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是那些失去勇气的人的理想地。
——美国作家司哥特·西蒙(Scott Simon)
“每个民族都留有他们起源的痕迹,他们的兴起时期所处的有利于他们发展的环境,影响着他们以后的一切”。
在考察加拿大媒介与女性的关系之前,我们可以先将眼光放到加拿大的历史和加拿大的民族性上,从加拿大的历史和加拿大的民族性的分析上,我们可以了解,加拿大是怎样一个国家,加拿大人是怎样一种人,他们对加拿大的媒介与女性,有什么样的作用与影响。
虽然加拿大的起源可以从印第安人和因纽特人(爱斯基摩人)算起,但加拿大有文献可查的历史,却是从欧洲殖民者“发现新大陆”开始的。非常有意思的是,加拿大的国名“Canada”的来历,不管按说法一(1435年,法国探险家雅克·卡蒂埃来到加拿大,问当地的易洛魁酋长这是哪里,酋长以为他问的是附近的村子名,遂以村落名“Canada”作答,雅克·卡蒂埃误认为是指整个地区,从此将这片广袤之地称作加拿大),还是说法二(1500年,葡萄牙探险家科尔特雷尔来到加拿大,见到一片荒凉,便说“Canada”——“这儿什么也没有”),都逃不掉荒凉之地的身份,这块几百年前连早期殖民者都不太看得上的荒凉之地,却成了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度之一(2007年GDP排世界第9,人均GDP排14),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而这个奇迹的生成,与加拿大的民族性及制度设计有关。
加拿大最早的居民是法国人,他们来到比美国更北、更荒凉的地方,不像去美国的移民那样“抱着一个具体的目的来到新大陆,而只是简单地逃离某些灾难,如饥荒、坏名声等。他们不想在加拿大开始一个新的生活,而是靠母国的家属、亲戚汇款度日……(他们是)天主教保守派,因反对法国大革命的激进,逃到新大陆”,所以,不管是经济上还是情感上,他们都不像美国人那样迫切地想和旧生活说再见的人,他们对旧日生活和母国都眷恋不已,思想和行为都趋保守,不像美国人那样有革命精神。
1775~1783年,美国为了独立与英国打了8年仗,加拿大却连独立的愿望也没有,它不像美国一样经济上更有底气,它经济上非常依赖英国,不愿意与英国闹翻,而魁北克遭到美国大陆军进攻,受到英国的保护后,加拿大人更是觉得英国的好处,美国革命的胜利,大批效忠英国王室的保守派跑到了加拿大,更加强了加拿大的保守气氛。
在这种背景下,加拿大从刚开始直到美国革命胜利,都受到英国的严密控制和影响,其媒介产业(当时主要是出版业和报业)更是如此。以出版业为例,英国是最早发明特许出版制度的国家,1538年,亨利八世正式建立了皇家特许出版制度,规定所有的出版物,均需事先得到特许。在玛丽女王(1553~1558)时期,英国又成立了皇家特许出版公司,该公司是出版商的企业组合。据女王的特许状规定,在英国,除公司会员及女王特许者外,任何人不得从事出版事业。1586年,伊丽莎白女王颁布了皇家出版法庭命令,规定一切印刷品均需送皇家出版公司登记;除教会外,不允许出版商申请登记;印刷任何刊物均需事先请求许可;皇家出版公司对秘密出版物有搜索、扣压、没收及逮捕嫌疑犯的权利。英国殖民者也把这套规矩搬到了殖民地,“禁止出版反映民众舆论和传播新思想的报刊、杂志,不许在学校对学生进行世俗和科学知识教育”。
在这种保守气氛下,加拿大任何革新都要比美国慢半拍。1752年3月23日,加拿大第一张近代报纸《哈利法克斯新闻》诞生,它已经比美国第一张近代报纸晚了约半个世纪。1789年,加拿大第一家近代杂志才出现,比美国第一份近代杂志晚了近百年,初期的加拿大媒介业,从内容到形式均显得单调、呆板,版面上充满了当局颁布的通告、法令、条例等,文章冗长乏味,标题也很不醒目,刊登的新闻,特别是国际新闻,时效极差,多是过去了几个月的陈旧消息。
