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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姚雪垠

一明

闻名于文坛的姚雪垠曾经红极一时,现在似乎是销声匿迹了,人们也很少再提到他。但他的《春暖花开的时候》却仍旧夹杂在《鬼恋》之类的作品中行销于市。因此我仍愿重在这里就个人所知略作介绍。

三十四年暑假,姚雪垠从三台到成都,也被当时成都暑期文艺讲座的主持人请来讲演“小说研究”。他穿一件白绸长衫,拿一把纸折扇,站在讲台上提高嗓子洋洋洒洒地讲说怎样描写人物,他的讲演也算是颇能引人入胜,但在听众中却有人议论着他的态度:“他有点像个小商人”,“不,他更像一位‘公爷’”,这两种说法要是被他听见了一定会很生气的,因为“商人”素为文人所瞧不起,而“公爷”二字就成都人的说法是指“花花公子而年纪较大者”而言,姚雪垠正以“青年作家”自誉,当然也是不高兴的。然而姚雪垠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呢?他自己在摇头讲演描写人物的时候,曾经举例描写自己说:“中等的身材,大大的眼睛……”,现在且加上两句:黑黑的面孔,而大大的眼睛闪闪有光,转动得异常灵活,如雄鹰之寻食,——据说这双眼睛在东北大学的时候,颇为女生们所畏惧。

那时候姚雪垠对讲演似乎很发生兴趣,一个暑假在成都大约讲演了十余次之多,暑期文艺讲座请人讲演,本以一人讲一次为原则,但姚雪垠自己表示愿意多讲一次,可是第二次的听众显然不如第一次时来得多。

在讲演进行期中,姚雪垠几乎每天都去听讲,听讲人们还以为他是闲着无聊去消磨时间的,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是企图发动恋爱攻势,对象是一位每天在那儿听讲演的某大学小姐,这位小姐后来被他称为“星星”(他另外还有一位“月亮”),“星星”的热似乎是太微弱了,我们的“青年作家”虽然在星光下逗留了两三个月,终于毫无所得。迟至东大已经上课一个多月,才无精打彩地回到学校。

东大自从陆侃如先生主持中文系以后,请来了几位在新文学方面有成就的教授,学校里就显得活泼多了,读报团体骤然增加到六十余种,(那时全校共约七八百人)读书和写作的空气也日渐浓厚了。姚雪垠是三十三年暑假后到东大的,当他初到时,颇受一般爱好新文艺的学生们欢迎,好几个读报团体争先恐后的请他讲演,选他的课的人也特别多。然而,青年人的进步是很快的,他们的要求也永无止境,他们热爱他们所需要的,同时也毫不客气地摈弃他们所不需要的,作一个“作家”已经不是他们的最终理想,他们懂得一个人在这个苦难的时代中应该怎样去“爱”和“憎”。……因此,渐渐地姚雪垠似乎并不能满足他们,而渐渐为他们所冷淡了。直到三十四年暑假里,先前济济一堂的学生,居然剩下四五个人,先前常去他屋里讨论问题的人也就绝了迹!姚雪垠是喜欢热闹的人,经不住这样的寂寞,到这一学期终了,就不再留在东大了。

这以后,姚雪垠的运气似乎不甚好,恋爱始终没有弄成功,许多批评他的作品为“色情文学”的文字,也陆续出现在报纸和杂志上。前些时候他曾写过一篇文章痛骂那些批评他的人,说是有意污蔑他,但我们却愿意他能以“作品”来洗刷那些“污蔑”!

载天津《大公报·时代青年》1947年11月3日