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书上有这样的记载,黄帝采首山铜,铸鼎于荆山下。鼎既成,有龙垂胡髯下迎黄帝。黄帝上骑,群臣后宫从上者七十余人,龙乃上去。余小臣不得上,乃悉持龙髯,龙髯拔,堕,堕黄帝之弓。百姓仰望黄帝既上天,乃抱其弓与胡髯号,故后世因名其处日鼎湖,其弓日乌号。
古书又云:黄帝采首山之铜,铸三鼎于荆山之阳。鼎成、崩焉,其臣左彻衣、冠、几、杖面庙祀之。
那么,首山究竟在何处?黄帝是怎样采首山之铜,在荆山何处铸的三鼎?三鼎的具体内容是什么?怎样建的天下第一庙?黄帝是如何驾崩升天的……这一连串的问号,在李耳著《道德经》时,一直萦绕在他脑海里。为此,他在著书的同时,查阅了一些史料,特别是多次研究了黄帝亲述的《黄帝大经》(已失传),觉得它十分可靠。作为史官的李耳,已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要亲自进行实地考察,进行验证。
李耳、尹喜、文子、徐甲一行离开“小国寡民”处,朝南而行,寻找黄帝当年在这里活动的遗迹。一天。遇到一位老者告诉他们这样一个传说:黄帝战胜了蚩尤等部落,平定了天下,在荆山铸完三鼎,也就是颁布了治国的“宪法”后,已是百余岁的老人了。天上的玉帝看到他功德齐天,便派黄龙去接他回天宫,因为黄帝原来是玉帝派到凡间拯救百姓的。百姓闻讯黄龙要接黄帝回天宫,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把黄龙和黄帝围在中间,无论如何也不让黄帝离去。但天规严格,而且时辰已到,不走是不行的,不然玉帝将会给人间降灾。黄帝只得骑在黄龙背上,慢慢地升了起来。这时众臣和百姓扑了上去,有的拉胳膊,有的抱腿。黄帝感到总得给这里的百姓留点儿什么作纪念,以表示自己对百姓恋恋不舍的情意,便摘下头上的帽冠,脱下身上的外衣、靴子,连同随身带的“神权杖”等物,从起身不高处丢了下来。黄龙驮着黄帝就从这里的大岭上起身,沿着黄河上空飞向西部的桥山。黄帝起身和落衣、冠、杖的地方,从此后人们就叫它黄帝岭,并把他留下的遗物葬在这里,建造了一个大冢,以便他们缅怀黄帝。
听了老者的传说,又一次验证了史料的记载。李耳让徐甲把牛车赶的更快些,朝黄帝岭上驶去。按老者给他们介绍的路线,应该是先看黄帝庙,然后再看黄帝衣冠冢。可现在行走的路线,正好与之相反,所以,他们只有先看黄帝衣冠冢后,再去黄帝庙了。
牛车缓缓爬上一个大坡,迎面看到黄帝岭前突出耸立着一座高大的四方冢,像古埃及的“金字塔”一般,直冲云霄地挺立在那里。
他们几个来到黄帝的“衣冠冢”前一看,觉得黄帝冢与其它地方的冢有两点不同:一是黄帝冢的下部大,上部小,四四方方、有棱有角地耸立在那里,而其它地方的冢都是圆形的,像个大馒头似的扣在地上。为何黄帝冢是四四方方的?二是旁边地里的庄稼长得格外茂盛,虽然是深秋,庄稼的叶子已枯黄凋落,但枝干还是高高地挺立在那里,何况不远处的一些墓堆上也长着半人多高的荒草。为何用黄土堆起来的黄帝四方冢上却没有一棵草?
李耳围着黄帝冢转了一圈,问跟在身后的尹喜:“你说说,黄帝冢为什么要建立成四方形的?”
