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杜朝选打猎归来,听到邻居家传来阵阵凄惨的哭声。他敲开邻居家门,发现一个妇女正抱着一名小孩痛哭。他关切地上前问道:“大姐,你哭什么呀?”
妇女抬头看了一眼杜朝选,欲言又止,哭得更伤心了。在杜朝选的耐心劝说下,妇女才抽抽噎噎地讲述了事情经过:“兄弟,你是这里的客人,哪里能体会到我们的苦难啊!前几年,不知从什么地方来了一条恶蟒,在深山的神魔涧里盘踞不走。这条恶蟒能幻化为人形。它平时吃鱼吃虾吃野兽吃牲畜,不仅常常进村劫掠女人到涧里为奴,而且每到三月初三就向村里讨要一对童男童女为它滋补身体。如果我们拒绝,它就进村杀戮,血流成河啊!明天就是三月初三,轮到我家送娃了。兄弟,你看我这孩子多可爱,可是,一想到明天……”
说到这里,妇女已经泣不成声了,杜朝选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坏东西,我正要找它算账呢!”然后,又安慰妇女说:“大姐,你别伤心了,你不用担心,我要亲自前往神魔涧会会这坏东西!我有办法除掉它,你就在家里等着好消息吧!”
妇女听到这里,不哭了,她疑惑地问道:“兄弟啊,你有把握吗?”
杜朝选安慰道:“放心吧,我会有办法的。”
杜朝选向妇女打听清楚方位后,顾不得白天的奔波劳累,连夜带着弓箭赶赴从来无人敢靠近的神魔涧。还没靠近神魔涧,他老远就看见夜色中有一团白晃晃的东西在移动。定睛看时,是一条鳞光闪闪的大蟒在向水沟边爬去。杜朝选悄悄躲藏到一块巨石后,屏气观望。等到大蟒在沟边喝水正喝得起劲时,他迅速抽出一支箭朝恶蟒射去。箭刚落下,恶蟒就应声消失,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一丝踪迹。
第二天早上,杜朝选又来到神魔涧。可是,他将整个山涧找了一遍,还是不见恶蟒的踪迹,只是看到溪边有两个年轻的姑娘正在洗衣服。姑娘们看见杜朝选,一声不吭,只是抱着血迹斑斑的白衣服在一块大石头上卖力地搓洗着。杜朝选心中生疑: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哪里还有人家呢?她们到底是谁?难道她们是恶蟒幻化而成的?可是,明明只有一条恶蟒,又怎么可能幻化成两个人形呢?杜朝选百思不得其解,就上前厉声喝问:“这荒山野岭的,根本没有人家!快说,你们俩是在为谁洗衣服?”
姑娘们见杜朝选来势汹汹,再也无法装聋作哑了。她俩抬起头来,浑身颤抖着答道:“我们是在洗自己的衣服。”
“你们自己的衣服?那么,你们住在哪里?怎么会来深山中洗衣服?依我看,你俩就是恶蟒幻化而成的!”杜朝选明明看见了姑娘们眼里的胆怯和泪光,哪里肯相信这些骗人的鬼话?他抬手射出一箭,正在天空翻飞的一只小鸟应声而落。他接着说道:“再不说实话,你们的下场就和这只飞鸟一样!”
两个姑娘见杜朝选不仅英武帅气,而且武艺高强,不由得又惊又喜,也不再害怕了。她俩向杜朝选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大哥,你别误会,我们俩都是周城小村的人。刚才是因为惧怕恶蟒,所以我们不敢说实话。去年的一天,我们俩结伴前往云弄峰砍柴,途中被一个少年纠缠。我们吓得回头就逃,慌乱中迷了路,被那个少年捉住了。这个少年正是恶蟒幻化而成的,它把我们掳进神魔涧,强迫我俩为妻为奴,过着悲惨的日子。昨天夜里,恶蟒出洞游玩,不一会儿就负伤逃回。直到现在,那支射入它身体的箭还没有拔出来呢。我们洗的这件血衣,正是它昨晚负伤后换下的。”
“哦,原来如此。那么,恶蟒现在在洞里做什么?”
“正在睡觉。”
“它会睡多长时间?”
“大睡一觉七天七夜,小睡一觉三天三夜。”
杜朝选没想到恶蟒睡一觉有这么长时间,心里暗暗欢喜,赶紧问道:“今天是大睡还是小睡?”
