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儿——”端木岐见她不语,就又唤了她一声。
可是他的不肯彻底坦,已经足以证明此事的严总性。
宋楚兮抿了抿唇角,然后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她的神色认真且庄重,“既然是以前的事了,你不想说我也可以不问,可是至于立场——我现在不想评判你做的事情是对是错,但是我也同样不能盲目的依从你。”
宋太后和宋楚琪,她对她们是没有感情,可是这个身体的本尊,却将她们视为最亲的人。她宋楚兮虽然是个冷血自私的人,可是今时今日,这样的保证,她也轻易无法允诺。
端木岐看着她,这时候,外城的方向,远远地,突然就又传来依稀的厮杀声。
两人俱是心神一凛,循声望去,却见远处刚刚被烈焚烧之后的狂野上,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一队人马,数百人的阵容,一路冲杀而过,看看好将那些奔命中的刺客尽数屠戮。
那一队人马来势迅猛,而且下了狠手,毫不容情。
一片惨烈的厮杀声过后,数百铁骑又直线压近,朝着这大郓城的方向飞驰而来。
火光浓烟之中,马背上红袍多少年英姿勃发,眉宇间略显出几分稚嫩,但脸上的那副神情却是庄严而冷肃的。
那是——
殷述!
怎么会是他?
宋楚兮大为意外。
这个时候,端木岐却是无声的闭了下眼。
他的消息渠道灵通,其实早在几日前殷述出京的时候他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那时候,京城过来的消息说是康王殷述带了自己府里的侍卫外出狩猎,走的风风火火,因为这熊孩子往年也的确是做过这样的事情的,大概京城里的那几个人都没太当回事,可是那个时候端木岐的心里却是已经有了预感——
这殷述,极有可能是奔着南塘这边来的。
宋楚兮被软禁,整整大半年里没有任何的消息,甚至于见年年关的朝贺庆典宋家的人也给推脱了过去。
皇家里长大的孩子,这殷述平时是胡闹了些,但是有了这些事情做铺垫,那么就算他没见过宋楚琪,想来也是该怀疑那女人的身份了。
这熊孩子对宋楚兮的事情从来都上心,一旦察觉了宋家的局势有问题,会沉不住的气的跑来,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端木岐眼底的神色,带了一抹深恶痛绝的恼怒,但是这恼怒却只能是在心里,根本就无从发作。
“阿楚——”殷述策马一路狂奔而至,借着城门楼上燃起的火把,自是一眼就认出了高高站在那里的宋楚兮。
他的语气急切,很大声的叫她的名字。
宋楚兮看到是他,反而有些哭笑不得了起来。
这熊孩子,不远万里跑到了这里,他都不想后果的吗?
不过殷述这个时候出现,反而是解了她眼下的困境。
“我可以走了吗?”宋楚兮道,从远处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了端木岐。
端木岐几乎是完全的无话可说。
宋楚兮已经继续说道:“不管你承不承认,也不管我愿不愿意接受,我是宋家的女儿,这是上天的安排,过去的事,我不问,可是未来——我也不能给你保证。”
我不保证是不是有朝一日,我们中奖短兵相接,我不能保证,是不是有朝一日,我会因为那些陈年旧事和你操刀相向。
这一场戏,你我之间彼此之间逢场作戏的演了将近五年,虽然还不到落幕的时刻,但也总归是不可能一直一帆风顺的继续演下去的。
宋楚兮转身。
端木岐抓在她肩上的那只手就自然的往下滑落,他仓促间一抓,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袖。
宋楚兮却是当机立断的从右手的袖子里滑落一柄匕首,利落的反手一拉。
嗤啦一声,染血的袖口被割裂一角。
端木岐的手里抓着那一片布料,猝不及防的落了空。
宋楚兮转身的动作却没有任何的停滞,甚至都没有留恋或是多看他一眼。
端木岐愣在那里,只觉得通体冰凉,手中就只抓住了一缕虚无的风。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他差一点就一步冲上去拦住了她了,可是理智尚存,脚下步子就你生了根一样的动也不动。
宋楚兮转身之后,却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突然止了步子。
端木岐还在发冷,就听她轻缓冷静的声音响起。
“阿岐,还记得我第一次遇到你时候的情景吗?”她问。
端木岐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他干吞了口唾沫,脑中有些混乱的回忆,可是脑子里浮现的画面却只是漫天惨白的飞雪。
宋楚兮还是没有回头,只继续说道:“无论过去怎样,无论将来怎样,我始终感激,那一天遇到了你。我现在的这条命,永远都是你的!”
如果不是遇到他,她必死无疑,也不会有这涅槃归来的一次新生了。
如果不是遇到他,她不会有那样的际遇,来到宋家,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如果不是遇到他,她现在依旧还是饮恨而终的一缕冤魂,正在冰天雪地里游荡。
她宋楚兮是个自私的人,却也一直都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哪怕这过去的将近五年的时间里,他们之前都是捧场做戏,却也也就改变不了他救她一命的事实。
没有端木岐,就没有今天的宋楚兮。
她可以和他立场对立,她可以和他口不对心的演戏,可是对那次初遇的种种,她只会永远的心存感激。
宋楚兮说完,就步伐坚定的举步走下了台阶。
端木岐独自站在高处的冷风里,只漠然的垂眸盯着手中抓着那一角布料。
她的命是他,只要他想要,她随时都可以双手奉送,可是她不听他的摆布,不屈从他的意志,不做他手里的提线木偶,不要做他身边受制于人的傀儡。
她可以死,但是——
却绝对不会再留在他的身边了。
这一刻,难道他真的能冲上去将她一剑杀死,然后永绝后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