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媒介地理学:媒介作为文化图景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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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电视地理:集聚地理能量的利器(3)

3.地理文化要义不同

《粉红女郎》所展示的是中国传统女性文化,它以和谐、谦让、安定为关键词,对女性的态度是鼓励其“无为”,希望她们是家庭的“常驻军”,认定女性是真正的弱者,不宜过多参与日益复杂和繁琐的社会工作,这些从剧中对四个女性工作安排和结局的处理可以看出来。万玲等四人从事的都是典型的女性工作:化妆品促销员、策划员、教师等,轻松而优雅。而她们所追求的是安定的婚姻和爱情,这在结婚狂小萍身上体现得格外明显。但《欲望都市》反映出当代美国社会对女性的看法:女性并不软弱,也不是男性的附庸。因此电视剧中才会出现她们一同嘲笑自己的EX-(指前任男友)的一幕,她们所代表的美国职业女性从事自己喜爱的事业,对异性世界进行辛辣的讽刺,勇于表达自己的意见。此外,她们的职业女性特点也并不十分强烈:凯瑞是杂志专栏作家,米兰达是职业律师,萨曼莎是优秀的公关,夏洛特是艺术设计师。她们对于婚姻的态度也十分冷静,不会因为分手或受到伤害而大吵大闹或终日忧郁,她们可以很快排遣掉不快,继续投入到事业中去。

地理文化要义的不同是由两国所处文化区的不同造成的,现在西方主流文化的扩散虽然存在却仍然没有完全改变地理上文化区的划分,即:文化圈的扩散并没有彻底对原有的以地理关系划分的大文化圈进行改造,文化的统一仍旧依赖于地理上的接近,故,地理因素的作用力不可忽视,文化的扩散纵使再快,若想彻底改变基于地理因素的文化要义认读几乎很难实现。而反过来,电视媒介也利用了一切机会,积极反映着这种影响其特点的地理因素。

4.同一地区受众的理解不同

由于缺乏美国观众对《粉红女郎》的反馈意见,只好以中国受众对于两部模式相同的片子产生的反应来进行分析。对于《粉红女郎》,观众对它的定位是一部喜剧,包括其中人物的造型设计及表演方式都略显夸张。但对于其中所反映的社会现状和文化特点,观众们普遍没有体会到。从网络上搜索到的反馈意见来看,大部分人认为该剧是“轻松而幽默的,看完之后,哈哈一笑也就不记得了”,还有不少看过朱德庸原著的受众认为该片的内涵反而没有原来的漫画深刻。而中国观众对HBO的《欲望都市》的态度则显得有些暧昧。很多人对其中的故事情节设计感到满意,认为该剧每一集所提出的问题都贴近生活,“但又比生活更有趣”。而更多的人对其中夸张的镜头表示不可理解,但总体上看这部拍摄了长达7年的片子还是比较受中国观众的欢迎的,而喜爱的原因之一是“觉得它有深度,很多时候看完了,笑完了,却觉得心酸”。

对两部内容、模式基本相同的电视片会产生完全不同的印象,是基于地理环境的物质生产和文化习俗以及生活方式等因素。中国人把“嬉皮笑脸”和单纯的幽默画上了等号,似乎只有严肃的脸孔才代表某种深度。同时,中国的电视受众也认为过于娱乐化的节目内容一定缺乏意义。其实,这只是受众对于媒介的刻板印象,节目是否娱乐大众与它是否庸俗并不成因果关系。从另一个层面上看,中国观众对《欲望都市》的喜欢超过《粉红女郎》,因为中国人的文化习惯是关注情节而非人物内心,故《粉红女郎》剧中大量的人物内心独白被看作是很好笑的(当然,这也是对白设计者的问题);而《欲望都市》则不同,它极少的独白也是被转化成凯瑞的专栏内容读出,观众看到的基本都是快速变化的场景和意想不到的情节,这一点很对中国观众的胃口,特别是年轻人的胃口。不论是“刻板印象”还是“观众对情节的关注”,都可以归于中国地理环境的特殊性上。正由于它长期处于以儒学思想为精髓的东亚文化圈核心,受到儒家思想的影响最大,才会相应地产生上述特点。

二、电视内容对地理因素的影响

媒介地理学关注地理景观在媒介中的呈现,媒介凭借其对地理的命名与叙述,使真实地理的呈现充满了想象与虚构。这是电视媒介对于地理环境产生的影响,而这种影响我们称之为“反作用”。这种反作用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电视媒介是反映地理环境的一面镜子;另一方面,电视媒介通过对人类社会的影响而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地理环境。下面我们将分别从这两方面进行论述。