尹喜思索了一下说:“传说黄帝的长相很奇怪,长着四方脸,大概人们为了记住他的长相,就堆成了四方形。”他觉得这种解释不很圆满,想了想又补充说,“古神话中,黄帝是中央的天帝,这就意味着东西南北其它四方都各有天帝存在,而黄帝能够位居中央作中央的天帝,也必须经过一场激烈的战争,才能战胜四方,统一大地,达到位居中央的位置。为了纪念这个,才修成四方形的。”
“你这个解释不太妥当。”在一旁的文子开了言,“关于黄帝有四张脸的问题,我记得孔子的学生子贡和他的老师有这样一段对话:子贡问孔子日:‘古者,黄帝四面,信乎?’孔子日:‘黄帝取舍已者四人,使治四方,不计而耦,不约而成,此谓之四面也。’”
李耳扭过头对他俩说:“孔子的看法是对的。《黄帝大经》中是这样记载的:‘昔者黄宗质始好信,作自为象,方四面,傅一心,四达自中,前参后考,践位履参,是以能为天下宗。吾受命于天,定位于地。成名于人,唯余一人乃配天,乃立王三公,立国置君三卿。…(远古时代的黄帝,有着非常好的本性,他的为人亲善,具有诚实笃信的美好品德,他的一举一动,都可以成为大家学习的榜样。那时,中华大地,四分五裂,他把天下统一起来,布以诚心,施以恩泽,从中央通达到四面八方。在黄帝的前、后、左、右都设置有各种献计、献策人员,随时回答黄帝的提问,并向他提出宝贵的建议。黄帝建立帝位之时,他谦让再三,当时的礼仪非常隆重,所以黄帝就成为天下人共同敬仰的对象,成为天下的根本。黄帝在登位时向天宣誓说:我得上天之道,受命于天,又得大地之德,立为黄帝,虚静自守,广泛地听取大家的意见,得到大家的拥护,使我的名声成就于人民大众。唯有我一人的美德。上可以配天,下可以配地,因而可以置立侯王和三公——司徒、司马、司空,可以建立国家,设立君主和各种官吏。)
“噢!原来人们把冢堆成四方,是为了怀念黄帝广听四方意见的美德而堆的。看来一个君主,或者说一个决策者,应该有黄帝当年的这种胸怀和气质,广听四面八方的意见,才能形成正确的决策。”尹喜和文子感叹着说。“这黄帝冢堆成四方,太有教育意义了。”
文子正走着,突然被脚下的东西一绊,差点跌倒,幸亏尹喜扶了一把,才没有跌倒。可是李耳却走到文子刚才被绊的地方,用手刨着什么。
文子问:“老师,您在地下刨什么?”
“绳子!”
“地下有绳子?”尹喜扯着李耳想从地上拉起他,“若是有绳子,埋到土中早就烂了。”
李耳仍然蹲在地上,顺着露出的几块石头朝前刨着,可是刨不清楚,就对远处的徐甲说:“你从车上把铁锨拿过来挖。”
徐甲过来后,顺着李耳的手势挖着,不一会儿就把地上埋的石头线路看清了,它是用石头摆成的一条石绳,围在冢的周围。
“这石绳是干什么用的?”文子问。
李耳说:“根据史料记载,黄帝广听四面八方的意见后,就制定了总的治国法度,也就是‘准绳’。各地都要依照总准绳办事而不能擅自行事。同时他又考虑到各地的具体情况,权衡变通,有一定的灵活性,但不管怎样变,都不能离开这个‘准绳’。他为了使各地的执行官明白这个道理,就让后土大臣握着做好的‘准绳’,让各地的官吏明白,总法度规则是不能变的,虽然绳子可以弯来盘去,但它终究还是绳子,这就是原则性与灵活性。明白这段历史的人,既然为了纪念黄帝广听四方意见的举动而修成四方冢,若是不配上‘准绳’岂不是不完整吗?正像刚才尹喜说的,绳子埋到土中会蘖的,所以修四方冢的人们,就用石头垒成绳代替了。”
“黄帝不愧为我们的先祖,他考虑问题竟这样周全!”
“更周全的事,还在后边哩!”李耳指着没有一棵草的土冢问,“你们知道为什么这里没有草吗?”
尹喜、文子和徐甲都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李耳说:“古时候作战,都是在部落间进行的。部落的营地要设置障碍物,障碍物多用木柴做成。交战时,不管双方使用何种兵器,斧、戟、矛、钺等,都离不开木柴来做柄。黄帝在临终前告诉人们,现在华夏已经统一,不要再进行战争了。为了让人们记住他这个重要的遗嘱,就对众人说,如果我死了,在给我修墓冢时,一定要用一种特殊的土堆成,让墓冢寸草不生。这样人们拜祭墓冢时,看到墓冢上没有一棵草,就会想起黄帝劝告人们不要再进行战争的话。所以,这座墓冢就没有草。我就是接受了黄帝这个遗嘱,坚决反对战争的。”
历史的风尘年年月月地刮着,到后来黄帝四方冢上不长草的土越来越少,但不管怎样,墓冢上还是不长一棵草。
现在的人们,在此地重修黄帝四方冢,以缅怀先祖,用意是很好的,但在重堆四方冢时特意种上了草。由于不懂得这段历史,大大违背了黄帝的遗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既然是来这里祭奠黄帝老祖的,临来之前早已在车上准备好了祭奠的物品。李耳从车上取下祭奠的物品,摆放在黄帝冢前,然后点燃三柱高香,插在地上。尹喜、文子和徐甲效仿着李耳的动作,给黄帝冢磕了三个头,便起身朝南边的荆山去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到处是漫山遍野的桃林。桃林上缀满了红艳艳的桃子,个个像仙桃似的诱人。
一位种桃的老人,看到路上有车来了,便摘下了一簸箕鲜桃,在清泉似的渠边洗了洗,端着走过来挡住了车:“尊贵的客人,来到桃林之地,岂不尝几个鲜桃再走。”
盛情难却。李耳一行只好下了车,吃着老人送来的鲜桃。
尹喜咬着鲜桃想考考这位老者,便问:“您知道这桃林是怎么来的吗?”