19世纪中期,加拿大各省政治、经济发展迅速,经济的发展促进了殖民地联合和争取自治的呼声,在这一重大转折过程中,世界各国都会登场的宣传机器——“党报”往往会登场。在加拿大,承担此历史功能的是1844年由乔治·布朗乔治·布朗(George Brown),加拿大历史上有影响的出版商、商人和加拿大上议院议员。在多伦多创办的《环球报》《环球报》(Globe)是北美地区最有影响力的报纸之一,1844年由乔治·布朗创办,该报现在改名为《环球通信报》(Globe and Mail)。该报刚开始是周报,随着影响力增大,逐渐变成一周三刊,最后变成日报,其发行区域也突破多伦多,进入加拿大内部地区。至1856年,该报发行量达到1.5万份,在加拿大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有人认为,加拿大联邦的成立,实际是布朗在政治上和新闻事业上的努力得到的报偿。该报强烈主张实行责任内阁制,开发安大略省,保护人身和宗教自由。但即便是这些主张,也是与同样保守的主张相伴的:与英国保持密切的关系。
所以,在加拿大“独立”之初,媒介的功能并没有像美国那么大,因其并非战争的产物,也不像美国的独立一样,是一群崇尚自由、民主的资产阶级精英的杰作,它是和平、渐进、改良的产物。正如加拿大人说的那样,“是英国人‘推给’我们的,而不是自己争取的”。英国政府认为,一个独立统一的加拿大有利于维护其在北美的利益,遂对其独立顺水推舟。1848年英属北美殖民地成立了自治政府。1867年7月1日,英国议会通过《不列颠北美法案》,将加拿大省、新不伦瑞克省和诺瓦斯科舍省合并为一个联邦,成为英国最早的一个自治领,称加拿大自治领。当时的总督约翰·麦当劳JOHN A.Mac DONALD(1815-1891),加拿大第一任总理。直接转任加拿大第一任总理——这样的独立,不过是形式上的。
而此后获得真正意义上的全部独立,则经历了漫长的过程。1926年英国承认加拿大的“平等地位”,加拿大始获外交独立权。1931年,加拿大成为英联邦成员国,其议会也获得了同英议会平等的立法权。1982年3月英国上院和下院通过《加拿大宪法法案》,4月法案经女王批准生效,加拿大从此获得了立法和修宪的全部权力。直到今天,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仍然是这个国家名义上的国家元首。
在这样一个国家,对待分裂,态度也是温和的。1967年,魁北克人党要求独立,1976年该党在省选举中获胜。面对越来越强烈的独立呼声,加拿大政府的态度是:你们自己决定。20世纪80年代,魁省执政的魁北克人党提出魁北克政治上实现独立、经济上与加拿大其他地区保持联系,即“主权─联系”的主张。1980年,魁省就独立问题在全省举行首次公民投票,结果要求独立的主张遭否决。1993年10月,主张魁北克独立的魁北克人党成为联邦议会仅次于执政党的第二大政党。1994年9月,魁北克人党在再次赢得省选后即提出了《魁北克主权法》决议草案。1995年10月魁省就魁独问题再次举行公决,结果统一派以微弱多数险胜,加面临的分裂危机暂告平息。1998年8月,加最高法院作出裁决,宣布魁省无权单方面宣布独立。2000年,加议会通过关于魁独公决规则的法案,从法律上为魁独设置了障碍。2003年4月,魁北克省议会选举中,自由党击败魁人党执政,魁北克独立运动进一步陷入低潮。用选举的方式,民主表决的方式来决定一个分裂地区的去留,这正是加拿大的特色。
从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加拿大人没有强烈反政府的传统,更倾向于由政府创造一个好的环境和秩序,加拿大人更倾向于集体感,愿意与别人分享,而不是极端强调个人主义,极端强调保护个人的权利”。
和疾风骤雨、大刀阔斧、翻天覆地的社会革命或变革相比,加拿大人更喜欢基于此前基础的改良,在1867年其第一届政府成立之后的140年历史中,我们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这一点。他们任何一个决定的作出,往往需要通过成立一个由社会名流担纲的委员会,经过少则一年,多则数年的调查、研究、讨论,提交解决研究报告,提出解决方案,提交议会投票表决来解决。决策都经过长期研究,决策相关各方都可以对自己的权利进行对话。