1.电视反映地理环境

我们以电视中的乡村题材电视剧为例,从电视地理学的视角分析电视剧对乡村地理环境的反映。电视剧通过对城市化乡村自然景观的书写,及对乡村作为精神家园的人文景观的书写,共同构建了想象的乡村空间。在当今娱乐至上的文化消费主义时代,这种想象性的书写,作为都市媒介的语言叙述方式,体现了现代人对自然的追求,也从一个侧面表达了电视媒介对乡村的观照。

中国是一个农耕文明的国家,乡村在中国几千年来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占据着重要地位,在媒介高度发达的今天,乡村作为电视剧的主题或背景,呈现出多种表现形态。在电视剧作品中,两类乡村景观呈现出的空间意象颇值得研究。其一,城市化的乡村自然景观。展示乡村的美景如幻如画,以此表现乡村在国家新农村政策下发生的巨大变化。其二,作为精神家园的乡村人文景观,展示乡村人情的醇厚和民风的美好,表现基于乡土的纯洁质朴和谐的人际关系。

(1)城市化的乡村自然景观

生活在都市的现代人生活节奏紧张,渴望在工作之余寻觅一方宁静自然之境。

一些乡村题材的影视剧正契合了这一需求。这类电视剧中乡村真实的地理景观呈现充满了想象和虚构,影像乡村实际上是被媒介构建的,是城市书写的乡村。镜头语言是影视语言的核心,视觉语言占据着影视语言的主导地位。电视剧的乡村书写在色彩语言的运用上别具匠心,尤其具有冲击力,能吸引住观众的眼球。电视剧《圣水湖畔》的视觉语言颇具田园诗味,营造了一个绿野梦幻般的乡村景观,表现出一种对美的刻意追求,透出清新自然的芳香气息。一个现代版世外桃源在影像中得以构建,令喧闹繁忙的都市人心向往之。

这类电视剧中的乡村是“城市化”的乡村。所谓“城市化”,一指影像里的乡村是按照城市人心中想象的标准书写的;二指影像中的乡村景观呈现出城市化的特征,多表现自然风景的整齐划一。乡村是被都市媒介塑造了的乡村,大多是神话的乡村,没有苦难,只有宜人的风景,不会引起观众的强烈不适,才会走进观众的视野。这种城市化的乡村书写具有消费时代的特征,或说是文化工业时代的特征。

真实的乡村还是以农业生产为主业,春耕秋收,辛苦繁忙,在电视剧作品里呈现出来的乡村,是媒介与受众共同想象的乡村景观,是对乡村景观和生活的艺术化,在某种程度上,也是被电视媒介异化了的乡村。《圣水湖畔》的编剧何庆魁主张,“把新农村拍成一种田园,在一幅田园画里面去演故事”,因为《圣水湖畔》要在中央四套播出,是面向国外的观众播放,所以在画面安排,在人物的言行方面都进行严格的艺术化处理,要求画面镜头绝对完美,为能够给国外的观众树立新时代农民的形象,在整个剧中没有一个吸烟镜头。不论在乡村还是城市,吸烟是一种很普遍的生活现象,但是编导认为吸烟是一种不文明的行为,就绝对不能在电视剧中出现。

这在某种意义上表现出电视剧创作者为了迎合想象的受众的期待视野,从而构建的文明的城市化的想象的乡村景观。

(2)作为精神家园的乡村人文景观

在现今的电视剧中,除了城市化的乡村自然景观以外,还有一种乡土人文景观值得探讨,那就是作为精神家园的乡村景观。乡村在中国悠久的艺术传统中始终有一种寓意,即它是人们心灵的归隐地,是我们的精神家园。无论是城市还是农村受众,大都有一股浓厚的乡土情结,这是中国传统艺术精神的特质。作为精神家园的乡村景观主要是作为灵魂的栖息地而存在。创作者让农村人停留在质朴的生存空间里,着力刻画那里的人依旧质朴如原初,善良如本然。《圣水湖畔》徐三懒在马莲家里混吃混喝,马莲还给他一顿下六个荷包蛋,体现了人情的温厚。在社会转型时期,在市场经济大潮冲击下的现代社会中,乡间的这种淳朴民风,人与人之间的善良、宽容、质朴和古道热肠已经不多见了。电视剧在对乡村空间的想象性叙述中,追求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和谐相处、和谐发展的思想和价值观念。

在社会转型时期,电视剧创作者将对过去的怀念和对未来的憧憬及个人的理想投射到想象的乡村空间里。在对精神家园的乡村空间的构建上,创作者对乡村采取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凝视,是一种悲天悯人式的乡村文化感知和思考。但是,电视剧本身具有一种消费性的特征,在影视文化消费意识的操纵下,其对乡村空间的想象性书写,提供给观众的是一种现代消费的想象性满足,乡村变成了现代市场社会中的一种被商品化了的文化消费,一种由电视媒介构建的对乡村空间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