两个姑娘齐声回答道:“今天正是大睡。不过,它总是随身携带着一把宝剑,那把宝剑锋芒毕露、所向披靡。”
“那么,你们能不能将那把宝剑盗出来?只要盗出了那把宝剑,我就有必胜的信心。”
两个姑娘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把宝剑压在恶蟒的枕头下,盗出来是有一点困难。不过,也不是没可能,我们去试试。”
两个姑娘当即回到洞中。她们发现,那条恶蟒正仰躺在地铺上呼呼大睡,宝剑被死死压在了枕头下。姑娘们冥思苦想,终于有了办法。她俩从洞外拔来一棵草,用草尖轻轻拂弄恶蟒的脖子。睡梦中的恶蟒感觉脖子痒痒得难受,便翻了一个身,侧身继续大睡。这一个翻身,使大半个枕头和大半段宝剑都露出来了。姑娘们握住剑柄,轻轻地将宝剑一点点抽出来。
恶蟒被缴了械都不知道,依然在呼呼大睡。
杜朝选跟着两个姑娘进了洞,只见他手起剑落,凶残的恶蟒还没来得及吭一声,就被剁成了几段。杜朝选用力太大,结果,剑身断在了恶蟒体内,他的手中只握着一把剑柄。
年轻的姑娘们目睹了杜朝选杀死恶蟒,为人们除了一大祸害,由敬佩而生爱慕之情。她们对杜朝选说:“大英雄不顾个人安危,独自到深山为民除害,并救了我俩性命。英雄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回报,只希望我们能成为你的妻子,好为你洗衣做饭。”
杜朝选一听,赶紧摆手拒绝:“要不得,要不得。为民除害,匹夫有责。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怎么能索要报答?怎么能让你们做我妻子呢?否则,我不就是乘人之危的小人吗?”
杜朝选以为姑娘们要嫁他为妻,纯粹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所以,无论姑娘们如何苦苦央求,他就是不答应,飞快地进山打猎去了。
其实,两个姑娘是真心爱上了杜朝选,她们看见心上人向山里跑去,也紧紧追随而去。杜朝选常年在山里飞奔,姑娘们哪里是他的对手?她们追呀追,一直追到天色渐渐暗下来,才无可奈何地转身回去,借宿在洱海西岸那捕鱼的老两口家中。
两个姑娘心里牵挂着杀蟒大英雄,这天晚上自然是一夜没合眼。第二天一大早,她俩饭也来不及吃,便昏沉沉地上路了。两人沿原路返回,一路寻找。当她们走到云峰山下的无底潭时,已经累得走不动了,就坐在无底潭边休息。由于又累又饿又没睡好觉,再加上找不到大英雄而心里难过,因此,她俩在无底潭边昏了过去,双双倒在无底潭中。
其实,杜朝选也是爱慕两位姑娘的,只是不愿乘人之危,所以才拒绝了姑娘们的求爱。不过,他心里一直惦记着帮他除掉恶蟒的姑娘。四月二十五日这天,他一早就四处寻访,却听说两位姑娘为寻找他而昏倒在无底潭里,已经双双死去。
杜朝选马上来到无底潭,在潭边坐了很久很久。他很心疼很难过又很自责,最后也昏倒在无底潭里了。
说来奇怪,杜朝选倒进无底潭后,潭里立即飞出三只彩蝶:两只在前面飞舞,一只尾随其后。他们在水面上下翻飞,形影相随。与此同时,在杜朝选刚才坐过的地方,突然长出一株蝴蝶树来,树上开满清香的金黄小花。三只彩蝶就在树上栖息繁衍。一年一年过去了,一代一代过去了,最初的那三只蝴蝶繁衍出了无数的彩蝶。
直到现在,每到四月,无底潭四周彩蝶翻飞,简直成了蝴蝶的世界。因此,无底潭被称为“蝴蝶泉”。周城的人民为了纪念这位深情的大英雄,就把他奉为“本主”,也叫“本主神”,而那两位姑娘,也被追认为“本主夫人”。当年,两位姑娘洗衣的那块大石头,则被称为“娘娘洗衣石”,至今还留在霞移溪边。
三潭印月
鲁班带着妹妹鲁巧儿千里迢迢到杭州,在钱塘江边招徒传艺。
一天,兄妹俩正在作坊里指导徒弟,天空忽然刮起一阵黑风,天地霎时暗如黑夜。原来,一条黑鱼精偷偷下凡作怪来了。它一头扎入西湖中央,一口气弄出一个三百六十丈深的潭来,然后就在此安营扎寨,定居下来。黑鱼精是一大祸害,只要它在深潭吹口气,杭州顿时满城腥臭;只要它在深潭喷口水,顿时大雨倾盆。不断上涨的湖水从湖中溢出,淹没了整座杭州城。
乌黑腥臭的脏水淹没了杭州城,鲁班只得带上妹妹和一百八十个徒弟爬上宝石山。上山后,他们回头一望,哪里还看得见杭州城的影子啊?他们的前面,已经是一片汪洋大海了。在西湖的中央,转动着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露出一个鱼头。它那张宽阔的嘴巴大张着,一边呼哧哧地往外面吐着臭气,一边哗啦啦地往外喷着黑水。渐渐地,鱼头越挺越高。最后,一条巨大无比的乌黑大鱼跃出水面。它幻化为一个黑脸后生,踏着一朵乌云,径直向宝石山飞去了。
黑脸后生飞到了宝石山顶后降落了下来。他转动着一双圆鼓鼓的斗鸡眼,死死打量着鲁巧儿,问:“哈哈,俊俏姑娘,你是干什么的?”鲁巧儿瞅了他一眼说:“我是一个巧匠。”黑脸后生又打量了一下鲁巧儿,说:“眼睛亮如黑玛瑙,眉毛好像弯月亮。嗯,你一定是个与绫罗绸缎打交道的巧裁缝。走吧,跟我去做新衣服。”鲁巧儿摇摇头。黑脸后生又打量了一番鲁巧儿说:“苗条的身段、灵巧的手。嗯,你一定是个描龙绣凤的巧匠。走吧,跟我去绣‘鸳鸯戏水’。”鲁巧儿还是摇摇头。
黑脸后生忍不住伸手去拉她:“俊俏姑娘,不会做衣服没关系,不会绣花也没关系。只要你嫁给我,保你锦衣玉食,享尽清福。”
这时,鲁班赶了过来,举起榔头就打:“你这害人的东西,我今天打死你为民除害!”黑脸后生嘻嘻笑道:“你打吧,我让你打。我皮厚三尺,任凭你怎么敲打。听好了,俏姑娘嫁了我,什么都好说,否则我再涨大水淹山冈!”
