在了南门外,已经入夜,这个季节的夜晚早已冰冷,莲祈把莲华环在怀里,低声安慰:“睡吧,睡醒了娘亲就回来了……”
“嗯……”
夜还很长,有人哭有人笑,还有人在抱着微弱的希望守候,其实无论莲祈也好,莲华也罢,他们都知晓,娘亲不可能回来了……
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三天的时间,莲祈和莲华就窝在南门口,靠一点过路人施舍的食物过活,他们一秒都不愿意离开,生怕和病美人娘亲错过去。
可是三天过去了,病美人娘亲依旧没有回来第四天清晨,莲祈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月牙状吊坠,毅然决定:“我们去京城!”
从北启城到京城,差不多有一个半月的路程,莲祈身上还有从朱员外那里敲来的银票,可是她和莲华都只是孩子罢了,拿太多钱在手里只能招来祸患,于是两个人没有动用那些钱,仅靠着一些铜板,一路到了京城。
京城东门,莲华怯生生的拉着莲祈的衣角,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京城的繁华是小城小镇无法比的,莲华已经看花了眼睛。
莲祈带着莲华,有点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走在了京城的大街上。
“姐……哥,我饿。”莲华对着街边香喷喷的包子流口水,他们已经有好几顿没有吃饱了。
莲祈掏了掏兜,只剩下最后三个铜板了,也就是说她还可以买三个包子。
“你在这里等着,哥哥给你买包子。”莲祈揉揉莲华的脑袋,走向卖包子的铺子。
等她讨价还价的用三个铜板买到了四个包子,欢喜的准备带给莲华,回头一看、却不见了莲华的身影。
莲祈慌了,莲华已经是她最后的亲人,她见过不少拐卖儿童的,也就是俗称拍花子的,便更担心莲华了。
捏着热乎乎的包子,莲祈慌张的问附近的人:“请问您有没有看到一个这么大,穿着蓝色衣服的小男孩?”
“没有没有!快闪开闪开!别挡着我买卖!”那人不耐烦的挥手。
因为莲祈穿着褴褛,有因为太久没有好好洗澡而显得脏兮兮,就像个乞丐,因而遭到了不少人嫌弃,可是她不恼怒,满心都是焦急的到处寻找。
从早晨到夜晚,莲祈几乎找遍了整个京城,捏着已经冰凉的包子,莲祈眼睛都红了。
如果……她带着莲华一起去买包子,如果她没有松开莲华的手,莲华是不是就不会丢?
她弄丢了娘亲,又弄丢了弟弟,呵……注定孤独吗?抹一把顺着脸颊淌下的热泪,莲祈目光坚定,无论如何她也要把娘亲和弟弟找回来!
接下来,莲祈要做的就是变强,只有掌握了足够的实力和势力,她才有很多的机会找到家人。
一口一口的吃掉已经冰凉的包子,莲祈看着华灯初上的京城,十年,她要用十年的时间,站到巅峰!
又站了一会儿,莲祈转身走进巷子里,无依无靠一个孤女,想要快速强大起来,金钱是必备的,拥有着天朝五千年的知识储备,她还怕赚不到钱?
正走着,莲祈突然听到了轻微的呼吸声,只是还没等她有反应,就有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另一只手圈着她往暗处拖去。
莲祈本来想挣扎,可是她一想到,身后这人有可能是拐走了她弟弟的人贩子,就放弃了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