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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最后一句话

老祖宗临终前,最后一句遗言只有两个字:“谨慎。”这作为处世做人之道,倒没有什么不对,只是这两个字一引申就变成“谨小慎微’’了。

“今天天气,哈哈……”

“今天天气,哈哈……”

走路总怕树叶掉下来砸着脑袋;逢人连句心里话都不敢说,真窝囊个透!子女们都有点瞧不起,这块一辈子让人捏巴的老橡皮泥,周身连块骨头都没有!

现在,他要死了,按祖上的规矩,他也要留一句话给后人。留什么?

儿孙们都等待着,猜想着。他始终没有开口,大概不到最后时刻不能说。

这天,看看实在没有延续生命的希望了,便把子女都召集到跟前,他要对他们说最后一句话了。子女们都围拢过来,诚恐诚惶,很认真地等待听他最后的遗嘱。

看着恭恭敬敬伫立在身边的子女们,他的心情突然沉痛起来,他的路就要走完了,他就要跟他们分手了!一滴混浊的泪水,从他那干枯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子女们自然也随着悲伤起来,都弓身唏嘘着站在那里,等待着他最后的一句话。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子女们都想爸爸即将解脱一切人生的束缚,彻底自由了,还有什么不敢说、不敢做的呢?!这最后一句话,一定是他一生中最解放、最自由、最金贵的了。于是,他们都屏息敛气地等待着。

他张开嘴,嘴唇翕动着要说话了,可嗓子里一口痰竞堵在了那里,他吐不出来,咽不下去,他那没有血色的脸都憋得要红了。

这可怎么办?请医生来用吸痰器吸,可医生说不行了,他的生命已到最后时刻,只剩下微微一点小火苗了,稍一触动,都可能加速他的死亡,可能未等吸出痰来,他就停止了呼吸。

但是,他这最后一句话不说出来,好像还闭不上眼睛。干脆,由子女们来猜测他的意思,写在纸板上,请他看了用面部可能使用的表情来表个态,就作为他最后的遗言吧!

小女儿是个大学生,思想解放,办事痛快,平素在家中也敢说敢讲。

她抢先在纸板上写了:“自由生活,不做人间囚徒。”举着给他看,他显得很紧张,用呆滞的眼睛瞪着小女儿,这太放肆了!

二儿子是个搞政治的,自喻为走钢丝绳者。他也未及细想,不知从哪儿捡了一句七言诗写上了:“偷个机灵好做人!”

他看了,眉头高蹙,满脸不悦,怎这样说话呢?!

大儿子是个当教员的,看了前边情形,熟思良久,一笔一划,恭恭敬敬写上:“遵先人的遗训做人,踩您的脚印走路。”端端正正地举在了他的眼前。

他看了,先似一凉,后似一喜,可又似几分苦楚,几分疑虑,带着满脸犹豫不定的表情,深深地闭上了眼睛,仿佛陷入沉思之中。

子女们都迷惘地看着、等着。不过,他再也没有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