鲁巧儿心想:现在全城都被淹没了,百姓都在山上躲灾,如果再涨大水漫山冈,百姓就无处可逃了,只能坐以待毙。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决定先退了水再想办法。她对黑脸后生说:“嫁给你可以,但是不能操之过急,我得让哥哥为我准备嫁妆。”黑脸后生一听,可高兴了,说:“行。俊俏姑娘,你需要怎样的嫁妆呢?”鲁巧儿说:“山上有一块大岩石,我想让哥哥把它錾成一个大香炉,当做我的嫁妆。”黑脸后生一听,高兴得跳了起来:“太好啦!我是来自天上的黑鱼王,如果有了你陪嫁的石香炉,我就可以用它来接收供品啦。”
哥哥不知道妹妹的打算,心里着急得很。于是,鲁巧儿把哥哥拉到一边,讲出了自己的计划。
鲁班对黑脸后生说:“你看看,现在东南西北全是水,我怎么动手錾石香炉呢?你先把水退下去吧。”黑脸后生随即张开又扁又阔的大嘴一吸,满城的水竟然飞起来,倒灌进他的肚子去了。鲁班指着一座悬崖问:“如果我将这半座山做成一个香炉,你能拿得走吗?”黑脸后生仰头大笑:“这有什么难的?我有的是力气,我抬一下腿便会刮起一阵黑风,怎么会拿不动一个小小的香炉呢?就是整座山,我也能移走。好了,等你做好香炉,我再来娶你的妹妹吧!”说完,天空就刮起一阵黑风,黑鱼精随风飘走了。
兄妹俩带着徒弟们爬上悬崖,抡起大榔头,齐心协力连砸一百八十锤,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悬崖与山体分裂开了,宝石山从此留下了一面光光的峭壁。悬崖滚落下去,堆在地面像一座小山:这边看不见那边的人,那边看不见这边的人。徒弟们傻眼了,鲁巧儿也傻眼了,问道:“哥啊,岩石这么大,怎样才能錾成一个圆圆的香炉呢?”鲁班胸有成竹地安慰妹妹:“别急,这不是什么难题。”
他拿起一根长绳子,爬到悬崖中间,用眼睛目测了一下四周的距离,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然后他取出绳子,自己拉着一边的绳头,向妹妹抛出另一边的绳头,说:“巧儿拉紧绳头,绕着我跑一圈。”鲁巧儿照着哥哥的话跑起来。她的脚印在悬崖上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圆。于是,徒弟们和鲁班兄妹俩一起动手,“叮叮当当”地錾起来。一共錾了七七四十九天,悬崖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香炉:圆圆的炉身下面是三只倒葫芦形的尖脚,每只尖脚上都錾有一个三面透光的圆洞。
香炉竣工了,黑脸后生也带着一队人马,抬着一顶花轿,吹吹打打地前来迎亲了。鲁班对黑脸后生说:“别急,我妹妹得先回家梳妆打扮,然后漂漂亮亮地上花轿。趁着我妹妹梳妆的工夫,你先将嫁妆搬过去吧。”
黑脸后生高兴极了,转身就往山下跑。他在身后刮起一阵黑风,吸起那个巨大的香炉飞奔而去。黑脸后生跑啊跑,圆鼓鼓的大香炉就跟在他身后滚呀滚,一直滚到了西湖里。黑脸后生跑到西湖中央,现出原形,一头钻进了深潭。石香炉滚呀滚,滚到深潭边缘时,香炉整个儿翻倒了过来,香炉口一下就将深潭罩得严严实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