老者伸手一指:“你们看,前边的那座山,名叫夸父山。提起这桃林,是与夸父追日分不开的。”于是,他讲起了“夸父追日”的故事:
夸父族人非常喜欢用蛇来作装饰品,以象征自己的勇武。他们常用长长的黄蛇穿过耳朵当作耳环,两只手里还各拿着一条黄蛇。有时是左手拿着青蛇,右手拿着黄蛇,样子十分凶猛。
有个叫夸父的人,身材高大,腿特别长,一步能迈出几百里,自以为天下再没有谁能比他跑得更快了。他非常自负,想跟太阳比比看谁跑的快,而且说赛就赛,毫不犹豫。他随手抓起一根手杖,那根手杖实际上是一棵几围粗的参天大树,迈开大步跑了起来。夸父跑得极快,所经之处卷起了一阵阵狂风,把树连根都拔了起来。这时太阳虽然已经偏西,夸父还真的逐渐追上了太阳,离太阳愈近,就愈觉得热,连跑带太阳烤,夸父已热的汗如雨下,渴的嗓子直冒烟,可他还是拼命追,一直追到禺谷这个地方。禺谷旁就是崦嵫山,也就是太阳落山休息的地方。眼看就要追上了,夸父也渴的实在受不了,就回过身伏在地上喝黄河、渭河的水。夸父一口气把这两条河的水全喝干了,还是不解渴,就继续往北跑,想去喝雁门北边大泽中的水。大泽也叫瀚海,众鸟都在这里更换羽毛,它方圆千里,水质甘甜清澈,足可以给他解渴了。遗憾的是,夸父由于出汗太多,身体脱水虚脱,双腿沉重的像灌了铅似的,再也跑不动了,疲惫的身体就倒在这一片山地中。这一片山地原来都是像眼前的夸父山似的,高耸人云,由于夸父的身体倒下一压,身体各部的重量又不一样,就形成了现在这种稍微起伏不平的地带。夸父在这里壮烈地牺牲了,他的手杖被其尸体油脂血膏浸染,又恢复了生机,变成了一片片桃林。
“看来您的学问还不浅哩!讲得这么生动有趣。”尹喜夸奖说。
老者又捡了几个桃子,递到他们手中说:“这是上辈人留下的故事,我只是依葫芦画瓢讲了出来。”
文子吃完一个桃子,扔掉桃核说:“关于‘夸父追日’的故事,在古书中是有记载的:‘夸父与日逐走,人日。渴欲得饮,饮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又云:‘大荒之中,有山名日成都载天。有人珥两黄蛇,把两黄蛇,名日夸父。后土生信,信生夸父。夸父不量力,欲追日景,逮之于禺谷。将饮河而不足也,将走大泽。未至,死于此。”
李耳吃完桃子,用手巾擦了擦嘴说:“不管讲的是传说,还是史料的记载,都不够完善。我从史学的角度,补充两点。刚才这位老者开头就讲了,夸父族人,这点是说对了。据我考证,夸父族是一个部落。像文子引的古籍中讲的‘后土生信,信生夸父’,夸父族人是炎帝神农氏之裔勾龙氏后土之后。后土住在西部,他不是自东向西去追太阳的光照,而是因为强烈的太阳晒得木枯草槁,无处可以遮荫避热,逼的夸父族不得不由西向东去寻找日的阴影处,即刚才文子引经据典讲的‘欲追日景’。景古通影,则日景即日影。然则所谓‘夸父追日’,应作‘夸父追日影’才对。当夸父族在日夜兼程东迁,为了生存欲找到东方大泽时,由于饥渴过甚,来到这里的桃林地带。桃林因干旱也没有开花结果,所以当夸父族人在这里歇宿时,饥饿交加,大部分人便死在邓林之中。后来雨水充足,桃林开花结了果,救了活下来的夸父族人。他们为了纪念一位高大的夸父把他们引到这里,并使后代繁衍下来,就把那座高大的山叫做夸父山。其实夸父族人是个身高体壮的种族,可以说是巨人。”李耳说到这里,用手指着尹喜问,“你的朋友列子写的《列子·汤问》中,不是有篇‘愚公移山’吗?”
尹喜答道:“是的,是说北山愚公近九十,因太行、王屋二山阻其出入,决心把它搬走。智叟嘲笑他,而他却说:‘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生子,孙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于是挖山不止……终感上帝,命夸娥氏二子负二山,一厝朔东,一厝朔南。”
李耳接着说:“据我考证,这夸娥氏就是夸父。‘娥,音与‘父’音相近,乃一声之转,实则字同义同。夸父是巨人,夸娥氏之子也是巨人,这在形象上是一致的。当然高大的巨人行动起来有些笨拙、呆滞,与我们南方人比起来缺少灵活和机敏,因此就有人称你们这里的人是‘北方侉子’,是不是与夸父族入在北方一带的活动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