与温和的民族性相对的,是加拿大人对多元的尊重。加拿大地广人稀,移民一直是其重要的劳动力来源,“加拿大民族不是靠语言或共同文化结合而成,而是由共同的经历凝聚而成,历史经历就是加拿大人的共有之物。”1867年,加拿大英裔(60.5%)和法裔(31.1%)移民的人口已达到总人口的92%左右,其他民族,包括土著民族,只占8.4%左右。到19世纪后期,其他族裔移民开始大规模进入加拿大。至2006年1月,加拿大人口为3242.29万,其中,英裔居民占28%,法裔占23%,其他欧裔占15%,土著居民(印第安人、米提人和因纽特人)约占2%,其余为亚洲、拉美、非洲裔等。现有华人约109.5万人。英语和法语同为官方语言。居民中信奉天主教的占45%,信奉基督教新教的占36%,复杂的人口构成,是其多元文化政策的来源。
在此种气氛下,加拿大平和的、兼容并包的民族性得到了强化和加强,并最终导致其在20世纪70年代多元文化政策的出台。
在这样的加拿大,弱势群体(如少数民族,残疾人,女性,儿童)的声音,往往可以由其代表组织传达,得以“上达天听”,他们的利益,也往往因此可以得到更好和更多的保护,在加拿大,有很多政府或非政府组织资助的媒介,为弱势群体的利益呐喊。
从经济上来看,加拿大是西方七大工业国家之一,经济增长一直在发达工业国中名列前茅。2005年,加经济全年增长率为2.9%。通货膨胀得到良好控制,通胀率接近加央行设定的1-3%的水平。失业率逐步下降,2006年3月达到6.3%,为其31年来最低水平。国内生产总值(2005年)为11574亿加元,人均国内生产总值(2005年)为35698加元,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2005年)为2.9%,通货膨胀率(2005年)为2.2%,失业率(2005年)为6.8%。
加联邦政府预算已连续10年盈余,债务持续下降。2005年5月黄金储备约合4500万美元。联邦外汇储备总额为350.34亿美元。2005年,联邦债务总额约4398亿加元,占国内生产总值的38%。加新政府承诺在2013/14财年将债务水平从目前占GDP的38%降至25%。
加拿大人民的生活很有保障,社会保险体系涵盖广泛,包括失业保险和失业救济、医疗保险、养老金、家庭津贴和残疾津贴等多项内容,由联邦、省和市3级政府分类负担和管理。2/3的家庭有私人住宅,77%的家庭有至少一辆汽车。正是在充足的资金之下,加拿大才有了一种大国的气度和支持女性发展所需要的资金,而对女性和其他弱势群体的关注,又是加拿大进一步发展的来源。联合国《人类发展报告》《人类发展报告》是联合国开发计划署最重要的一份年度报告。从1990年开始,它已是连续第16年就人类发展状况和人类所面临的一些紧迫的挑战性问题提供分析性的数据和建议。显示,1995年,加拿大的性别发展指数Gender-related development index,简称GDI,是与性别相关的人类发展指数,根据性别“出生时预期寿命”、“成人识字率”、“大中小学综合毛入学率”和“估计收入”计算分值,分值越接近1,表明在人类基本能力的发展中性别差异越小,即男女能力平等发展的程度越高。性别发展指数与人类发展指数之差,表明人类基本能力在男女两性之间的发展程度的差异。性别发展指数的排名超过人类发展指数,表明在妇女能力建设方面取得进展;如果两者之差是负数,表明妇女能力建设落后于男子。排世界第9,10年后的2006年,它的性别发展指数前进了2个位次,排在了世界的第7位,正好印证了这句名言:“女性地位是衡量一个民族文明程度的最好尺度之一”。
到底是国家的强大促进了加拿大对媒介与女性的宽容与保护,还是加拿大对媒介与女性的宽容与保护促进了加拿大的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